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小将军》一枚青梨

14、第十四章

　　有那么一瞬间，蔺羽书觉得有些孤立无援。她一人深入敌军，要说不怕也是不可能。尤其是在知道了敌人是这样一个人之后，她是更加害怕。

　　梁辰奕虽然表面和善，但城府不浅。跟他比起来，乔胥那点花花肠子简直只能是小孩儿的把戏。

　　蔺羽书头一次仔细凝视他的这一张脸，眼角微微有些细纹。她猜测他应该已过而立之年，虽然行事狂放中又带了丝邪性，但依然算是她接触最深的一个成年男子。

　　这就好像忽然之间从她熟悉的单纯的世界，来到了另一个充满了血，杀戮和欲望的成人的世界，让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一匹骏马在原野奔驰，终于在日正当空时到了溪流边。梁辰奕勒住了马，缓缓在河边踱步。他一双狭长的凤目落在蔺羽书的脸上：“小十八，这里的景色如何？”

　　蔺羽书极目远眺，几乎可以看到西面西夏国的边城。四野茫茫，耳边是潺潺的水流声。如今正是水草肥美的时节，草木茂盛。再过一两个月就快是夏天了。

　　可梁辰奕似乎很怕冷，这一身狐裘裹得严实。

　　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着实是清新。

　　“这里很美。”蔺羽书手指着远方的西夏边城轻声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是漓都，西夏极东的城池。漓都盛产美酒，也多美人。许多青楼里都有美人跳舞。她们不似你们晋国的女子这般娇羞，个个都热情奔放。像是一团火焰。”梁辰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得出神。

　　蔺羽书歪过头瞧着他，认真地问道：“那你更喜欢西夏的美人还是晋国的美人？”

　　梁辰奕嘴角弯起，一双眼睛深瞧着她：“我原本觉得晋国的美人只是个新鲜，我们西夏的美人才是真正的美。可是直到遇见了你才觉得，无论是西夏的还是晋国的，都不及你美。”

　　这番话倒是说得蔺羽书有些飘飘然。她长这么大还没人这样夸赞过她。

　　“你真觉得我美？”蔺羽书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又确认了一遍。

　　“当然。”梁辰奕的手描摹着她的眉眼，“天工造物，竟可以如此完美。真是一样难得的珍宝。”

　　这一句话蔺羽书不爱听，她撇了撇嘴：“我是人，怎么会是珍宝呢。就算是珍宝，那你还管我叫小十八？”

　　梁辰奕轻声说道：“人命如草芥，你若是人，并不稀罕。只有是珍宝，才值得我捧在手心。否则依你的身份，春宵一刻之后，昨日你就——”

　　“你就杀了我？”蔺羽书侧目瞧着他，一双眼睛目光灼灼。

　　梁辰奕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解释什么。他总不能告诉她，若是换了旁人，他早就在第二天丢给了下面的士兵。之后悲惨的命运也可想而知。

　　然而没有如果，因为是她，所以他万万不会让给别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能在她府中占一席之地，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他本该觉得仁至义尽，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觉得给她的还不够。

　　这一点让他觉得有些隐隐地担忧。女人么，玩儿归玩儿，若是动了情便不妙了。他细瞧了瞧蔺羽书，这么一个美人儿在怀里，喜欢是喜欢。要说动情，或许还欠缺点儿火候。

　　蔺羽书不知道梁辰奕是什么花花肠子。她只觉得自己和他三观都背道而驰。人命如草芥，她不认同。颖水城八千将士还有她爹的性命都让她觉得无比沉重。

　　她想了想，别别扭扭往梁辰奕的怀里一靠，柔声道：“大帅，我听说河边的夜里会有萤火，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凡间。我还没见过落在凡间的星星呢。”

　　“好，我们一起看萤火。”梁辰奕被软玉温香一靠，心旌荡漾了起来。他的小十八终于是有些松动了，若是再接再厉，要不了两天他就能彻底俘获她的心了。

　　他抱着她下了马，两人依偎在小溪边，脚下是茂盛的绿草地。溪边开着一从一从星星点点的小蓝花。蔺羽书有意无意地伸脚拨弄着那一丛花，撩得梁辰奕心痒难耐。

　　他手上的红绳一紧，将她的脚一点点拉到眼前。蔺羽书从起初的震惊，到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她低头看着梁辰奕捧起自己一双脚，像是看着别人的事情。

　　今天早上他还特意命人用小金盆打了些水来，里面泡着花瓣，他替她仔仔细细洗了脚。所以她现在脚上真是带着香气了，梁辰奕俯身嗅了嗅，忽然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脚背。

　　蔺羽书心下一颤，却忍着没有动。梁辰奕干脆趴在草地上，一面捧着她的脚一面抬头看她：“你说你这么美的一双玉足，该是什么样的鞋子才能配呢？要不然，我让工匠做一双玉鞋来配，上面镶上十几颗东珠，脚踝上还应该绑上两个金铃铛。”

　　他的目光如痴如醉，似乎真的是在考虑这件事。

　　蔺羽书不想搭理他。对于他这特殊的癖好，她完全无法理解。

　　两人在岸边一直坐到晚上。蔺羽书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想到大军此刻已经接近颖水城，心一点点放回了肚子里。现在她应该考虑的是她自己如何逃脱。

　　今晚是下弦月，繁星满天。二更时分，万籁俱寂。蔺羽书已经有些困了，忽然，她看到草丛里有一星幽绿的光闪烁。真的是萤火！她信口胡诹了一句话居然成真了！

　　蔺羽书激动地晃动了梁辰奕几下，指着那萤火叫道：“你看！绿色的星星！”说着不等梁辰奕回答，她便轻快地跑了过去。梁辰奕松了松手上的红绳，她浑然不觉向前跑了好几步，然后纵身一扑。

　　一瞬间，无数的萤火飞向天空。像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又像是破碎的星星坠落在凡间。她张开手想去触碰，那幽绿的光灵巧地闪躲了开来。

　　梁辰奕心情舒畅地看着她在草丛间轻盈地蹦跳，那一双白如霜雪的玉足在月光和萤火的光辉之下越发迷人。她伸出手来，广袖顺着手臂滑落，露出藕节一般的玉臂。梁辰奕头一次明白晋国来的那位先生教他的一个词——冰肌玉骨。

　　他紧了紧手中的红线，暗暗下了决心。这一个人，他绝不会放手。

　　蔺羽书追着萤火跑了好一会儿，忽然脚踝一痛。她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梁辰奕系上的这红绳。梁辰奕见她停下来，拽了拽她的脚踝。

　　“过来，我送你一样好东西。”梁辰奕招了招手。

　　蔺羽书磨磨蹭蹭走了过去，蹲下身来托着下巴瞧着他：“你要送我什么？”

　　梁辰奕从袖中取出一只鎏金的环，几枚极其小巧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蔺羽书伸出胳膊来，却被梁辰奕推了回去。他捏住她的脚踝，将那只环打开又扣了上去。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仔细去瞧又找不到相扣的地方。

　　原来西夏这么野蛮的国家也有人能造出如此精巧的东西，蔺羽书有些惊讶。不过她不能平白收别人的礼物，于是她思索了片刻，决定临走的时候送他一样大礼。

　　一想到这大礼，蔺羽书便止不住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梁辰奕是从背后抱着她的，所以并没有看到她的笑。

　　他们在河边一直坐到三更时分，更深露重，蔺羽书打着瞌睡。梁辰奕见她玩累了，便抱着她翻身上马。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一直到翌日清晨蔺羽书才醒过来。一睡醒便能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她惊坐起，只见自己脚上的红绳一直延伸到了帘幕之外。

　　外面有西夏人在说话。她侧耳倾听，隐约听到了“攻城”两个字。

　　蔺羽书翻身想要爬到帐篷的边缘扒开一条缝看看情况，可刚一动就扯到了脚上的红绳。没等她反应过来，帘幕忽然被掀开了。

　　梁辰奕大步走了进来。今天他换了一身装束，银色的盔甲越发衬托出他的白皙。面容线条硬朗，与这一身戎装相得益彰。他一面绕着线一面低头瞧着蔺羽书：“小十八，想不想看打仗？”

　　“打仗有什么好看的。”蔺羽书故作镇定，一双脚探索着想要找一双鞋穿。梁辰奕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朗声笑道：“打仗不好看，你好看。所以我要带你上战场。”

　　蔺羽书觉得他真是疯了，哪有打仗还带个姑娘去的。

　　她伸手掀开帘幕，梁辰奕低头走了出去。一瞬间满室的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蔺羽书扭过头去尽量不露脸。否则以后上了战场，她可就没脸和他们打仗了。

　　她附在梁辰奕的耳边轻声道：“可我害怕。若是有人来杀我，我又没有武器防身，该怎么办？”
　　梁辰奕笑了笑，将她带来的那把匕首塞进了她的手中：“其实本不需要，你要是不安心拿着它便可。”

　　蔺羽书轻轻柔柔地嗯了一声。

　　梁辰奕果然是带着她上了战场，西夏的将领们竟没有一人有疑议。蔺羽书隐约觉得这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她坐在马上，梁辰奕坐在她的后方。因为身形娇小，她整个人都几乎被他包裹了起来。

　　攻城早已经开始了，蔺羽书看着城墙上不停掉落的西夏士兵，心中不由得有些焦虑。也不知道援军是否赶到？

　　梁辰奕在离颖水城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住了。这个距离不在射程范围之内，城里的攻击不会有任何影响。

　　远远看去，蔺羽书看到颖水城三个红色大字上方隐约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爹爹！她的爹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