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只宝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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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霄指尖乍然被善宝含住，两人不觉都是一愣，善宝片刻方才意识到不对，讷讷地将脸往后仰了仰，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睑。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二人正各怀心思，忽然间心里同时一跳，不由得都变了脸色。
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齐齐捏算起了法诀，得到的答案更叫人心中沉重——善宝眸光闪动，片刻方叹息似的轻声道：“闻仲死了。”
丞相商容、武成王黄飞虎、太师闻仲是商朝三根梁柱，商容因子受废姜后逐二子于殿前死节，文臣灰心；黄飞虎为妲己、胡喜媚谗害阖家受诛，武将意冷；唯余太师闻仲武功赫赫，忠直贞信，是民望所在，如今闻仲身死，商朝这座早就千疮百孔的大船，为暴风海浪所覆没已是避无可避。
闻仲不仅是商朝命数所系，更是阐截二教于人间势力角斗中极为关键的一子，他是金灵圣母弟子，截教众仙之所以甘心为他驱使，为他与武成王恶斗，不少也是看在金灵面上。
琼霄梦中不曾留意闻仲命运如何，她残存的印象便是兄长赵公明死于非命，姐妹三人为元始、老子所诛，想到此处，她的心口不由又似被人攥住一般揪紧，眉毛也不觉蹙起。
“师妹？”善宝见她神色恍惚，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这才发现她一双手直似寒冰一般，冷得怕人。
琼霄惯来沉静，善宝一时想不出她为什么会因为闻仲之死心绪变化成这个样子，有些担心地一下下瞅她，琼霄反手握住他，半晌方低声如呓语一般：“闻仲死了……啊。”
她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有些恍然，商朝要亡了，那么金灵圣母呢？师尊呢？兄长呢……她呢？
善宝看着她面上点点晕上冷白，心中愈发无措，只能紧抓着她手，似乎这么做就能改变些什么一般。
千年前各种纷杂梦境一时在脑中纠缠不停，兄长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望着她，仿佛两个择人而噬的黑洞，师尊被斫碎的宝剑青萍被打落在地上，还幽幽映着鲜血，那迸开的血如桃花，灼痛了她的双眼，一遍遍冲打着她灵台。
她不自觉闭住双眼，让那血色慢慢洇开又淡成死白，终归于虚无一片，方才将手从善宝掌中抽了出来。
“师兄，”她一双眼沉沉的，掠过他的脸投向了外边，“千年前有一段时间，我曾经频频做一些怪梦。”
善宝一向是个拙于言辞而长于倾听的人，见她神思不属，便只静静望着她等她下文。
琼霄平定心绪，重新坐回原位，捞起了脚边的太子，五指埋在它长长的绒毛间：“我梦见金灵圣母被燃灯道人打中了额头……用的是兄长的定海珠。”
定海珠的威力仙人也不敢小觑，即使是金灵，怕也挨不过正面一击，只是善宝不禁有些奇怪：梦中可以窥破天机不假，可琼霄和金灵交情只是平常，怎么会在梦里见她？
见善宝眼中浮起一丝疑惑，琼霄侧过头和他的目光轻轻撞了一下，方缓缓道：“不错，我不但瞧见了金灵，还瞧见了兄长、师尊、姐姐、我的……死法。”
如果此番定海珠当真落在燃灯手中，金灵日后，只怕当真会如梦中那般，为燃灯所害。
只是闻仲是金灵弟子，他死于阐教诸人之手，以金灵的火爆脾气，势必不会事罢干休，没有了定海珠的燃灯会如何，那就不是她所能预料的了。
“也有我么？”善宝忽然开口，问的问题却叫人意外，琼霄被他问着，半晌方点了点头。
善宝忽而笑了，语气轻松得几乎不合时宜：“我是怎么死的？同你一起么？”
琼霄一时语结，片刻方皱了皱眉：“……师兄？”
“善宝”眼波一动，似真似假叹了口气：“果然，只有善宝的话你才听的入耳么。”
琼霄虽然早察觉师兄并非一人，但这么直接揭开还是头一次，她眨了眨眼，方不大确定地叫了一声：“……恶宝师兄？”
恶宝仍然弯着眼睛，只轻飘飘推开了话题：“方才的问题师妹还没有回答我。”
琼霄这才想起他方才问了自己什么，一时心头怦然一跳，见他面上仍是滴水不漏笑模样，终于不得不放弃猜测他心思，有些无奈地笑道：“这个时候师兄还要同我打趣么？”
恶宝抬了抬眼睛。
善宝抬眼的模样静得很，温驯如小羊轻轻顶开闭上的木栅栏，恶宝抬眼却华美的过分了，仿佛撩开了一片珠帘，闪烁的玉珠如水一层层展开，应和着金击玉震之声，明明是一般的相貌，却分明是不同的两个人。
恶宝似嗔似笑道：“商容一死，金灵势必与阐教不死不休，她门下弟子众多，正好填榜，商周易代，正是天翻地覆，论功行赏的好时机，索性帮着姬发将商朝灭了，千年布置一朝尽数铺展在棋局上，不也好极么？”
听他笑语中隐伏的杀机，饶是琼霄也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气，虽然早就做下了如此打算，但听他这么赤裸（河蟹）裸地说开，她还是止不住地心惊肉跳，可她毕竟和恶宝抱的一样的心思，本也没有立场说他无情，她摇了摇头，叹道：“师兄毕竟果决。”
恶宝笑了笑，心中却有些暗悔，怪自己不该逞一时之性，只是他向来惯于掩饰，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甚至还接过琼霄递来的杯子浅酌了两口。
琼霄看着他唇含在自己的杯子上，抿了抿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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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霄本就喜爱在岛上静修，闻仲死后，她心知商朝气数将尽，越发懒于出门，多宝时时过来探望，倒也不觉得时光难捱，只是她幽僻的性子却是被越传越夸张，渐渐地上门来的友人也稀零许多。
这样也就显得客人格外珍贵——尤其当她知道来者是先前与她不欢而散的孔宣。
自那次赵公明助孔宣掠阵失了法宝后，二人的关系着实淡了不少，碧霄同他倒是偶有往来，从小妹口中，琼霄也知道他仍在商朝为官，一意与姬发诸人作对。忽然听婢女道孔宣前来拜访，琼霄心中讶然，只道是他又遇上了什么难题，虽然她无意搅入人间是非，但她知道孔宣心性骄傲，若不是有什么大事，绝不会低身下访，故而短暂意外之后，她就赶紧叫小怜请他进来，若是有什么能帮的，她也绝不吝于施予援手。
可小怜带进来的并非孔宣，而是仅余一息的黄天化。
黄天化双目紧闭，右额角上破了一大块，一张小脸只是惨白，琼霄毕竟亲手将他带大，见他生死不知，一时间也是心神剧震。
黄天化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和孔宣在一起？琼霄脑中浮现出一串问题，可这些仅在她识海中瞬间闪现，匆忙之间她也顾不得找什么答案。
她从小怜手中将黄天化接过，将他放在碧游床上，这才发现他胸口还汩汩冒着血，瞧伤口似是被□□伤的。商容既死，商朝还有什么人能拦得住西岐大军？还有什么人能伤的了天化？琼霄只觉得处处都是疑团，紧紧皱起了眉。她将天化衣服拨开，只听咕一声不知是什么滚落在了地上，她记挂着弟子伤情，取了丹药扶着他咽下，看着他面色渐渐转好，方才默然坐下，无言地望着他。
“娘娘，”小怜轻轻叫她，弯着身子，一双小手高高举起，手上捧着的却是一块莹着五色光彩的石头，连这屋中都被映照得满室生光。
“这是天化刚刚掉下来的？”琼霄将那石头拿在手中转动，隐约忆起这似乎是多宝第一次见黄天化时赠他的见面礼，当初他不过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童，如今眨眼便是十年过去——只是他们终究师徒无分。想到此处，她一时间有些怅然。
然而末了她也只能轻叹一声：“难得他这分心意。”
她将这石头放在黄天化手边，无意间轻轻挨着他手背，他似是被这温热灼痛，骤然间轻轻缩了缩。琼霄心头抽紧，见他羽睫微抖，眼睛挣扎着睁开了一线。
“师父……”他刚刚被琼霄喂过药汁唇又有些泛干，动了半天才闷声喃喃道，“师父……我好像瞧见您了。我是死了么？”
琼霄见他言语天真无忌，愁闷之下仍是不觉失笑：“傻孩子，你怎么会死？若是你死了，难道师父也是死的不成？”
黄天化半梦半醒中听到她声音，一时嘴角扬起，奋力翻动身子凑近她，手也无力地搭在她裙边似是想抓住什么：“就算是死了也好，师父多同我说几句话好么？自从我去西岐后，师父连我的梦里也不曾来了，师父……师父是不要天化了么？”
他声音哽咽，鼻子抽动，眼中居然委屈地滚起了水珠，琼霄听他言语可怜，骤然间竟也有几分不知所措：她以为天化回到父母身边，自然欢喜无尽，前途大好，难道他居然过得一点也不好吗？
她也不知什么滋味，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住小徒弟的左手，搭在了自己膝上。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四只宝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