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微笑》韶华过客

33、代接记

　　Part33 晞
　　门的那一头，王座上空无一人，一个娇小的女孩孤独地站在大殿中央，向我望过来。她长长的刘海遮盖住眼睛，苍白的肌肤在冥宫的地火映衬下透出不健康的青玉色。
　　我见过她。第一次是在鸾栖酒吧，她画了一个嘴唇咧到耳根的妆容，把隔壁吧台的调酒师吓得三天没来上班。第二次在迪普的魔眼，她没有眼睛的脸朝我绽开诡异的笑容。
　　她就是我命中注定之人。没有人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可是近乎本能地，我想靠近她，带她回家，保护她，照顾她，接纳她进入我的生命。
　　我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叫林晞，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颜铱，我也……很高兴。”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好冰。我牵住她：“我们走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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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这样渐渐和颜铱熟悉起来。我常常邀请她来我家玩，她没有像我以前邀请过的人那样惊叹楼宇的奢华陈设的精致，只是淡淡点点头，作出最为精准的评价：“好精致的笼子。”彼时我还没有告诉她我受到的重重保护，她却一眼看出我的无形禁锢。更熟悉一点之后我告诉她，我是鸾栖酒吧的调酒师，但由于我的血液有特殊的香味，所以有很多人保护我。我不能再透露更多的信息了，不是不信任她，只是知道的越多，她越不安全，也会给我的保护人带来困扰。
　　关于她自己，颜铱告诉我，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有一个叫做徕笙的监护人，有一天他突然失踪了，很多年来她一直在找他，却再也没有找到，我说我可以麻烦保护我的人帮她找找看。也许是找了太久已经灰心丧气了，颜铱道谢了，看起来却没抱太大希望。
　　我也曾去过她家。她竟然住在奇迹大道！不过和晔华一样，她也是一名引魂师，所以奇迹大道的居民们并不乐意找她的麻烦。有时候，她唤来她的亡灵朋友们，几个简单的鬼打墙把我的保护人蒙住，我和她就有了片刻的自由。颜铱独自拥有一个古堡，她一个人住嫌大，空关了许多房间。我对她的骷髅形的衣帽架、通体漆黑眼睛碧绿的猫、走廊里“扑棱棱”飞过的蝙蝠之类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我和她有许多共同点，比如都是“昼伏夜出”，都钟爱Bloody Marry，都喜欢看《鹅妈妈的故事》，都孤独入骨却假装洒脱，都对这个糟糕的世界爱恨交织。颜铱敏锐而敏感，行事利落漂亮，世界观消极，略神经质，擅长和鬼魂沟通却很少与人交际。我们交流着调酒师和引魂师的职业故事——当然，我们有注意保护顾客的隐私，交流着我们的性格，我们的梦想，我们的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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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爱我的生活。我不再茫然，不再得过且过，我们频繁见面，每一个将要与她相聚的时刻都让我心生欢喜，充满期待。在她身边，我终于能感受到片刻的自由。
　　关于颜铱的事，我并没有向我的保护人隐瞒，不过我要求他们尊重我的个人生活。人人知道我林晞大方随和，不过我的保护人们，尤其是橦和灏，他们清楚我骨子里的一意孤行。关于晔华是引魂师的身份，我并没有告诉橦、灏他们。也许是我们共有着这个秘密，也许是感受到我的关心，也许是红玫瑰事件后失去了其他保护人的信任，总之，晔华渐渐愿意靠近我，为我办事，在我和橦冲突时，暗暗服从我的命令而不是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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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接到一个电话。
　　“楼蕉？什么事呢？……没有问题，学校在哪里？……嗯，记下了，你放心。……不客气，拜拜。”电话是一个同事打来的，楼蕉是鸾栖酒吧的服务员，是一个十分和气的人。她说她今天有急事，拜托我放学去接一下她儿子，照看一顿晚饭。楼蕉遇人不淑，生活很不容易，所以我很乐意尽力帮助她。
　　不过这样就不能去颜铱家玩了啊，我给她打了个电话，估计着放学的时间，就去接楼蕉的儿子阿奔。
　　阿奔是个胖乎乎的、天真可爱的小光头。我到学校的时候刚刚放学，一个年轻的老师正在为他辅导功课。“打扰一下，老师，我是受王奔同学的母亲之托，来接他回家的。”听到我的话，那位老师抬起头来，他白皙的面容英俊得如同希腊雕像。他拍拍阿奔的肩，示意他收拾书包，直起身走到我面前：“王奔同学家长的朋友，啊，王奔同学的学习态度，啊，好像有点问题。别的不说，就说说我教的数学，他每天不认真完成作业，这样的行为，违反了我的原则。我，是学校的校长，啊，最器重的老师。我有自己的原则。‘作业是检查学习成果的工具，是……’呃，这句话是伟大的教育家说的，没听过？你可以自己去查。哦，回到王奔的话题……”我动了动唇，还没开口，只见他意气风发的挥了挥手，“你不要讲话，你现在打断我，违反了我的原则，我是老师，啊，是数学教学的带头人……”我抽了抽嘴角，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天色。
　　最近天冷，黑得早，我带着阿奔离开学校时，天边已隐约可见黯淡的星辰。阿奔抱歉地看着我，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容。刚才被老师训斥时，他也一直挂着这样的笑容。我觉得难过，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一个孩子脸上，似乎太过沉重。我摸摸他光光的脑袋：“阿奔，你还记得我吗？”“记得。你是林晞姐姐。”听到他称呼与他母亲同辈的我为“姐姐”，我不由心情大好，看看天色，这么晚了我也懒得做饭，就问他：“阿奔想吃什么？今天姐姐请客。”“真的吗？我想吃汉堡！”小光头的眼睛亮亮的。楼蕉不是很有钱，汉堡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应该是无上的美味了吧？我很有些心酸。见我沉默了，阿奔小心翼翼地问：“不……不可以吗？汉堡太贵的话，就，”他吞了口唾沫，“就一个鸡腿……”小小年纪，是谁教会他察言观色？我冲他笑笑：“放心啦，两样都能给你买。其他的东西有想吃的，也只管买好了。”
　　在小食店坐下，等菜的间隙，阿奔摇摇我的手臂，满脸愧疚地说：“姐姐，对不起，害你被老师训……”“没事啦，你到底考了第几名啊，老师怎么这么生气呢？”“班里44个同学，我考了22名。”“还好啦，那他干吗这样啊？”“因为……”阿奔的汉堡上了，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给我讲述他身为中等生的辛酸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