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国夫人》无奈排第七

14、朋友

　　“行吧，走着。”林如雪本来就不是扭捏人，她跟脚伤妥协了，双手按住了蒋云熙的肩，理所当然的歪头说，“先说好，可是你非要送我回去的。”

　　“是，□□仙子。”蒋云熙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背着林如雪轻松起身，侧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我带你从檐上走，绝不让人瞧见你。”

　　林如雪心想，她怕什么，又不像昨晚那样怕苏璇当场抓了现行，她现在连京城都还没回，被人看两眼怎么了，不报家门谁还认识她呢。

　　蒋云熙背着林如雪走了两步，林如雪想到一身青衣的崔沐雨还站在那里，于是回过头去朝他挥手，露出漂亮而俏皮的真挚笑容：“林公子，实不相瞒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你多保重啊，谢谢你！”

　　这也算是后会无期的诀别了吧，林如雪记得之前他说过，这边的事已经布置好了，明日他会离开摩罗寺回北镇抚司调派锦衣卫增员，估计今日一别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挺好的。一生那么长会见过无数人，很多都是这样一转身就一辈子了，即使有点感慨也没有时间伤感，珍惜眼前恒久的朋友才是正道。

　　“云熙，这回是真麻烦你了。”林如雪低头对蒋云熙说。

　　蒋云熙背着她道：“我都习惯了。”

　　林如雪笑起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现身摩罗寺做这些？”

　　“不用，知道你懒得解释小事。”

　　林如雪哂道：“你就知道是小事了？万一我要给天捅个窟窿闯一个泼天大祸呢，你还帮我？”

　　蒋云熙说的自然：“不忙你，难不成让你一个人担着？”

　　“你要这样说，下次有什么事我还真不好意思叫你来了。”

　　“就算你不叫我来，他日出了事我也要出去为你担，还不如你现在叫上我，至少我参与了还不冤枉。”

　　林如雪露出笑容，望着头顶的圆月感叹道：“真不愧是跟我混了好多年的人啊，有默契。”

　　蒋云熙轻功不错，不多时就把林如雪送到了林家下榻的跨院，待林如雪回到房内屏退他人，他才敲了敲后窗。

　　林如雪打开窗户，蒋云熙从身上取出一个精致的糖包递给她，温声道：“明日办完事我就要回京了，怕是不能送你回家，你的伤虽好得快但路上还要小心些，等到了京城我找时间登门看你和林叔叔。这是你要的糖，都给你，一次不能吃太多，慢慢吃，别又引得牙疼。”

　　林如雪接过糖包，晶亮的眼睛完成半月，望着蒋云熙笑道：“云熙，两年没见，你还是那么好啊。”

　　蒋云熙假装无奈的蹙眉叹道：“你这么不安分，我还能怎么办，宠着罢。”

　　他说完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林如雪正了正神色道：“怎么样，今年的武举会试有把握没？”

　　蒋云熙想了想说：“对我没信心？”

　　“如果你母亲真能为你订下秦家二小姐的亲事，我觉得你一甲之列无疑。”林如雪说，“上次我娘亲来天清宫看我时说了你的事，我也知道武举不比文试公平公正，总是有些门道的，秦将军是这一次的主考，给他面子的大有人在。”

　　蒋云熙脸上的笑容散的差不多了，目光放远道：“谁知道呢。”

　　林如雪分析道：“总之能和武威将军秦府联姻就遂了你母亲和你家族的心愿，这个高枝攀上去对你大有助益，若是不娶确实太遗憾了。”

　　蒋云熙的目光依旧放空，喃喃道：“你怎知娶了她不遗憾呢。”

　　林如雪对他的话皱起了眉头。

　　蒋云熙笑了一下道：“管他呢，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雪儿，我也有话要问你。”

　　林如雪坦荡道：“问。”

　　蒋云放轻声音说：“你回来可是因为选秀吗？”

　　林如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吟了一下道：“算是吧，我们家的事你也知道，我不想让我二姐进宫，所以当然得回来。怎么？”

　　蒋云熙没接话，只是立刻问道：“那你呢，你有‘玉天仙’之名，听说林叔叔是属意送你入宫的。”

　　林如雪不屑道：“我是吃盐多咸（闲）的吗，贪慕那二两虚荣？呵，我还真不稀罕。”

　　“可是，你不入宫，如何阻止二小姐入宫？”

　　“这你就不用管了。”林如雪道，“我自会想办法，反正我不会进宫的。”

　　蒋云熙几不可查的舒了口气，唇角又勾出了微笑。

　　林如雪道：“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蒋云熙的思绪好像被她的问题打断，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随口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回来的，那是我想多了。”

　　林如雪立刻露出了妩媚的坏笑：“我说你得收敛收敛啊，这些话被人听了去，可要坏了你云熙公子坦荡君子的名声。”

　　蒋云熙这会儿心情很好，笑道：“你喜欢坦荡君子？”

　　林如雪还不知道他么，故意轻飘飘的说：“谈不上。”

　　“这样啊，那我便不是。”

　　林如雪故意笑道：“哦？不是君子，难不成云熙公子人前的少年有为英气凛然都是假的？骨子里是个登徒子？”

　　蒋云熙笑了一声，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登徒子有什么不好，承蒙如雪小姐不弃，如雪小姐喜欢什么样我便是什么样好了。”

　　林如雪哪能栽在他手上，似笑非笑的傲然道：“真不巧，偏我林如雪天生就喜欢正经人家的端贵公子。”

　　蒋云熙恍然道：“哦，难怪如雪小姐对我青眼有加。”

　　林如雪笑出了声，这样的蒋云熙真的让她想起了在青天宫无拘无束的自由日子。谁能想得到而今人人称道虚怀若谷的谦谦君子在她的面前是这样一副开朗不羁的样子呢。

　　只可惜，“蒋云熙”终究是京城层层规矩里的“蒋煦”，他是御史蒋家最出色的后辈，背负着家族的希望，有着不得以的灵慧和圆通。他是有那么多面孔的蒋煦，她对他可以留情，也可以玩笑，却唯独不能当真。

　　林如雪放正姿态道：“云熙我知道你现在要走了，我们两家自上次的事情后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厚，往后回了京城怕见一面也难。所以我有些话要劝你。”

　　蒋云熙极认真的点头道：“你说。”

　　“作为朋友我知道你有本事，你才华武艺不逊于任何勋贵出身的子弟，所以你虽然面上圆融，但骨子里却清高，你看不起父辈的交易，可原本，世道就是这样的，秦家是八大世家之一，世家勋贵任谁也要给足面子，这都是朝廷里不上台面的规矩，但规矩就是规矩。为了你明年能以会试头名万无一失的进入殿试，你一定不要太抵触秦家。”

　　蒋云熙定定的看着她把话说完，垂下眼眸道：“我知道，我……都明白。你说什么我都会记在心里。不过雪儿，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耽于世故，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姑娘该说的话。”

　　蒋云熙看着林如雪，他伸出手，本想触碰她的发顶，却突然在空中徒然收回了伸出的手指。

　　这里已经不是天清宫了，她也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了。很多事不能再做，很多话不能再说，很多事就要这样适可而止。

　　蒋云熙最后还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他说：“雪儿，虽然出身很重要，但我还是可以靠自己改变很多事，我一直认为才华凌驾于出身之上，你我没有四大门阀八大世家那样最顶尖的出身，但我蒋旭，一定可以靠我自己拿到想要东西。也会……为你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林如雪笑了笑道：“祝你如愿以偿。”

　　蒋云熙走后，林如雪独自在屋里坐了好一会。两年没见，如今一见并没有半分疏离，蒋云熙人长高了，更硬朗也更英俊了，可他给她的感觉一点都没变，还是会对她好得不得了，就像从小到大的惯性一样停不下来。

　　对蒋云熙，林如雪并非一点好感没有，可是他这个人，你若认真他就君子，进退有度不言将来，似乎就是个掏心掏肺的知己；你若恼了决心断了交际，他又会用不顾一切的好让你感动，好像真的喜欢你一样。反正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的感情就是让人吃不准，甚至林如雪判断他连他自己的心意都不太明白。

　　林如雪讲恩义，前世她陪着老皇帝混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今生她想换个活法，作为女子她不能免俗，看得再开私心里也希望为所欲为的自己能被前程似锦又英俊帅气的男子捧在手心。

　　然而林如雪觉得蒋云熙并不是愿意付出情感的人，他有更重要的锦绣前程，于情爱之上却令人捉摸不透，她又如何会鲁莽的对他付出真情。

　　就做一辈子朋友不好么，再过十年二十年，等他们各有归宿的时候，他们都会变得平和稳重，那时再回首，交心的朋友终究可以抵过岁月侵蚀。

　　第二日林如雪直睡到中午才被慌慌张张的紫陌叫了起来：“姑娘，姑娘快醒醒，出大事了！”

　　林如雪揉揉眼睛，看到床前除了紫陌，还有紧张的红尘和哭的梨花带雨的莺歌、无所适从的燕舞。

　　“你们怎么来了，二姐姐身边一个人都不留吗？”林如雪睡眼惺忪的说。

　　林如雪一问之下，莺歌扑上来就是一通哭：“三小姐，出大事了，我们姑娘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们倒是说啊，弄得我一头雾水，燕舞，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