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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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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啦?”秦怀疑惑,探头去看,他耳根通红,面色却异常白皙。“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她说完,想瞧个究竟,急切地从他身上滑下来。
简勭伸手拉住她,平复了一会,他问:“多久没背了?”
秦怀眼神落在他的背上,小声言语:“记不清,好像很久了吧。”从分别到再遇,疏离到亲密,这样的姿势,她心心念念却害怕他抗拒。
简勭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握住她,将她带到自己身边,说:“你刚上大学那会有一次放假我去接你,你整理了三个箱子。”
“我不记得了......”他刚提,她便有印象。秦怀埋头靠过去,脸上微红,不好意思。
简勭笑,知道她不肯承认。当时学校为了保持畅通,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他到女生宿舍楼下等她,结果不省事的秦小姐直接拖了三个大箱子下来。宿舍离校门远,东西多,走了半路,她还死缠着要他背她,等简勭将所有东西放下来,微屈蹲好,她又嫌人多不好意思。
“那一次没背成功,后来就没背过。”简勭静静地说,仰头看了看,风雨过后天色清润温柔,小径周围草木荣生,幽幽清香沁入鼻息。
秦怀思绪飘忽,迟疑片刻,只看见眼前笔直挺拔的身姿渐渐弯曲下去,落在人眼里,有最深的慰藉。
“现在没人。”简勭抬眼,嗓音温和低缓,“再背一次?”
“没事吗?”她略有担心,双手覆上他的脖颈,指尖在上反复摩挲,“脚全部好了吧。”
“嗯。”他应着,手环上她的大腿,力道紧了紧。这样简单的姿势,从前做起来轻而易举,现在不同,吃力,疼痛,每走一步都压抑得让人抽气。可简勭想,他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随它而去,更不甘心一直被这样禁锢。
秦怀这次很乖,不乱动,安安静静地伏着。像是感受到什么,她的心总是不安地轻颤,没有缘由,莫名地惊动。
“我是不是重了好多?”她说:“感觉你都背不动了。”
简勭没言语,鼻息逸出的风却越来越重,短短几步路,走起来漫长而无边际。
“我下来了。”秦怀低声,触了触他短硬的头发,微微挣扎想要离开,却又在滑落之际被人深深环紧。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人,秦少棠和温雨,简呈和黎辛......人总是渐渐成长,随岁月老去不再年轻。可这世间所有的深情也都随着时光而慢慢沉淀,每日愈积,融在千万小事里。
秦怀闭目,她能感觉到,只刚刚那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简勭爱她。
重量愈积,再也承受不起。身下的人跌跌撞撞,颠簸的动作使秦怀笑出声,她朗声逗弄,觉得一只脚跳来跳去的简勭有些傻。
“到家啦。”她从他身上跳下来,简勭却直直地僵在了原地。他倚在电梯旁的墙面上,冷风一吹,脸色透白如纸。
秦怀讶然,因为从没见过如此虚弱的力哥,一下子慌了起来,立马凑近了摸他额头。滚烫灼热的汗液顺着眉骨滑下,滴到她的手上,一颗一颗,饱满而充满生命力。她想,大抵男人的生命从来就是矛盾的,愈是虚弱,力量震颤得反而愈发强烈。
“你怎么了不要吓我。”秦怀急切,又胡乱地摸了摸他的下颔。
简勭无力地喘气,喉间上下起伏,最终伸手,一下子拥住慌乱的秦怀。
“我爱你。”他声线低哑而不平整,唇齿相碰,淡淡念出。虽然求婚时都没有说过,可我爱你确实是事实。它胜过这世上的一切,在复杂而多变的境遇里,唯有这个信念从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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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干净的病房,医生进进出出。秦怀吓坏了,面色惨然地坐在一旁,静静地握住床上人的右手。
“你出来一下。”主治医生向她招手,秦怀缓过神,静悄悄退出去。
刘轩和胡薇立在一旁,和医生交谈着什么,两人瞧见她出来,神色都不怎么好。前一个小时,本来她和简勭已经回到了家,一切平静如常,她洗完澡出来却发现简勭昏迷了。没有一点征兆,昏睡,并高烧不止。她一个人抬不动,只能拨通了刘轩的号码,恰巧胡薇和他在一起,两人一起赶了过来。
“你是家属?”医生疑惑,淡声质问:“可你好像对他的伤情一无所知。”
秦怀怔在原地,一瞬间像被人扇了无数个巴掌。
“以后要小心一点,他现在抵抗力很弱,上一次住院也没有完全恢复,今晚是不是又受凉过度劳累了?”医生停顿,见秦怀发呆,声音拔高了一些,“我看了看他的腿,那里被磨得红肿出血,还有发炎感染的迹象,他今天晚上到底做什么了?”
“......”秦怀说不出话,耳朵轰鸣,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做什么了......她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大概是找了她大半晚,又陪她喝了冰饮料,吃完饭后因为她不肯回家,还在外面吹了好久的冷风。还有什么......秦怀双唇轻颤微动,目光无神地看着医生,说:“他背我了。”
“背你?!”连医生都愣住了,不敢相信她说的东西。
秦怀抬眸,她看见胡薇转头向她看来,细长的眼眸,熏红,冰冷,怨毒,甚至......恨不得将她杀了。
“他会怎么样?”秦怀避开她的眼神,向着医生问。
似是感觉到相当无语,医生摆手不言,只嘱托要好好照料,一切等醒了再说。
即近凌晨,刘轩皱眉揉动太阳穴,今晚胡薇心情不好,拨通了他的号码,两人借着酒劲来来去去说了很多话,本以为今晚是个契机,简勭结婚了,胡薇总该放下,可光光看她刚刚的眼神,刘轩就觉得闷烦压抑。
医生走了,秦怀也推门打算进病房。可她刚将手臂搭上门把手,就感觉整个人都被人重重拉住。
“你做什么?!”刘轩上前拦住胡薇,还没将两人拉开,就听见沉沉的巴掌声甩落。
秦怀捂着脸,一瞬不眨地望向眼前的女人。她们以前是最好的朋友,她也曾对她无话不说。胡薇虽然常常沉默,对人冰冷,可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愤恨。
刘轩不可言语地愣在了原地,对着胡薇问:“你疯了吧?!”
“对。”胡薇冷然点头,转瞬拉着秦怀往走廊深处走去。秦怀被她一路拖着,踉跄几步,片刻又被人重重甩开。
“我猜你现在一定十分心疼,难受地说不出话吧?”胡薇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扯动,笑得既勉强又僵硬。
“你们结婚了。”她声音沉下去,哽咽而难忍,缓缓抬头问:“你居然把自己的丈夫弄进了医院,你还让他背你?”
刘轩听不下去了,走过去拉她,“你别说了,不许再说了!”
胡薇笑得嘲讽,挣开他的怀抱又直直地盯着秦怀,“为什么不说?!啊?!为什么不说,我不说,她可什么都不知道呢!”
“秦怀!”沉然两秒,胡薇上前一把抓住她,眼神骇人,“你知道简勭那只脚怎么断的吗?”她幽幽出声,停顿片刻后哑着嗓音说:“是你啊,是你突然要跟他分手,突然看上了沈赫,一下子什么电话也不接,他担心,来找你的时候被车撞的!”
秦怀呆愣愣地听着,不知不觉中无声地流了两行泪。
“假惺惺的哭给谁看?!”胡薇推她,冷声问:“你拼命追沈赫的时候是不是没想到简勭会躺在医院啊,断了只脚可不是破皮添块疤!那可是硬生生地截去了......”胡薇笑,又问她,“可你当时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胡薇,虽然简勭对我很好,可我要去追寻真爱了。”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表情阴沉,起伏不定。刘轩站在一边,看着这个疯了的女人,冷汗冒了一身。
“你说走就走了,说回来就回来。”她静静开口,红眼睛上长睫毛簌簌扑扇。“你不回来多好啊,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都是我陪着他的,是我辞了工作去找他,是我每天跟在他身边,是我,是我啊......”
“可是你回来了,他连那个孩子都不管就直接娶了你。”胡薇张着嘴巴,眼泪流了满面,“你到底......凭什么啊......”
“够了。”刘轩抱住他,声音控制不住,“他们都已经结婚了,你醒醒啊!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秦怀再怎么也是简勭的老婆,你又是什么,你管什么啊?!”
“朋友啊!”胡薇高喊着看他,“朋友也不行吗?!朋友就没有资格管吗?”
她推开刘轩,手指直直地指向秦怀,厉声质问:“她要是有我半分爱他,她能到现在都没发现吗?!”
刘轩僵在原地,一瞬间面如死灰。
隔了半晌,胡薇抹了抹眼睛,平静地看过去,淡淡念出:“秦怀,你要是有半分良心,过了这么久,你能到现在才知道吗?”
“你们每天......朝夕相处,你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