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固伦公主》洛寒食

5、第五章

　　一早从四阿哥的怀里醒来的时候，苏勒就决定要火速逃出去，决不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这一段黑历史。然而罪魁祸首的正太四爷也醒了，十分热情而迷糊地在苏勒白嫩的脸蛋上香了一口，哼哼唧唧地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继而揉揉眼睛：“苏勒，早。”

　　心理年龄快要超过三十岁的怪阿姨瞬间石化，眼神有些呆滞地瞪着未来的雍正爷，内心之中的汹涌久久不能平复。

　　四阿哥噘着嘴坐起来，眨眨眼睛，对苏勒的出神并没在意，却对在妹妹的身旁醒来充满了新奇。刚过巳正，天仍未大亮，外头值夜的奴才听见屋里的动静刚掌了灯。昏暗的光线透过屏风映在女孩娇嫩的脸蛋上，如朝霞样嫣红。胤禛不自觉地伸手过去，轻轻的拧了一把，看着小女孩儿泛着水光的眼里控诉的目光，胤禛松开手，捂着嘴笑起来。苏勒从恍惚之中回过神，也不自觉地抿嘴笑了。

　　“快起床了，小懒猪！”男孩儿拽着女孩儿的胳膊，使劲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语言和动作都透着说不出的亲密。炕上烧得很暖，掀开了被子也不觉得凉。然而外头刚进来的奴才还是塞了个手炉在两位小主子手里的，忙不迭地伺候两个孩子梳洗穿衣。

　　等两人用了早点，到正殿去给孝庄请安的时候，正听见孝庄和康熙用蒙语在里头说笑。胤禛听不太懂，却知道里面的声音是康熙的，附在苏勒耳边轻声说：“苏勒，里头是皇阿玛。”苏勒也回头在胤禛耳边说道：“我知道，他们正说我们呢。”

　　苏勒在耳边的呼吸暖暖的，吹得胤禛耳边痒极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咯咯”地笑出声来。苏勒吓得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胤禛控诉似的瞪大了眼睛，肩膀一耸，一副无辜的神情。

　　结果苏勒捂着胤禛的嘴一脸控诉的样子被康熙抓了个正着！一边跪下请安，一边内心吐槽：胤禛你这个猪队友！老娘辛辛苦苦想要讨好的第一大boss的第一印象就在你这个怕痒的小屁孩身上毁了！各种垃圾话在苏勒脑海中层出不穷的刷新，之前YY过的所有和康熙首次见面的惊艳场景基本都轰然倒塌，只剩下一点儿无力呻吟，老爹可千万别觉得我是个泼妇啊……天知道康熙是个多极端的大男子主义者，古代帝王的通病。

　　胤禛显然对康熙比苏勒熟悉得多，并没有行大礼，行完礼也没等康熙说什么免礼平身之类的就去拉苏勒起来。苏勒显然被胤禛的自在吓呆了，有些蒙神地被拉起来，连内心的吐槽都顾不上了，大脑明显停摆，跟自己预想的剧情差距太大，从身体到心灵都一副完全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康熙显然对自己的孩子有着格外的纵容，对老祖宗点了点头，就拉起胤禛的手，“胤禛和苏勒玩儿的好么”

　　四爷虽然还是个萌包子，远不如有成年人心智的苏勒成熟，但明显应付国家领导人兼自己皇阿玛的本事比苏勒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很从容地回答，“回阿玛的话，儿子喜欢和妹妹玩儿，以后能让妹妹多来承乾宫么？”这说着竟然已经提上要求了。

　　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眼看着旁边的“哥哥”如此不见外，明显便宜老爹不是个喜怒无常喜欢纠结细节礼仪和奇妙规矩的人，苏勒的大脑转速迅速跟上了节奏，整个人也从给头号boss留了不好的第一印象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显得淡定多了。

　　康熙作为一个成功的帝王，显然情商值各种爆表，也不理会儿子这边无理地要求，只是冷在一边，转身亲切地俯身拉起苏勒的手，说道：“苏勒过来让朕好好看看，老祖宗刚刚还夸你和先帝长得像呢。”如此自然，如此自来熟，如此慈爱让人心生亲近，丝毫没有一个失职到女儿生下来这么久都没好好看看过的坑货老爹的自觉性。

　　“是老祖宗过奖了。”苏勒恰到好处地向孝庄的方向颔首屈膝，又抬头看向康熙，自然地表现出孺慕的神情。

　　康熙此时也不过二十多岁，虽然是光头扮相，却丝毫没有折损半分气势。肤色是健康的浅麦芽色，也没见传说中的麻子，不是顶尖的容貌，可看上去竟让人觉得没来由的帅，当时气质所致吧。只是一眼，苏勒便觉得再好的演员，也难重现康熙的气质——那是一个少年天子多年俯瞰众生，挥斥方遒中的积淀下来的，是真正天之骄子的气概——仁而威，惠而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

　　“和阿玛说说，最近都念些什么功课？”康熙笑着问道。

　　苏勒从内心的激荡之中回过神来，低了眉眼，不在直视康熙的眼睛，从容答道：“回皇阿玛，谙达新教了《训蒙骈句》，苏勒自己也爱读一些汉文书。不过额娘说，光会背，不会写，算不得本事。”

　　“哦？你额娘说得也不错。倒是说说，平时都读什么汉文书？”

　　“之前读了《左传》和《战国策》，最近在读《世说新语》。”这些书并没什么特别，也确实是苏勒最近看的，为了给皇太后讲故事，苏勒也还是很拼的。

　　康熙并没有嫌弃女儿看的书不够正经抑或太过艰深，反而很体贴地夸奖道：“倒是看得不少，”接着又问：“能懂得多少？”

　　苏勒红了脸，显得有些羞腆：“多是听谙达讲的，五弟喜欢听故事，女儿也就专门捡着些有故事的汉文书看看，记下来再说给五弟听。”

　　康熙点点头，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觉得四丫头口齿伶俐，对答如流，懂规矩，知进退，确实算是可造之材。康熙对苏勒吩咐道：“多看书是好的，切记贪多嚼不烂，年纪小的时候最好是默诵下来，今后受益无穷。”说着又对胤禛道：“胤禛也一样，现在功课多上点儿心，日后进学时也不至于辛苦。”

　　这话显然不止念叨过一遍了，有些调皮地答道：“皇阿玛说了好几次了，儿子早就记住啦。”

　　胤禛虽还年幼，却是个认死理的。方才哀求过的事儿，自不会转脸就忘了。答完又不死心地继续问：“皇阿玛，可以让妹妹多来承乾宫和我一起读书么？她之前也是经常和五弟一起读书的。苏勒和五弟学蒙语学得已经很好了，该换我教她学汉文了。”

　　一转脸一起玩儿已经变成了一起读书，如此之冠冕堂皇，顺便还陪绑不着痕迹地黑了五阿哥除了蒙语什么都不行，如此天然的腹黑，皇宫里的小孩儿要不要这么妖孽啊！这绝壁不是一般孩子的智力水平啊，虽然稚嫩但竟然已经开始原始斗争了，果然三岁看老，五阿哥那种心眼纯粹的呆萌跟眼前这个心机正太四爷一比，简直被秒成渣。若非年纪太小性子不稳，再过个几年等这位爷历练出来，上眼药的时候那还能让苏勒一个市井小民看出端倪？

　　康熙却并没有应承，实际上，皇子皇女之间的来往并不密切。教养一般都是分开来的，功课差异也极大。苏勒和胤祺却是因为额娘的原因经常见面，和胤禛的关系就远了不止一层了。宫妃们的斗争康熙心知肚明，要郭络罗氏经常带着苏勒造访承乾宫，显然有些勉强。

　　苏勒看多了清穿小说，对这些倒是明白一点儿，内心早对抱四哥大腿的难度有了充分的估计，想要在幼年和四哥交好，几乎是没可能的。别说旁的，就是眼见着德妃这包衣奴才一步一步爬到宜妃这正经西华门抬进来的秀女好不容易得来的位子，只怕这一口气就平不下去。自己一个寄养的，合该有些眼色，别给姨妈心里添堵，也少给自己的额娘惹麻烦。胤禛若是有心，以后约了常在宁寿宫那边一道请安也使得。这话却不好当着慈宁宫的面儿说，说了指不定有什么麻烦。

　　这种事上，苏勒也不好表现得太有眼力价儿。第一印象毁了不说，还平白填个被奴才的教唆的当枪使的弱智名声，毕竟哪有四岁的姑娘有这般心机的。这拙虽然要藏，却也不能是这种笨藏法。苏勒只在一旁低眉顺目的，胤禛的话好似没有听见一样不接茬。

　　康熙也不是好相与的。女儿缘并不深厚的康熙早先为了蒙古的布局，把恭亲王常宁家的女儿接进宫来做了养女，到底也不是自己家的，只是好好养着，并不如何上心。二公主德瑞格却是康熙进来略常见一些，刚留了头，口齿伶俐得紧，出落得也不错，连带着康熙也爱去荣妃那边一些。如今瞧着，竟还是这个丫头内里更聪敏一些。虽然比二公主小六岁，但这性子倒是稳当得很。三公主朱赫更不必说，年纪不小了，却是个怯懦的性子，柔柔弱弱的，只怕还比不过苏勒。

　　郭络罗氏的教养明显是不错的，到底是满州著姓，比起包衣出身的马佳氏，确实强了几分。若是日后再有了孩子，也该让她自己教养，也省得她每日总惦记着养在宁寿宫的五阿哥。想着想着也来了慈父性子，一把抱起小姑娘，另一手拉了胤禛，走到暖阁边上的软榻、孝庄的身边坐下，格外亲切地问起苏勒：“四丫头可喜欢和兄弟一道读书？”

　　这边康熙的脸在苏勒眼前不断放大，坚实的双臂的将苏勒牢牢抱在怀里，只惊得苏勒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心里想着这就是老娘的便宜爹，没必要吓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可还是被一连串的“他抱我了抱我了抱我了……（无限循环）”的诡异弹幕盖住。内心如此矛盾，却还得做个正常丫头被老爹抱起来的表情，只觉得后宫真他娘的是这个时代的好莱坞，只要能活下来的，不是影帝就是影后。要是真能回到二十一世纪，苏勒一定要改行当演员！

　　康熙自然看不到苏勒如此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只觉得这丫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眼却好看得很。半晌才憋红了脸回话道：“喜欢自然是喜欢，只怕这事儿也不是苏勒做得了主的。往日央求翊坤宫额娘带我去宁寿宫时，额娘还生怕出了岔子。苏勒就算是心里亲近弟兄们，可总不能让额娘为了苏勒坏了规矩。”苏勒这时候一副要死就死的样子，反正她玩心眼，两辈子加起来都斗不过宫里头的人精，索性不如实话实说，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想来便宜爹这厢正扮慈父，也不好跟一个丫头一般计较。

　　康熙格外亲近地捏了一把苏勒鼻子：“你这人不大，心思却剔透。”

　　苏勒苦了个脸，瘪瘪嘴，心想：你虽然长得不错，又是我便宜爹，可我跟你真心不熟啊！

　　孝庄立刻被苏勒的表情逗乐了，和康熙说道：“这丫头，鬼精灵着呢。昨晚上四阿哥硬拉着她一道安置的，今早上起来还说男女授受不亲呢。”

　　康熙格外威严肃穆的脸上也忍不住带了笑意。看着怀里的丫头脸蛋红扑扑的，羞得简直不敢看人，只觉得有趣得紧，不由得揶揄她道：“自家弟兄姊妹，讲什么男女大防。四丫头别是读书读傻了，那都是汉人的规矩，咱们家的格格，自不能拘着养的。”

　　苏勒自然忍不住心里腹诽，老娘长这么大了就没见着过除了翊坤宫和宁寿宫这路上之外的地方!若不是进来被带着来了慈宁宫，恐怕这地方也是不能轻易来的。不拘着养，散养么？睁着眼睛说瞎话，果然脸皮够厚。

　　苏勒这时候拿不准主意，胤禛那边却非常识相地顺竿爬了：“皇阿玛说的是，既然没有这许多规矩，儿子以后常与苏勒走动可算是得了您旨意啦。”说完又开始扮委屈，“儿这儿好不容易有个有见识的妹妹，若是翊坤宫娘娘不便，便是胤禛去宁寿宫那边也使得。合该多在太后娘娘跟前尽尽孝的。皇阿玛，求您了，儿身边那些个奴才，哪有一个有苏勒这样的？早早有个像样的同窗，胤禛学起来也快些，才能赶上哥哥们。”

　　苏勒心里忍不住直赞，自古英雄出少年，四哥你好样的！真是把苏勒想到的都想到了，苏勒不敢说的也都说了。果然不愧是被无数穿越女主苏过的的清穿男主之首，才是个奶娃娃就如此厉害，将来长大了还了得？

　　四哥如此给力，苏勒自然心宽许多。连带着整个人都有底气了，正趁着康熙一副抱奶娃娃的姿势抱着她，附在“龙耳”上悄悄说：“皇阿玛，苏勒也想跟四哥、五弟一道读书。”说完，大着胆子“吧唧”在康熙清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格外调皮地笑了。

　　康熙也乐得哈哈大笑。原本想要不了了之的事儿，竟实在耐不住两个奶娃娃缠磨。孝庄却是有意想要苏勒多历练一些，也在一旁帮衬了几句。说是让苏勒跟着阿哥们读两年书也未尝不可。如今四阿哥、五阿哥还都没进学，近来一个月也在慈宁宫住着，将谙达带过来一起学上一段也可。

　　儿孙自有儿孙福。孝庄心里却叹息就算是再看重这丫头，身子骨不行，也难放在身边亲自教养了。

　　苏勒长大了必是要嫁到蒙古的，只盼能担得起这沉重的担子，挑起大清在蒙古诸部中的大梁来。虽然说把这样的重担忘一个黄毛丫头身上压太过残忍，可谁叫她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呢？还是让这丫头多和爷们儿见识见识，多读些书，见些事，才不至于胸无丘壑。将来去了大漠上，也不至于被人活吃了。

　　这念头只在孝庄心中转得一转，一个眼神，康熙便懂了。怀里这香香软软的小丫头，迟早还是要交到大漠的虎狼手里的。虽说方才说不拘着只是句玩笑话，可若真是寻常养法，只怕便是七窍玲珑的心思，遇上蛮不讲理的粗人，也要受了气去。倒不如浑像宜妃那泼辣性子，也许还能制的住人。

　　康熙的几位姑姑嫁到蒙古去，下场好的又有几个？只盼真能如老祖宗想得那样，嫁了公主过去，把蒙古诸部牢牢控在手里，再不至于出三藩时那样的乱子，后院起火。

　　掌握着大清最高权力的祖孙两人，只是一换视线，眼神中都带着一些坚定的神色。这人选的原本就是要在二公主和四公主中挑的，康熙原先中意二丫头，毕竟年长一些，人也聪明，如今和四丫头一比，却显得过于娇憨了。也难怪老祖宗看重苏勒一些。只是这份看重，对这孩子来说，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犹在想着康熙可算是答应自己和胤禛一道读书识字的苏勒，依然蒙在鼓里。却不知她日日担心的需要抱大腿才能谋来的好前程，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被两个最大的BOSS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