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邻书》暖狸

5、第5章

　　5.
　　相亲完回去，互相留了联系方式。齐舒扬没当回事儿，她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因为陆丰油嘴滑舌几句讨巧的话就当真以为他看上自己了。
　　别说没看上，就是真看上了，齐舒扬也绝不会跟他交往。怎么说陆丰也是追过秦斐的人——在齐舒扬的原则里，但凡跟秦斐有关系的男人，她绝对看都不看一眼。想想都膈应。
　　不过令她奇怪地是，秦斐竟然没打电话来骚|扰她。按着秦斐的行事风格，这不太正常啊。齐舒扬想，难不成在蓄大招？
　　然而接下来一个多月都没有秦斐的消息。齐舒扬都有点不自在了，只是她没有主动找秦斐的习惯。上班时偶遇了何承天和聂雨，两人卿卿我我腻歪那劲儿，一看就知道又和好了。齐舒扬习惯了，他俩这七年来分了多少次就和好了多少次，一吵架就嚷嚷着要分手，转脸隔天就又如胶似漆了。只是苦了齐舒扬，这对冤家几乎次次吵架都要来找她。齐舒扬心想，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秦斐都不在国内了，她自己还是时时生活在秦斐的阴影中。
　　唉。
　　齐舒扬叹气，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说起来，何承天真是个不错的男人，秦斐的妈妈很喜欢他，秦斐不在国内这些年，何承天经常去看秦阿姨，每月都能碰上齐舒扬几次，倒真像亲人一样。秦阿姨经常说，承天是个好孩子，是秦斐没福气。但也就是说说，毕竟秦斐现在日子过得滋润呢。
　　秦斐的生活除了父亲病逝之外，好像一切都顺风顺水，简直让人无法不羡慕。可她齐舒扬呢，跟秦斐一对比，真是惨不忍睹。还不止如此，尤其让齐舒扬愤懑的是，因为是秦斐的妹妹，所以何承天对她也很好，聂雨深爱着何承天顺带着也对她好。这种好已经让齐舒扬不甘承受，可还有坏。比如，他们每次吵架，聂雨都要来向齐舒扬大吐苦水，还要顺带抨击秦斐。何承天一个大男人也把她当哥们似的，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跟她说。她招谁惹谁了啊！谁还没点负能量，但是凭什么她就得承受这些来自旁人的负能量？不过她面上磨不开，觉得人家诚心诚意地待自己，便不该负了这人情。何况……何况，她根本狠不下心来拒绝何承天。
　　聂雨看见了她，开心地打招呼，“齐舒扬！”
　　齐舒扬笑笑，“好了？”
　　何承天探出脑袋来，“那是。”他怀里搂着聂雨，对齐舒扬挤眉弄眼，“晚上一起吃饭？”
　　齐舒扬刚想说没时间，聂雨就说，“来吧，我亲自下厨。”
　　“也许晚上会加班。”齐舒扬还是想推辞一下。
　　聂雨说，“下班我来接你，要是你加班就算了。”
　　齐舒扬张张口，无奈一笑。她有些盼着能够加班，然而天不遂人意。刚下班聂雨就找来了，“舒扬！”
　　“哎，走吧。”齐舒扬跟同事告别。
　　吃饭的时候，聂雨看着何承天说，“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何承天就笑，“知道知道，亲亲小雨独立又大方，我最爱你这点。”
　　聂雨冷哼一声，转脸就对齐舒扬笑，“舒扬，别客气，咱们又不是外人。”
　　还真就是外人。虽然三人相识已经那么多年了，齐舒扬却是一直都没办法不把自己当外人。秦斐刚出国那阵儿，何承天酗酒，舞也不跳了，课也荒废了，秦斐就托她照顾何承天。其实就算秦斐不说，齐舒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何承天堕落。毕竟何承天跟秦斐交往的那几年，对她很好。何承天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要不秦斐也看不上。知情知意又有情趣，又是学艺术的，一身的浪漫细胞。在舞台上的时候，简直浑身都是光芒。对秦斐是十二万分的好，爱屋及乌地待齐舒扬也好的没话说。
　　秦斐执意出国，何承天本要随她一起去，谁知道秦斐竟然还顺带提出了分手。齐舒扬很不解，他们简直不能更合拍了，为什么要分手呢。秦斐就高深莫测地看着她，说，何承天适合做男朋友，不适合做老公。齐舒扬不懂。秦斐就笑了，笑的竟然有些凄凉，两个学舞蹈的人在一起，会饿死的。
　　一直以来齐舒扬都不赞同秦斐这句话，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秦斐是正确的。何承天泡妞本事高超，但谋生本事确实不怎么样。要不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有聂雨从旁支撑，何承天不知道得怎么潦倒。即便如此，现在何承天和聂雨的日子也不好过。聂雨自己工作挺好，不久前还升了主管，养活自己绰绰有余。但再分担上一个男人，这日子就捉襟见肘了。齐舒扬想想，要是当初秦斐真的跟何承天在一起……她还真无法想象秦斐过这种潦倒的日子。秦斐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哪怕她父亲去世那段时间，她也不曾狼狈过。秦斐骨子里极其高傲，她决不允许自己过这种平凡而又普通的日子，她永远都有成为焦点的企图心。
　　可齐舒扬知道，在秦斐最苦的那段日子里，尽管她披着无坚不摧的盔甲，也让齐舒扬看尽了她皮囊下的脆弱。齐舒扬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也从不曾安慰秦斐半句，她只是如往常一样，和秦斐一起去上学，一起放学。不同大概在于，她并没有赞同齐爸齐妈的建议把秦斐带回家里来吃饭，而是每天带鼓鼓一包零食，跟秦斐在上学的路上吃。
　　都是初中时候的事儿了。
　　齐舒扬从那时候起就觉得，秦斐以后一定是个不一样的人。想想如果换成她自己遭遇父亲病逝母亲以泪洗面的日子，恐怕早就哭岔气了。可秦斐在外人面前从来没掉一滴眼泪。只是那段时间话极少，每天齐舒扬背着书包找她的时候，都能看到她红红的眼眶，有时是红肿的眼睛。齐舒扬装作看不见，递给她一个煮熟的鸡蛋，那是她偷偷煮的，“消肿。”说话时底气极为不足，好像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垂着脑袋生怕看到秦斐的表情。秦斐却扑哧一笑，齐舒扬抬头看她，秦斐眼睛里竟全是泪水，一下把她吓傻了。她手足无措，就傻傻地看着秦斐眼睛像下雨一样，啪嗒啪嗒眼泪落个不停，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却不敢伸手，半天才小声说，“姐姐，别哭了。”自己却忍不住放声大哭。
　　秦斐就擦了擦眼泪，跟没事儿人一样，剥开鸡蛋吃掉了。还顺带拍了拍她脑袋，“再哭就迟到了。”可见多没良心。最后反倒是她一路抽抽噎噎，被秦斐牵着进了学校。如今想来，真是不堪回首。
　　之后齐舒扬就再没见秦斐哭过。只不过那段时间，她每天都会给秦斐带个鸡蛋，秦斐也不说话接过来就吃。
　　她们青梅竹马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两人都上了大学。齐舒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秦斐，不用再做秦斐的尾巴了，谁知道秦斐回家回得那么勤，后来还带着何承天回来。于是齐舒扬不仅是秦斐的尾巴，还是秦斐和何承天的大瓦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