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微笑》韶华过客

35、温柔教师

　　Part35 晞温柔教师
　　其实原因可能有很多啦。比如说，我麻麻不是很有钱，没办法像张丽拉的麻麻那样给老师送很贵的手表啦，香烟啦，汉堡啦什么的。呵呵……（阿奔吮了吮油光光的手指，意犹未尽的表情让我于心不忍，我又叫来了服务员）谢谢姐姐！我要吃虾球可以吗？姐姐你真好！也有可能，唔……麻麻没有杜潜的麻麻漂亮，你不要告诉她哦，杜潜成绩超烂，每次都考40，42名什么的，一开始老师对他超凶哦，一直罚他自打耳光，扣几分就打几下哦。有一次他脸肿得像气球，校长看见了还问他怎么了，她说自己打的，校长就走了……有一次老师心情不好，嫌他打得轻，自己上直接打落了他一颗牙齿。他麻麻过来求情，老师一看见他麻麻，眼睛就直了。后来他就对杜潜很好了。唉呀，你看，同样是单亲家庭，也差不多穷，有个漂亮麻麻待遇就不同喽……（阿奔故作成熟地叹了口气，嘴角还沾着甜辣酱，我却并不想笑。阿奔所在的学校，入学的多是经济条件、社会地位中下等的孩子，是不是因为他们弱小无助，就给了教育者轻视甚至伤害他们的理由？）
　　麻麻比不过人家的麻麻，不过我不会嫌弃她啦，我知道她一个人赚钱养我很不容易，就算很穷不漂亮，我也好爱她哦。我自己也比不过人家啦。我的同桌艾礼亮，也会被欺负诶。（阿奔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前天我上课睡着了，因为前一天作业太多，我又做得慢，就到早上才睡。不做完？不可以啦，会被老师用针扎手指的！老师上课，姐姐你可以想象吧，很无聊的。所以我就睡着啦。然后老师很生气，就用黑板擦砸我。那种黑板擦是铁制的，专门用来敲学生的头。不过老师砸偏啦，就砸到了小礼。
　　（阿奔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他眼睛睁得很大，脸上有一种令人心酸的惊恐。）然后她的头开始流血，好多！哗哗的流到桌子上！她捂着头就要冲出去，想找医生。结果老师让她站住，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慢吞吞地说：“我说下课了吗？你现在出去，违反了我的原则。”然后他就继续讲课，我吓坏了，眼睛睁大，一点都不困了。不过老师倒也没想起再管我。我，我好害怕，如果被砸到的是我，我就会流血流死了！
　　（他的眼睛睁得好大好大，那双眼睛纯真清澈，黑白分明，瞳仁深处藏着深深的恐惧与软弱。这使我想起了楼蕉，遇到醉酒的蛮不讲理的，她也是这样的神情。这是对折磨的逆来顺受，对痛苦的害怕与麻木，是一个挣扎在底层，无力也无意反抗的弱小生命昭告其存在的唯一方式。似乎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供那些强大的上位者发泄情绪，为这个肮脏的国度增添一种残忍的娱乐。）
　　小礼站了两分钟，我用手表看的，整整两分钟，她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血不停地涌出来，她脸上全是血，同学们都害怕极了，有些女生都哭起来。老师却像没看到一样，一脸平静地讲课。两分钟后，小礼开口了，她的语气很平静，一点都没有带哭腔，就好像受伤的不是她一样，她说：“不好意思，我不该没打招呼就冲出去。老师，我可不可以去包扎？”“不可以。”老师平静地说，他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个微笑。（我可以想象那张古典的，英俊的脸上的微笑，是怎样迷人。）
　　后来啊？小礼她性格倔强，又怎么可能向老师服软。其实如果她态度好一点，或者平日里不那么有个性，也许就不会被老师针对了。我虽然不太聪明，但也有点知道小礼为什么会被老师穿小鞋。
　　前几天考完试，小礼因为成绩不理想被老师叫到教室外面谈话了，具体说了什么同学们都不清楚，但她就是很不服气的样子，嗓门也越来越大，我们坐在里面，隐约听见几句：“不是我。”“为什么贺同学这样说了，老师您就认定事实就是如此了呢？”“我说了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是不可能向她道歉的！”
　　小礼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平静，仿佛刚才吵架的人不是她。但是老师脸色就很不好看。我们偷瞄了一下贺同学，她是尖子生，家里又有钱，很讨老师喜欢，她的脸色也很平静，可能是没听清楚吧。前几天小礼中午吃便当的时候，贺同学跟她说：“你吃的这是什么呀，喂给我家狗它都不要。”小礼没有理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她不高兴了，毕竟平时贺同学在班上说话，没人敢不搭理她呢。
　　我在想，也许老师砸小礼根本不是砸我砸偏了，也许他本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要教训，不对，说错了，教育一下小礼呢？（是这样的。可是我又如何能肯定这孩子的猜测，将人性的丑陋再揭开一遍呢？话说回来，又有几个孩子的学生生涯，从来没有被同学甚至老师霸凌过呢？）
　　哦，我又扯远了，呵呵，不好意思哦。后来小礼一直流血，最后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她直挺挺地砸下来的时候，我都吓哭了，同学们都不敢上去扶她，因为老师笑眯眯地说：“黑板擦老师这还有好多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