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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明月照沟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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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寺的福祉院后院。
尹书林把玩着万锦淳给她的信物,心中喜滋滋的。
按照古人的习惯,信物应该不是随意送人的。而对方的家世外貌都相当出挑,应该是对她有好感的意思吧?
被这样一位美男青睐,说不欢喜那是骗人的。而且这是她穿越之后,首次接受到异性的好感。若是尹书林有尾巴,此时尾巴应该是翘上天的。
“在想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鑫荣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一如往常地带了丝戏谑。
尹书林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信物丢出去,一见是太子赶紧请安道:“殿下是否要用餐。”
鑫荣眼疾,早就看到尹书林手中攥着的东西,但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的地道:“摆膳吧。”
各色香气四溢的斋菜很快上桌,尹书林默默地吞了口口水,这才发现她其实没没吃午饭。
和万锦淳聊得过于投入,回来之后因为得了信物又过于激动,导致现在才发现肚子饿。而她也不得不承认,万锦淳说得不假,伽蓝寺的斋菜做得很有水准。
鑫荣用过了餐,进房午睡。尹书林伺候完,出来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去了厨房里,除了一点剩菜剩饭之外,只有几处小火在烧着热水。她认命地吃了一点,尝不出任何鱼味,但这并未影响她的好心情。
只不过有些可惜,若是在万寿堂用一点些就好了。热腾腾的斋菜,应该也是挺美味的。
想到这里,尹书林又掏出放入荷包里的信物,翻来覆去研究着。这是一块纯黑色的石头,没有一丝杂质,面上雕刻出铜钱的形状,中间刻着一个万字。
万顺钱庄她还是知道的。全国有很多家分支,可以算得上是规模最大的钱庄。万锦淳姓万,而且又拿出这样高大上的信物,想来应该是钱庄的老板吧?不过他年纪轻轻,又不像大老板,但怎么说也会是个大股东。
有了这样的认知,尹书林隐藏的狼性又上来了。连这样的人物都会对她表示好感,那只能说明她的人气已然爆棚。恨不得叉腰仰天大笑,她不再是干瘦无盐女,凭着自身才智也能迷倒高富帅!
所以尹书林一天都是心情大好,由始至终嘴角含了笑,如沐春风的感觉却让人莫名其妙。
“你到底是怎么了”相处一天下来,袁训友终于忍不住问了。
“没什么。”尹书林哼着小曲,做事也变得轻快,“我下午跟着小沙弥做素饼,这是进过我独家改良的,想尝尝么?”
袁训友信手拈了一个,尝了尝果然不错,但疑惑地道:“如果你想凭着这个让殿下对你改观,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尹书林嘴角一僵,心情顿时微微下沉,放下装饼的盘子道:“谁说我想去讨好殿下的?好东西自然是和朋友分享,我还不至于那么没脸没皮地去殿下面前现眼。”
“那你为何这么开心?”袁训友更是奇了,转而劝道:“你还是收敛些的好,殿下带你出宫,这并不代表什么。”
尹书林摸摸小脸,心想有这么明显么?于是板了张脸,苦哈哈地道:“这样总行了吧?”
袁训友被她皱到一起的小脸逗得哈哈直笑,而不远处的房间中,正在伏案书写的鑫荣听到了笑声,停下手中的笔,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一行人在寺院中住下,因夜宿在外,所以休息的特别早。尹书林作为贴身女官,只好负责起为太子更衣的任务。
不过她一向无需为主子宽衣,所以业务并不成熟。解扣子的手微微抖了几下,但很快镇定住,顺利一路往下。
但刚解了一般,鑫荣忽眉毛一挑,握住尹书林正在作业的手道:“想出去逛逛么?”
被主子突如其来的兴致吓了一跳,尹书林反射性地想挣脱他的手,却无奈被握得太紧,只能被迫跟着出去。
鑫荣没有惊动侍卫,两人很快出了福祉院,并且在尹书林惊讶的目光中,鑫荣很快自己完成了扣回扣子的动作,并朝她优雅一笑,活脱脱一个俊逸公子。
尹书林无奈地跟着他出院,入夜的寺院里空无一人,静谧的庭院中只有皎洁的月光洒下一地的芳华。
鑫荣穿着银白色的锦袍,衣服上的金丝银线随着衣袂的翻飞投射出华美的光晕,好似整个人在发光。
尹书林看的不由痴了,就算他在自己面前飞起来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简直惊为天人。
鑫荣察觉到她的目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并且伸出手,魅惑地邀约,“想不想到屋顶上去赏月?”
尹书林傻傻地伸出来,把自己交到鑫荣手上,但她回过神时,两人已经在屋顶了。
这个时候尹书林才迟迟醒悟,鑫荣居然会轻功!而且并不薄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带她跃上屋顶,而且悄然无息地落下,仿若一片轻柔的羽毛。
还好她没有恐高症……
尹书林暗自庆幸,可她还没来得急高兴,脑袋就被鑫荣按下,并且指了指前方,示意她看过去。
尹书林顺着他的提示看去,马上就愣住了。
那个不是——今天刚刚见过的万锦淳和大皇子鑫睿么?
他们居然坐在一处喝茶?
他们是什么关系?
心中千般疑问,却只能窝在屋脊后,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
“不过是个小姑娘,何须由我出马?”万锦淳不满地冷哼道,这语气跟尹书林印象中的温柔和煦大不相同。
“如今她是太子身边最倚重的女官,若是没点能力,能爬上那个位置么?”鑫睿冷笑道:“再说了,她是尹相国之女,虽是庶出,但难保那天她以身相许,你也不会吃亏。”
万锦淳眉头间的烦躁之意更深,冷冷地道:“我本一介商户,无心插手你们宫里的事情。况且她一个宫女,怎可随意出宫。我看你还是另外安排内应吧。”
鑫睿邪气一些,“你且宽心,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后面两人讲了什么,尹书林已经无心再听,她只认清了一个事实,万锦淳早已经知道她是太子身边的宫女,而且就是冲着她这个身份而来。
什么路边巧遇,什么斋菜邀约,什么赠送信物……这全都是安排好的?
“姑娘若是来,便是缘起,姑娘若是不来,便是缘灭。”
“能够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真是非常幸运。”
讲过的话还历历在耳,但归根结底……这不过是个骗局,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戏?
亏她还沾沾自喜了一天,以为有人对她表示了好感,以为她用才情征服了一个高富帅……
此时放在荷包里的信物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她连忙掏了出来,想要使劲全身的力气把它扔出去。却被鑫荣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去,冲着冷笑,“何必急于这么一时,往后还能派上用处呢。”
尹书林这才幡然醒悟,身边还坐着个太子爷呢。而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难道是天机妙算不成?
不,尹书林悲哀地摇摇头,这年头只有人为GPS,说白了,她被主子监控着。
想到这里,尹书林心中一片悲凉,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子前两天才动怒,收回了她的令牌,那么接下来她会面对什么样的责罚,才能平息他的怒气呢?
“回去吧,”尹书林凉凉地道,无论怎么惩罚,总不可在屋顶上。说着,她开始慢慢往下挪,好像打算以自己的能力回到地面上。
鑫荣的心中原本的确不悦,但看到她一边默默落泪,一边倔强不屈的小脸,顿时气消了一半,叹了口气,带着她施展轻功,回到了福祉院。
落地的那一刻,尹书林已经绷不住了,原本抿着嘴巴想把眼泪逼回去,但从鑫荣的怀里脱离出来,眼泪越发地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鑫荣很是无奈,他的初衷绝不是治她的罪,只不过让她明白人性险恶的道理,以最小的代价,获取对忠诚的认知,或者多多少少能依赖着主子一些。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自尊。
尹书林的骨子里还是一个实打实的现代人,撇开别的不说,被人这么蒙在鼓里看笑话,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而那个前一刻还在用轻柔语气夸赞她的男子,她现在恨不得过去抽他一个巴掌。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跪在主子面前接受惩罚,并且感恩戴德。
“奴婢错了,”尹书林硬是忍下眼泪,哽咽着道:“请主子责罚。”
鑫荣忽然心生烦躁,照理说,他的确应该教育这个不自知的奴才,而且今天看她沾沾自喜了一天,他却心中不悦了一天。本想礼佛求静,但下午却一句经文都听不进去,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探子的回报。
可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她在面前哭得隐忍,把嘴唇咬得娇艳欲滴,几乎滴出血来。于是鑫荣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动作,伸手把她的唇从利齿下解放出来,缓慢而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叹了一句,“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