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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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很多人不能放弃掉已经结束的感情，这是个困扰了夏棠很长时间的问题。夏棠一直认为，爱绝对不是某个瞬间的某个回眸，不是什么烟花下的拥吻，镜花水月般的东西。至少有一部分与自己内心的渴望相重合。不只是爱上了这个人更是爱上了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生活状态。你所期盼的生活，好像这个人可以给你，你无法割舍的不只是这个人的一颦一笑，而是你已经习惯的生活方式。
回忆究竟具有怎样强大的力量，夏棠不知道。但他知道改变一种生活方式足以让你筋疲力尽。就如同你像往常一样泡了两杯咖啡却发现沙发边只有你一个人那样尴尬。那时候你会突然明白，两杯咖啡的剂量会让你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许有一天，回忆渐渐的就淡了。你习惯了用其他方式填补生活中缺失的那块了。你曾觉得过不去的坎也轻轻的跨过去了。但当他再度出现呢？你会不会发现你拼尽全力试图挣扎的样子不只十分可笑而亲徒劳无功呢？你会不会发现那次对视就像又被逼着再次经历过往，就像硬生生的撕开粘连的血肉，看清支离破碎的自己。你会不会暗暗握紧拳头但转身却风度翩翩的说 Hi，表面风轻云淡，实则丢盔弃甲。因为所谓爱情也需要像电视剧集一样有个奇妙的开始也必将有场像样的落幕。
但几年前，夏棠还不知道。
在他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妄想着决绝的放弃自己不合时宜的爱情，结束自己兵荒马乱的20岁，逃也似的到了遥远的大洋彼岸。在终于适应了干燥的海风和刺眼的阳光后，他开始用学业压力和父母期盼来填补生活中枯竭了的一部分。两年工学硕士期间，他以一种近乎偏执的生活方式融入了美国式的生活。在所有金色头发的外国同学眼中，这个有东方魅力的学生勤奋且执着。但夏棠自己知道，他其实没有看起来那样好。他放大了生活中的其他存在来切断他对上一段感情残存的全部眷恋。但是，他越来越质疑自己的决定，心中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大。他很想知道，如果自己没有离开，事情会是怎样。他那段几乎不能称之为恋爱的混乱关系究竟算什么？他所谓的刻骨铭心又能走到哪一步。
这个念头起源于一次选修课教授的提问：在建筑中最需要的是什么？在很多种回答中，教授做出了中肯的评价但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观点。夏棠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所以他想了很多，是感情、个人特质、还是所谓的新观念？后来课上他去问教授，是对于建筑投入的感情吗？教授反问他，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他努力去思考一个像样的，可以称之为答案的东西。爱是关于条件的符合还是荷尔蒙的分泌？教授笑着说：你们这些科学主义者。这样美好的情绪怎么能用荷尔蒙来解释，就比如夏娃是亚当的肋骨，是他的血脉是灵与肉的高度交融，在天地间只有他能懂得她，反之亦然。他们的关系只用信息素来形容，会不会觉得很苍白？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
但夏棠无法停止问自己：对于他来讲爱情是什么？是荷尔蒙吗？还是其他的东西。对他来讲，什么意味着的开始什么意味着结束。他无法回答。
再后来，他回国，考工程师资格证，去设计院，做各类评估。然而他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看似越来越步入正轨的生活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他开始觉得自己的情绪越来越难以形容，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他明白，那是种灵魂渐渐被抽干的感觉，就像一遍一遍的经历着失恋。他无法用任何的东西来阻止他的疼痛。26岁那年，他终于辞职了。
那个时候的感觉，过了很久夏棠都还记得：终于想起呼吸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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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很美，它处于大陆的中间，全年都有丰沛的水汽，同时也有着内陆特有的古朴和一种特殊的气息。夏棠曾在这里短暂的求学之后去了大洋彼岸，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这里开了一间小小的咖啡厅。夏棠喜欢这里，他喜欢人们高声说话时脸上的生动。他喜欢整个城市用悠然的态度对抗命运的方式。他甚至喜欢密集的雨雾所带来的压抑感。他来这里半年，断开了和大多数人的联络，心态越发平和，他同样喜欢这种改变。唯一的缺点是，他仍旧入睡困难，仿佛从大学之后他就很难真正分清他是否真正进入了睡眠。
这天他很早赶往机场。机场拥挤而嘈杂，他仍旧一眼就发现了靠在门边的过于纤细的雪梨。雪梨是华裔，却一直在美国长大，看得出她第一次回国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她的脸上是大的吓人的墨镜，神情倦怠。他们拥抱，夏棠隔着衬衫摸到雪梨嶙峋的蝴蝶骨。她比在美国的时候还要瘦，夏棠想。
去往夏棠公寓的路上，雪梨终于开始喋喋不休，她的中文并不好，很多表达十分突兀，发音也带有强烈的生疏感。然后她不断的抽烟，声音越发沙哑。但奇怪的是当她摘掉墨镜，露出她精致而甜美的五官时没有和声音有丝毫的违和感。夏棠不明白雪梨突然逃难般的来找他究竟是为什么。他却识趣的没有多问，他们认识聊得来，却不应该过度的介入到彼此的生活。这是大学之后夏棠学会的安全的距离。
他带了雪梨去吃火锅。因为辣和长时间飞行的脱水，雪梨吃了一口就开始剧烈的咳嗽。然后转过身，去洗手间旁边静静的抽烟。夏棠追过去看她，雪梨手指上有暗黄色的烟斑，看上去有种不自然的美感。她喷云吐雾的样子很颓靡。夏棠说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他觉得雪梨的心就仿佛是一片荒原。雪梨却笑着对他说：“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我们是一类人。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的叫最深的水总是平静无波的。”夏棠其实并没有理解雪梨的意思，他把它归结为雪梨亟待提高的中文水平。
大学毕业后，袁野在这个父辈的故乡定了下来，开始着习惯这潮湿的空气和辛辣的食物。习惯着与学生时期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一年两年三年，他完美的消化着现有的生活状态，唯一遗憾的是和大学的朋友们的联系也渐渐的少了。
有一天，他和同事经过了一个咖啡店。铺子不大，门外有手写的菜单。字写的很好，清瘦俊雅。同事笑着说“这年头，很少有写字这么好看的人了。”顺势，他们决定进去坐坐。
他推开门的时候，恍然回想起他曾经大学里名叫夏棠室友描述过的他的梦想。有一家小店，白天是书吧，晚上是酒馆。可以亲手做香醇的咖啡。他还能记得，夏棠总是说，像我这样的人是受不了太快节奏的生活的，那种穿着紧身套装在盒子里工作的样子是对人性的禁锢。夏棠还总是说，有钱了要去丽江买个铺，让自己尽情的对着阳光发呆。袁野还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狷狂而自信的表情。他觉得这家店是适合夏棠的。
书吧里放满了意识流的作品和各种轻小说。吧台的位置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她很漂亮。但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吐字并不清晰，有种外国人的感觉。她笑着说：“她只负责收钱。所以没办法营业。”袁野离开的时候，下意识的回了头。他总觉得那间咖啡厅有种某名的熟悉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让袁野咀嚼了很久。就像几个人相处的久了，会熟悉对方说话的方式，走路的步伐一样。大学四年，宿舍的三个人不可避免的会沾上其他人的语气和习惯，袁野在咖啡厅墙上那些不知名的仿名家作品中仿佛看到了他故乡阿尔泰山上的雪景。就像很多次，他在炫耀自己冬天滑雪时美丽景致时描述的那样。他突然想念起夏棠，想念起自己的大学生活。
袁野再来到咖啡厅时是一个人，大概已经过了一两个月，是初秋的季节，天依旧阴沉，又因为他没有戴围巾的习惯，在这种令人懊恼的天气里，他认为他需要某种饮料来缓解身上阴冷的触感。但当他推开了门，他觉得惊喜。因为他看到了夏棠。
那天，夏棠把自己裹在了黑色的大毛衣里，半倚在吧台上数着咖啡豆，他的手指长而纤细，骨节分明。皮肤有一种仿佛经过保养般的象牙白色。他剪着略显妩媚的碎发。对着那个甜美的女孩子嘱咐着什么，笑得牵强而疏离。
那一瞬间，袁野知道夏棠和大学时不同了。大学四年，袁野了解夏棠的样子，那时的他身边总是能聚集起一大群人，总让别人有踏实和信任的感觉。夏棠会画画，写的一手好字。做事高效有上进心。有着仿佛天生的幽默感和领袖气质。，他是张扬的像太阳一样会闪光的人。现在的他，却像被笼罩在一层看不见的禁锢中，朦胧的让人看不真切。
袁野默默坐在了吧台边，看着夏棠慢慢的给他过滤着咖啡。他们都没说话，但袁野知道夏棠是很高兴的。夏棠端咖啡的时候，袁野发现夏棠的左手无名指戴着菱形的戒指，他心中闪过异样的感觉，但感觉太快以至于他没有抓住那零星的思绪。
“三年来，我们都过得不错。”夏棠笑着说。语气漫不经心得像讨论着昨天的菜谱。突然有阳光透过大窗户照进来，竟然有着些许的刺眼。夏棠的声音透着一种慵懒而倦怠，让人听不出情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