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敢竭鄙怀

3、第三章

　　宫伯檀走近了有些吃惊，顾晚尘几天不见，又消瘦憔悴了许多。其中原因，宫伯檀也能猜个大概。想到那么瘦弱的人竭尽全力地撑起一个破碎的家，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湿漉漉的，宫伯檀不知不觉柔软了下来。

　　低沉的声嗓音十分温柔，像是皎洁的月光下映照的粼粼波光：“我想包／养你。”

　　话一出口，惊愕、不解、愤怒一一闪过顾晚尘的面庞，然而到最后完完全全被羞耻所取代。因为他有了答应宫伯檀的冲动。

　　他现在没有工作，也就是没有了经济来源。父母车祸赔偿的三十万也在自己的成长中消耗殆尽。奶奶还在等配型，没有合适的肾脏，就必须做透析，而一次透析的费用就上千；更别说找到肾源后几十万的手术费。

　　这些年来，都是奶奶……如果没有奶奶，三十万只怕都会被亲戚瓜分……夜晚奶奶给自己唱的摇篮曲，端午奶奶给自己缝的香包；奶奶笑起来时的眼角纹，奶奶上街前精心梳好的银发……这一幕幕像潮水般向顾晚尘涌来，几乎让他窒息……

　　他才25岁，他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奶奶已经年逾古稀，奶奶的青春在那个物资匮乏年代，吃不饱，穿不暖；而奶奶现在的生活的艰辛都是自己造成的，怎么能让奶奶就这样被疾病缠身而离世？自己什么都可以从头再来，可奶奶只有一个……想通了这点，顾晚尘像是甩掉了包袱。

　　顾晚尘觉得自己的眼眶里有热热的液体在会聚，自己应该庆幸有这么一个“好心人”买下平凡的自己吧，可为什么，还是哭了呢？

　　宫伯檀看他有些迷蒙的双眼带着凄美的决绝看向自己，有些动容，从怀中掏出手帕想要为顾晚尘拭泪，一边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我是真的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我答应你。”传来顾晚尘哽咽的声音。

　　那一时刻，宫伯檀是有些心疼的，但更多的是一种满足，他轻轻地将晚尘拥入怀中。

　　“宫伯檀，你可以叫我伯檀。”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宫伯檀的了。

　　这样抱了一会儿，顾晚尘的泪痕也干了，两人坐回到车里。宫伯檀才像是法官宣判一般，告诉顾晚尘包／养的细则。

　　“你的任务就是和我一起生活。而我，会承担和你有关的一切费用。”

　　“生活？”顾晚尘诧异。

　　宫伯檀看着他迷惑的，像是小动物般的眼神，不禁勾了勾嘴角，吻了吻他的额头。

　　第一次被人亲吻额头，还是同性，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反而让顾晚尘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想起两人的关系，脸颊又红了。

　　“就是饮食起居都在一起。嗯……你应该会做菜的吧……”宫伯檀的语调很轻松。

　　顾晚尘点头。

　　“这样，那你是希望今晚搬过去还是明天？”

　　宫伯檀直直地看着顾晚尘，深邃的眼眸让顾晚尘莫名地害怕，“明天，我想今晚收拾一下……”

　　“那好，我送你回家。”

　　两人一路无言。顾晚尘脸皮薄，一路上脸都是红的。

　　车子在一群的矮层居民楼前停下。路灯发出昏黄的灯光，在凉风习习的初秋夜晚更添了几分萧瑟。

　　“谢谢您送我过来。”顾晚尘低着头说完便想下车，胳膊却被拉住了。顾晚尘微怔，眼睛睁大得大大的，显得他有些娇憨。

　　宫伯檀好笑：“把眼睛闭上。”

　　顾晚尘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嘴唇突然被一个温热的东西碰触，不过很快离去。耳边仿佛传来男人的低笑，顾晚尘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吻。

　　“晚安。”

　　“晚、晚安。”

　　回到家打开灯，顾晚尘往楼下看了看，男人这时候才离开。顾晚尘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包养的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顾晚尘没有恋爱过，没有曾经对女孩子动过心，安静的性格反倒让他收过学长的情书，。虽然当时很惊讶，也十分婉转地拒绝了他，但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性／向问题。回想起宫伯檀的离别吻，脸颊微微发热，自己应该就是gay吧……

　　顾晚尘想起，自己每一次见他时的心跳加速，尤其是在他说搬过去住的时候，自己竟然有一点小期待。又想起奶奶的病，顾晚尘苦涩地暗骂自己没有羞耻之心，想去收拾行李转移一下注意力。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