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了》夜凉

1、正文

　　白色的纱制窗帘随着晨风的微起，反复上扬，演绎不规则的弧度。阳光穿过木制的窗棂，班驳地撒在书桌上，伴着时钟的滴答声，慢慢扩张着自己的领地，逐渐渲染上桌沿边的书。泛黄的颜色是岁月的痕迹，厚重的质地有感情的缄默。烫金的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弱的光——《追忆似水年华》。
　　听见鸟的叫声，Wing睁开眼睛，再使劲眨几下，然后习惯性地转过头，盯着书架那边，绽开灿烂的笑容，“早上好。”
　　所望之处，一个黑色的金属相框被反扣在书架上。
　　起床，穿衣，洗漱。
　　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短发由于不良的睡姿，倔强地竖起几撮，怎么按也按不下去。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喝完一杯牛奶，转身，忽然发现上个礼拜买的龙胆草已经枯了。
　　紫色的花由边缘开始焦黄，无限自恋地环抱着自己，由于失水，花瓣的脉络清晰可见。一根根，一条条，错综复杂，“像极了自己掌间的纹路”，Wing想着。抱起花瓶向花园走去。
　　拿个小铲子，在花坛里刨开个洞，把那一大把浅紫的花填进去，再盖上稀松的黄土。
　　Wing总是这样做。仿佛自己埋下去的是种子，它们在很多年后会长成枝叶蔓连的树，轰华绚烂，遮天蔽日。意识到的时候，已成了习惯。
　　习惯。是很难改掉的。
　　她便总戏称自己年纪大了，想改也改不了了。她的那些个习惯。
　　桌上的书还没被翻开，电话就响了。
　　Kid的声音充分显示出她的愉悦。

　　十五分钟后，Wing出现在贝松街。她睁大眼睛努力寻找着“罗马假日”咖啡厅。不过最后还是Kid找到了她。领着她拐进路口的转弯处，便进了那家咖啡厅。
　　这个时间人不多，店里正在放那首《And I Love You So》，气氛刚刚好。
　　“怎么又剪短了！”Kid指着Wing的头发说。
　　Wing正认真听着那首歌，一时没回过神来。那首歌是她极喜欢的。
　　“啊？啊！长长了嘛！”Wing笑着回答。
　　Kid却沉下脸，盯着Wing，半晌，才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Wing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呃，我还是忘不了啊。”说着，挠挠头。
　　“你太固执了。”
　　两人便缄默了。
　　“小姐，请问要些什么？”侍应生的问话打破了僵局。
　　“我要……”
　　“给她一杯红茶。”Wing还没说完，Kid就接下去了。
　　两人相视而笑。
　　“那，今年你的生日和我们过吗？”Kid笑着问。
　　“不，不用了。我还和往年一样。”
　　“是、是么。那么，生日快乐！”Kid显然有些失望。旋即又笑开了，从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到Wing面前。
　　那是一件繁复华丽的和服。Wing非常喜欢。
　　“谢谢你，Kid！”Wing开心极了。
　　两人继续聊着天。Wing还是不停地吃着橡皮糖，“黑猫”橡皮糖。Wing最喜欢的牌子。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顺便在这店里吃了中饭。
　　午饭过后，两人分手。Wing一个人向“五岛”电影院走去。
　　阳光很暖，风很轻。
　　Wing看的是《LEON》。虽然这片子她都看了不知多少遍了。
　　“让·雷诺真是越看越帅啊！”Wing红着脸想。
　　等到“The end”的字样缓慢地爬上荧幕的时候，Wing才站起来，静静地，向影院外走去。
　　抬起头，眯起眼睛，看了好久，只有不知道哪班飞机划过云层留下的痕迹。倦怠臃肿，沉静散漫。
　　Wing在便利商店买了两瓶“午后”红茶，六包“黑猫”橡皮糖。然后来到花店，精心挑选了一束龙胆草，白色的。

　　傍晚的墓园总是宁静的。树叶的沙沙声是如此清晰。
　　Wing把带来的东西依次摆在墓碑旁，打开两瓶红茶，一瓶放下，一瓶自己喝起来。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酝下来，化在墓碑上，那里刻着：
　　夏衡 1980—2000 ……
　　照片上有修长的眉目，轮廓分明的鼻梁。干净的男孩子的脸。

　　晚上8点多Wing才回到家。她走到书架前，扶起那个黑色的金属相框，照片上有修长的眉目，轮廓分明的鼻梁。
　　干净的男孩子的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