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来之兰苍傲》布谷小庄

5、何方

　　斯听了席斯的话，粲然笑过，“洛溪，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原谅我最近的隐瞒。”
　　洛溪只道：“每个人都会有她难以言说的心事。我早该谢你为我守梦。只是，此时，为什么不让苍傲试一试？兴许梦魔真的有解决办法。”
　　苍傲看向席斯，不，应该叫洛溪。
　　而斯的表情，告诉他，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兰爷爷终于开口道：“苍傲，你来人间之前，就该想到，若真的如你所想，斯的身体被幻怪所收，那么无论路有多艰难，你都必定会去夺回的吧？”
　　苍傲挺起胸，信心十足，毫不迟疑地说：“那当然，无论有多难，我都会说到做到！”
　　斯欣然而笑，幸福的余光里也夹杂着难以隐藏的担忧。
　　天地通灵石前，一行五人齐聚幽魔林，斯则依旧隐藏在洛溪的身体里。
　　梦魔依然坐于磐石抚琴弦。
　　苍傲：“梦魔，谢谢你！我知道以我人间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噬梦之苦。”
　　梦魔：“你的斯，倒是把洛溪的梦守护得天衣无缝。”
　　洛溪承受不住大家如此的关照，更不愿将往事再谈，无语苦笑。
　　苍傲：“梦魔，这次前来，是想问你，如何能解救斯回人间？”
　　梦魔：“灵魂在，只要找到肉身即可。”
　　苍傲：“肉身可在幻怪手中？”
　　梦魔：“是的。”
　　苍傲：“幻怪在何方？”
　　梦魔：“这，你就要问洛溪了。”
　　洛溪：“为什么问我？”
　　梦魔：“洛溪，你能每晚睡好，一半的原因是斯为你守护，另一半的原因是幻怪的无价香草。”
　　听到梦魔的话，洛溪豁然醒悟。“原来，他就是幻怪……难怪所有的一切，都觉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对我究竟是何居心！”霎时，洛溪以溪水化作的溪剑直指北方，剑气所过之处立马一片荒凉，幸得斯用意念稍稍安住了洛溪，仅有几株千年古木被平平整整地一分为二。
　　从没见妹妹发过如此大的火，本以为学校里的小妹冷冰冰，只是不喜冯熙靠近；本以为对小妹足够了解，原来，五百年前之前的事，自己还是做出了错误的决断。
　　溪仙看着痛不欲生的洛溪，安慰又不知从何入手。
　　席卡只觉，忽然之间，一些若有如无的事浮上心头，他想起了冯熙，想起那些功效奇特却全是有助睡眠的香草药。
　　梦魔：“幻怪的住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洛溪能找到。”
　　梦魔下了逐客令，几个人毫无征兆的便回到了天地通灵石前。
　　“兰苍傲，我们还会再见的。”琴音再现。
　　洛溪失魂落魄，片刻便没了踪影。
　　溪仙向兰苍傲兄妹替妹妹致歉，“待她恢复心境，我们就一同前往幻怪的住处，苍傲，香雪，先就此别过！”
　　回家的路上，香雪终于开口问了苍傲：“哥哥，你和斯，是怎样的故事？”
　　苍傲俯视天真的香雪，知足、幸福、甜蜜、愧疚……

　　“斯原是天地通灵石上的一棵香草，因我贪恋人间，与溪仙梦魔都甚为友好，为避开天兵天将的眼线，常常到幽魔林躲身。每次路经，都会不由自主地对着她诉说些许心事。一日，远远望见天地通灵石旁有一个美妙女子，走近一看竟是她化身人形的模样，才知她是修仙的香草。而我从此，竟对那日的女子思念成痴。每次路过，依然对她长话不休，起初表爱慕，而后逼她现身，她无奈之下，使出微弱的灵力幻化成人形，却不敢远离，我们就一同坐在天地通灵石上，看着花开花落，月圆月缺。”
　　“那，梦魔？”
　　“那时，梦魔是朋友。其实，现在也是朋友。只不过，后来，我触犯了天条，梦魔依命，不得不令梦君夜夜来噬梦。每次不忍我看到他更加痛楚，便总是留个离去的背影。”
　　“那哥哥因何触犯天条，遭受了那么重的刑罚？”
　　苍傲摸着香雪的头，轻声道：“香雪，过去的虽然已经过去，可是我还不能释怀，原谅哥哥现在无法对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来。只是现在能快乐，何必惦记曾经愁？”
　　“那哥哥为什么会和溪仙大战呢？幻怪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斯又发生了什么事竟致灰飞烟灭？”
　　“幻怪觊觎香草的疗伤奇效，而斯更是千年难遇修炼了八百年的香草，幻怪愈加志在必得。一日，我带斯离开天地通灵石，来到溪仙的住处，幻怪得知，率众部下前来硬抢。我和溪仙根本不是幻怪的对手，顷刻便成幻怪的手下败将，失去知觉。待醒来时，斯早已不见踪影。我们返到天地通灵石前，依旧没影。我确定，斯一定是被幻怪带走了。当下，回到溪仙住处，收拾好行囊，便准备前往幻怪处营救我的斯。溪仙得知后，劝我冷静，幻怪实难对付。而我早已被愤怒淹没了理智。溪仙没办法，为了阻止我送死，说要先过他这关。于是，我们便大打出手。”
　　“这样就触犯了天条？”
　　“当时，我只是仙界的小将军，在人间，是没有资格动用仙法的。更何况，一日之内，连续两次运气，不被察知才奇怪。只是，在我和溪仙打得地动山摇时，竟看到斯的灵魂从另一颗香草的根部升出。原来，她知道自己在幻怪的手中难逃一死，便提前携灵魂逃出，精气散尽之前，只得借助其他香草姑且调息。我和溪仙停止打斗，近看她时，才知她早已筋疲力竭，再无回天之力。日落之后，就要魂飞魄散。”
　　“可是，天兵天将要在日落之前带走你。”
　　“所以，我无法等到那时啊。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带她离开天地通灵石，就不会给幻怪可趁之机！怪我啊！”苍傲沉在深深地愧疚和自责之中。
　　“哥哥，也许，自打开始便注定了结局。命运给了我们很多考验，而现在，还远远不到结局之时。”
　　苍傲惊讶地看着香雪，“香雪都长大了？”
　　“讨厌！哥哥你真坏！人家早就是大人了！”
　　苍傲忍不住哈哈大笑，“是啊，香雪丫头早就是大人了！”
　　“哥哥！”香雪装出非常生气的模样，“那，你和溪仙五百年的约定，是什么呢？”
　　苍傲回忆起那时的斯。
　　当时，他抱着孱弱的斯，看着斯渐渐苍白的脸，还在努力挤出微笑的表情。
　　斯：“苍傲，刚刚的比试中，溪仙处处都在让着你。”
　　苍傲流着蓝色的眼泪，失控地说：“斯，不要说话了！我知道，怪我自不量力，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还能干了什么！”
　　斯：“苍傲，你不要这样！答应我，五百年后，再来人间，和溪仙再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决战。好不好？”
　　苍傲：“好，我的斯，我什么都答应你！”
　　斯：“那时，我的苍傲一定就快成大将军了，随时随地都能斩妖除魔，肯定很威风啊！”
　　苍傲：“斯！”
　　被天兵天将强行带走时，回头，苍傲看到斯的脸上依旧带着苍白的笑容……

　　香雪知道，当年的事情必定没有那么简单。而哥哥不愿讲述过多，她也不会强迫再问。
　　新的一个星期开始了。
　　大家都各怀心事。
　　洛溪躲闪着所有人，包括香雪。
　　苍傲为了哄洛溪开心，故意在老文的每日一背中出了很多差错，然后撅起屁股准备挨揍。
　　只是当老文的皮鞭真的挨下来时，苍傲想假装笑脸都假装不了了，这劲道，真是，毫不疼惜小孩子的身体啊！
　　但是，这招也真的奏效！
　　洛溪看着老文毫不留情的藤条，看着苍傲那毫不像假装的极度痛苦模样，偷偷地笑出声来。
　　冯熙只是觉得洛溪近来郁郁寡欢，看着苍傲用同样的方法逗得洛溪一乐，不禁自哀。嫉妒的双眼直令苍傲挨打的屁股更加刺痛。
　　下课后，洛溪主动询问苍傲，“苍傲，老文的藤条，味道怎么样？”
　　苍傲艰难的挤出一丝痛苦的笑意，有气无力都说道：“还是香雪说得对，这凡人的身子真是脆弱得很！老文的藤条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哈哈哈！我们打赌，你吃了老文的藤条，能趴着睡觉几天？哈哈！”不止洛溪，席贤、席卡、香雪大家都跟着起哄，“十天！”“半月！”“一个月吧！那么多下啊！”“我看啊，至少一个月零十天！”
　　洛溪笑着说：“看着你卖命哄我的份上，我打算好好奖赏奖赏你，这个周末，带你们去找幻怪。”
　　冯熙顿时僵住了身子。
　　看到洛溪终于释然，大家都一个比一个开心。
　　放学的路上，香雪搀扶着苍傲，问：“哥哥，是不是在天上的时候，你每次犯错，都是故意的？”
　　“你现在才知道啊，小丫头！”
　　“为什么啊？兰爷爷的体罚才疼呢。”
　　“我做哥哥的，不能让妹妹感到孤独啊，妹妹被打一次，我怎么也得被罚上五次，她才会心里舒心吧？”
　　“什么啊，人家哪有那么小气！不过说好了，以后，我被罚一次，你就得想着法儿给兰爷爷罚五次。”
　　“什么？什么叫小气，香雪丫头，你给我好好说说！”
　　前边假装加速奔跑的香雪，后面一瘸一拐的苍傲，洛溪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黯然伤情。
　　“席斯，我，我是，我是冯熙。”
　　洛溪转身扬起一个响亮的巴掌。
　　周末，镜水阁。
　　斯站在兰二老的身旁，听着大家讨论对付幻怪的战略。
　　最后，终于达成一致。
　　兰老头恢复了苍傲和香雪的仙法。
　　苍傲先向梦魔借幻世珠一用，以驱散幻怪的幻境。
　　斯依旧住在洛溪的身体里，以洛溪为诱饵，到镜魄湖引幻怪现身。
　　其余四人，则分各四方，环住幻怪，齐齐向他进攻。
　　谁也未料，幻怪这次轻轻松松便被制服。
　　可是，洛溪知道，当年她几近夺命的一刀，如今他还有后遗症。
　　被擒住的幻怪，看着洛溪仰首大笑，“五百年了！洛洛，当年你一声不说便离开，现在回来，便送这样的见面礼，哈哈！”愈往后，幻怪的声音愈低，最后一句更像企求地问：“洛洛，你真的就这样恨我吗？”
　　洛溪看着曾经叱咤风云的幻怪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可怜！往事再上心头，也许是痴，也许是狂，她就这么轻易地便将幻怪抱在怀里……
　　远处的梦君咒骂道：“又是一个蠢货！”说罢，便没了身影。
　　一年后，苍傲和斯坐在幽魔林的磐石上，对面是洛溪和幻怪。
　　溪仙和席卡把梦魔截留在屋里，“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梦魔，我们都知道，你比谁都清楚洛溪和幻怪的事。”
　　梦魔看向洛溪，洛溪意味深长地回看他一眼。梦魔忽然感觉一阵惊悚，想起了不久前洛溪的戏谑。
　　洛溪：“梦魔，你是否知道你的一位奴仆已经叛变了？”
　　梦魔：“休要污蔑我。”
　　洛溪：“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却放佛放任他变大？哈哈，有意思，比我还有意思。”
　　梦魔转而看着眼前的溪仙和席卡，恢复了那一副冷傲的神情，还是那句话，“人间的事，我从不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