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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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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清醒,影像在脑海里变成了平面,脑子炸了一下,嘴里是干枯般的草根涩味。
深陷在座位里静默了一会儿,我突然轻轻地笑出声来,这么多年以来我真的以为自己忘记了,从未再去想,只当它从未发生过,但是其实它发生过,理智的樊玲、骄傲的樊玲、在大学里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樊玲,居然会去赴一个虚拟的约会。
“你很生气?”柏铭涛的声音很沉,沉得像揪住了呼吸般,旋绕在我的周围。
“对。”我终于肯承认,“我很生气,我等了他三个小时,然后又在网上等了一周,想听他的解释。”
“你不怕他的解释是谎言?”
我第一次检视这段刻意封存的记忆,像一片片的剪影,“不,他不像是一个不守诺言的人。”
很奇怪,到了今天我仍持此想法。
柏铭涛的神情有些怪异,两道眉毛高高地扬起来,眼神似骇异,又似复杂,像是有什么凝在他的眸子里,即将令他喷发。
我想像得到他此时的想法。
不可理喻吧?如此虚拟的感觉对他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我平缓的声音继续着:“如果解释真的是谎言,我是这样理解的,一个人相信别人的谎话,是因为她想相信,和别人说的真不真实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说谎,不过我看电视的时候,最怕一边在喊‘你听我说’,一边歇斯底里地回‘我不听’。其实只要听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了,误会N年就是因为一句话。我不会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因为我不敢承担错失。当然,谎言这个预定模式并没有出现,我删了ID,封了论坛,再也没有上去过了。”
一口气说完,豁然觉得轻松,我仿佛是童话故事里那个小女孩,擦亮火柴的瞬间看到了过去,但一瞬间它真的就那么过去了。
我摊摊手,带着几分笑意对柏铭涛说:“好了,最糗的事说完了,笑吧,为我的年少轻狂、幼稚无双,不过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哦,现在开始计时!”
柏铭涛的目光一闪,眼神如湖泊般深邃潋滟。
心中警铃大作,我怎么忘记了这位不是普通人,他是柏铭涛,全身上下都是绝了迹的绅士风度,但是我要被他安慰的话,那就不是糗事了,那立马就上升成了悲惨世界。
正好,窗外的景色闪进眼底。
“到了,就是这里。”
我如释重负。
车停到了我家门口,柏铭涛从风衣里把赃物递过来,我唇边不禁绽放出盈盈的笑意,然后下了车。
“樊玲。”柏铭涛越过座位,把头探出窗外,他的脸在薄光下变得格外温暖,就连平日里沉静内敛的双眸都仿若柔和的瓷器釉面,泛出温润的光泽。
“还有一种情况——赴约的人无暇脱身,无暇解释。”
啧啧,真败给他了,我揶揄的笑意铺满眼底,“柏台,如果你想为那么久远的事情来安慰我,那么我觉得言语是不够的,得实际点儿。”我眼里闪出恶作剧的光。
“你说。”
“蓝伯蒂的黄金卡,出示此卡在任何一个蓝伯蒂会所吃东西都不要钱。”
“有这种卡吗?”柏铭涛骇异。
我笑得弯下了腰,“柏台,慢点儿开车,早安。”
车消失在街角,我慢慢地走上楼梯,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不必掩耳盗铃了,我早起来了。”鞠惠从案台上立起身来,那双宛如黑玉的眼眸对准我。
我反应极快,举起手中的矿泉瓶和甜点,“鞠惠,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我献宝似的递过去。
鞠惠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我被看得全身发毛,她意兴阑珊地朝指尖吹了一口气,“白担了彻夜不归的名,你冤不冤啊?西线无战事!”
我眼前群星闪耀。
她姿态优雅地接过矿泉水瓶,抿了一口。
“鞠惠,你脑子里都装的啥废料呢!” 我怒喝。
她根本无暇理我,瞪着手里的那瓶饮料,姿势超级像发现了宇宙新星系、火星人的飞船,震惊啊,神奇啊!
哈,这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我优雅地往卧室里走去。进了卧室,我四肢并用地爬上床。
“樊玲。”鞠惠竟然从宇宙回了地球,一把揪住我,毫无淑女形象,“这是伯蒂之星!”未等我回答,她就展开了肯定、否定以及双重否定的言论,“不可能,自蓝伯蒂会所建立以来,伯蒂之星、蓝狄冰酒、甜点从不打包,这是铁则。”
“铁则是建立的,建立的铁则是用来打破的。”我像只小青蛙一样被她揪起,感觉实在是不舒服啊。
“说铁则,就是不可打破,就算是某国的总统夫人过生日,蓝伯蒂都不曾破例。”
这个名字听得我咂舌,国家级人物哦!
我只能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伏耳上来,我贴在她耳朵上小心地说:“我偷的。”
鞠惠面部一阵不可名状的晃动,“你居然敢偷!”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你知不知道?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全世界的蓝伯蒂永久除名,而且所有高级会所都会永远对你关上大门!”
这意味着终身都不会再被上流社会接纳,是谓封杀!我此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阵后怕,浑身的水分都化作了冷汗。
“樊玲!”
我眨巴着眼珠子,缩着肩,等待下文,自觉和白痴没两样。
鞠惠想怒却终无力而笑,抚着眼睛笑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戏谑:“樊玲,跟着你,真像在看一部活动肥皂剧。”下一秒她敛了笑容,不笑的眉梢眼角透出一丝丝感伤,“不过我的更差,最老式的八点档都不上演这类了,可我居然还乐此不疲。”
我仔细想想,叹一声气,“鞠惠,我们能混成这款式也算极品不是?”
哈哈哈。
一周后,一些杂志把龙腾广告和旭升公司相继大张旗鼓向对方展示善意的举动称之为两家重量级公司彼此试探、相互制约,从而达到的谨慎共识。
而公司内“龙腾即将把公司宣传片交予旭升制作”的消息已成为了最佳谈资,传得沸沸扬扬。
周三早上,我从工地现场返回公司主持例会,就路标广告工程启动的细节和华创集团电视广告投放的排期以及近期安排的工作进行讨论。
会议进行一个小时。
“小乔,路标工程的修正稿市政已经¬通过了,立刻通知宏盛工程公司在三天内动工。”
“好。”小乔记录着,“樊总,你要我约张秘书,我已经¬约好了,安排在今天中午12点,地点在紫竹园。”
我点点头。
小秦接着汇报:“樊总,华创集团的电视排期对方已经认可,现在只等广告片出来就可以上了。”
为了华创集团的广告片,制作部已经熬了一个礼拜的夜。
“蒋峰,华创集团的广告脚本已经是第几稿了?”我问。
“第五稿,这份华总表示了九成满意度,等会儿开完会后我会去做最后的敲定,然后就可以制作成片了,顺利的话我们制作部后天就能够赶出来。”蒋峰回答,他的眼睛很亮,没有被疲倦遮去光芒。
“华创广告片定稿后,制作部放假三天,小秦,安排金湖度假山庄。”
我话音刚落,制作部一阵欢呼。
例会开完,大家没有立刻散开,都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扬眉,“各位,还有什么问题?”
小乔瞧瞧大家,乖乖地举手,“樊总,我代表大家问问,龙腾公司的广告片真会交予我们公司制作吗?”
看来我的耳朵是不能更聋一点儿了,“小乔,你真的很神奇,每次都抽到下下签,我建议你绝对不要去买彩票。”
我笑着糗她,收起会议资料。
“樊总,”小秦主动解释,“龙腾公司和旭升公司是否会合作,这是现今业界最为关注的事情,而且,身为公司员工的我们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龙腾呢?”
两国相交,是战是和,总该有个明确的说法,这样下面的人也才好有应对的姿态。
我看着公司旗下这一众骨干,沉吟了几秒,“旭升和龙腾是否能够合作,这仍需要必要的沟通,不过既然大家这么关注,那先说说你们的意见。”
“在商言商,和龙腾的合作就现阶段而言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倾向于合作,但是,是在对方有诚意的前提下。”小秦实话实说。
“我很期待。”小乔的双眼充满了期盼之情,“龙腾的宇总是业界领军人物,在他的身上全然体现了男人的英俊帅气硬朗神秘才华,能和他合作一定受益匪浅。”
我被雷倒,神秘、硬朗……
“对啊,对啊,对啊!”此话一出,在座的女孩子都兴奋了。
“贵胄气质,英俊无敌,智商过人,家世厚重。”
她们兴奋得眉飞色舞,即兴发表感想。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不是玩世不恭风流浪荡一无是处的世家子,你们说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优点?他简直就是一颗行走的钻石。
制作部的张铎立马不平了,“哎哎,说得他好像天上有地下无似的,在本市里难道就找不到比他更英俊、更有名气、更有背景的男人啦?”
“你别说,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真没找着。”策划部佐江一脸的深沉,“比他有名气的没他英俊,比他英俊的没他有事业,比他有事业的没他的背景,背景长相名气事业都胜于他的——”佐江¬一摊手,语气沉痛万分,“没他的单身身份。”
张铎反射性地一脚踢去,佐江¬老实受之,然后很诚恳地说:“兄弟,你不能让我因为你的私欲说谎,而且正视对手的雄伟,才是正确的竞争态度。”
张铎脸一红,面露尴尬,全场哄堂大笑。
在旭升,工作之余,永远不缺笑声。
“好了好了,对某些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物存在幻想乃人之常情,我们不能对她们的定力太过苛求了。”罗启笑着打断他们,“我也很期待,不过是对龙腾的广告宣传片,因为他们之前的宣传片都是由北京的盛达工作室制作的,如果我们公司能承接下来,不仅是对公司的提升,对制作部更是一种挑战,同时也是一种难得的历练。”
蒋峰的眼中闪耀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合作已成众望所归,大势使然。
我有些走神,手中转动着的笔壳无意识地套上笔身,缝隙嵌合浑然一体。
旭升和龙腾现在的局势正如宇阳所说的,像是两条曲线沿着一个特定的轨迹在慢慢重合。我心里泛起一点繁杂的滋味,但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我和宇阳都已经¬站在了一个新的立场上,彼此也在尽最大的诚意来改善关系,而我的太过顾虑和小心翼翼会让公司员工陷进某种不必要的困惑和迷茫中,这是一种非常不明智的行为,看来我的理性还有待提高。
“大家按会上所议的去完成手上的工作吧,制作部在下周三前提交一份关于龙腾公司宣传片的构想出来。”
我简要交代完毕后,大家的脸上露出了踊跃的神情,纷纷退出会议室。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走进更衣间,换下了身上的工作服,穿上黑色的高领针织衫,套上条长及膝盖的白色丝绸质感的长衣,高腰的直腿裤间配上一条琉璃华纹的腰带,勾勒出一道极其优美的腰线,在淑女和中性间有一种微妙的变换感。
我打理好自己,准备前往紫竹园赴约。
门“哗”的一声猛被推开,秦渝脸上一派骇然。
我见她失态至此,笑容浮出,“怎么,蒋峰又变装了?嗯,不对,他不是已经去华创集团了吗,这么快就回来啦?”
我闲闲地调侃,如今能够令我们沉稳的小秦经理的情绪有如此大起伏的除开蒋峰不做第二人想。
“樊总...那个.....行走的库利南....(行走的钻石)........在外面。”
一句话被她断成几个词,语调全然是透不过气的紧涩。
我没听懂。
“龙腾的宇总在公司大厅里。”
我刷地站起身来,“龙腾的宇总在公司大厅里?”我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