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右舍》丹池

44、之八

　　舍老爷看着左边站着的左昊临跟舍盈浅，往右一转看向舍俊跟陆华。

　　“发生什么事情？”爷爷问话完全都是直接不拐弯抹角。

　　自知被点名的舍俊面对严厉的父亲，顿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陆华冷眼轻瞟，不发一语。

　　舍老爷转了个方向看着小孙女，岂料她耸耸肩，小声的说：“我一来就在这里了。”

　　左昊临的手搭在舍盈浅的细肩上，饶富兴味的扫了一眼各怀心思的舍俊夫妻，舍俊闪烁的眼神和看起来很紧绷的身体，双手放置身后，陆华则脸色明显看出是了然于心却故作淡漠。

　　不过他不在意，只要护好眼前的小女人就行。

　　“爸，我其实想要延后公布舍盈浅的身分，考虑到她刚进来公司，而左先生的剧正在拍，曝光的话比较敏感。”舍俊胀红着脸，表达的像是准备要被骂的样子。

　　舍老爷利眼一换转到陆华：“你呢？有什么意见吗？”

　　“我没意见。”陆华冷艳的脸一脸不在乎，轻轻的侧头对上舍盈浅，语气从冰冷变得有了些许温度：“问她的意见吧？”

　　突然话锋转向自己，舍盈浅睁大美眸，诧异的指着自己。

　　舍老爷极其敏锐的嗅到母女关系的改变，他一改严肃的脸色，对上舍盈浅时变得和蔼可亲：“小闺女说。”

　　感受到左昊临在她肩膀上给予的力量，舍盈浅有点尴尬的清了一下喉咙，男人微微的靠近她耳畔轻语：“我把我自己卖给你了。”

　　舍盈浅抖了一下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

　　“我也……想要晚点公布。”她鼓起勇气镇定的说，感觉背部传来左昊临微微的热度跟呼吸起伏，又补充一句：“不过我希望蒋先生能够知难而退。”

　　舍俊脸色有点不好意思，陆华则扬起淡笑，舍老爷抓着拐杖，本来趋身向前的身子缓缓的靠回椅背上，中气十足的说：“那就把人叫来。”

　　舍俊拿起手机打起电话，舍老爷又立即补充一句：“傅雅也一起。”

　　陆华挑挑眉，两手交叉在胸前，敏感的她大概猜到了舍老爷的意思。

　　舍俊马上补充这句，挂了电话变小声的咕哝：“怎么突然叫这么多人？”

　　陆华斜着身体靠向舍俊，鄙视的轻描淡写说道：“难为你的木头脑了。”

　　被讥笑的舍俊也没生气，就是困惑的看着自己的爸爸。

　　约莫过了几分钟，Ada领着傅雅跟蒋言中进来，傅雅一席湖水蓝礼服，挽起发显得贵气凌人，蒋言中一身深灰色西装，胸口挂着细致的小鸟胸针。

　　傅雅看到房内的人，舍俊跟陆华，不意外，而舍董事长虽然一年才见一次，但是也知道是实际掌大权的幕后人物，但是……

　　舍盈浅跟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

　　沉稳如她，深谙看场合说话的重要性，率先上前问候：“董事长好。”

　　舍老爷缓缓颔首，傅雅微欠身后起身，向舍俊跟陆华点头示意。

　　最后她眼神来到舍盈浅，透露出一丝不解却还是有礼的点点头。

　　舍盈浅看到她，便也礼貌的倾身行礼。

　　蒋言中当然也注意到这个诡异的组合，不过他的重点是舍盈浅身后的那个男人，站在她身后不说，身子贴得很近且大手是覆在舍盈浅肩上的。

　　冷眼微瞇，却不着痕迹的敛下疑惑，跟在傅雅后面也上前向舍老爷行礼，优雅自若的问候：“舍爷爷。”

　　这声舍爷爷表达了他与舍家亲近的关系。

　　两人都站定在舍老爷旁边，Ada恭敬的站在他们后面。

　　“傅雅，阿中。”舍老爷喊着两人，拿起手上的拐杖轻轻比了一下舍盈浅，明确的、咬字的说：“这是舍家大小姐，舍家继承人。”
　　傅雅诧异的瞪大眼，蒋言中从容自然的露出淡笑。

　　“原来是小姐。”傅雅脸色复杂的硬生生挤出微笑，她仅仅以为是舍家亲戚而已，获得Ada跟Tina另眼相待也不奇怪。一向听闻舍家有个极不待见的千金小姐，在大家口耳相传跟穿凿附会下，这个小姐被形容成可能是个娇贵任性又不务正业，或是个懒惰自负、又或者是个纨裤子弟……但是都没有见到过本人，仅是大家办公室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

　　当然还有人开玩笑的说，娶到她无论是圆是扁，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舍小姐。”蒋言中温柔的轻笑，带着温暖又向往的双眼注视着被爷爷接发身分而不太自在的小女人。

　　“这件事情，还是内部保密的状态，但是你们身为小浅的主管，先知道也比较好。”舍俊补充说明，眼神试探的看了一下陆华。

　　陆华到目前为至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仅是仔细观察舍盈浅、左昊临、蒋言中三个人的动作。

　　“难怪小浅没有在楼下。”蒋言中淡淡一笑，眼神飘向坐着的舍老爷，弯腰轻缓低语：“爷爷身体还好吗？”

　　“还行。”舍老爷炯炯有神的看着蒋言中。“记得帮我问候一下议员。”

　　“好的。”蒋言中露出灿烂的笑容，起身看向舍盈浅身后的左昊临，礼貌的询问：“这位先生是？”

　　左昊临扬起嘴角，微微点头便说：“您好，我是左昊临。”

　　蒋言中对这个名字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旁边的傅雅不急不徐的说：“智雷讯投资的偶像剧男主角。”

　　“噢！原来是你。”蒋言中迈步上前，扬起手与左昊临紧握，眼神与眼神交会，大有较劲的意味。

　　“久仰大名。”

　　“左先生没有下去参加尾牙吗？”

　　傅雅的问题很直接，马上切入了主题。

　　左昊临墨色眼眸轻轻的眨动着，俊雅的轻笑，看了一眼舍盈浅，便抬头正视眼前的人们，语气轻缓平和的说：“我的身份目前也不太方便，这是小姐的意思。”

　　这句话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傅雅机灵的知道什么叫做〝小姐的意思〞，便露出意会的浅笑，反观蒋言中仍云里雾里，可两人暧昧的气氛还是很明显的，撇除这句话听不懂，但是何谓身份不方便？

　　“小闺女，来。”舍老爷招招手，语气温和的说着，舍盈浅乖巧的走过去，爷爷轻轻的抓住她的手让她坐下。

　　“爷爷让你找来你最信任的两个同事，你给我推荐了他们，是吗？”

　　左昊临挑挑眉，噙着笑。

　　舍盈浅马上就知道爷爷的意思，清澈坚定的双眼看了一下傅雅跟蒋言中，粉嫩的唇畔上扬起唯美甜笑，点点头。

　　傅雅有点意外的眨了眨眼，她似乎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带着笑意问了：“小姐推荐我？平常营销一部跟你最好的应该是宋佩蓉吧？”

　　舍盈浅缓缓起身，仪态雍容的走向她，用着轻和平顺的语气说：“我想邀请两位未来能协助我，请傅经理担任营销总监，请蒋经理担任创意总监，两位的专业跟实力让我由衷佩服，这期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能如此照顾我，指导我。”

　　这段话说的不卑不吭，傅雅自知自己并没有指导什么，但是对于舍盈浅这个月的表现，交付的工作跟能力都很不错，更重要的是与新旧同事处的和乐融融，对于这个未来的接班人倒也不排斥，当然她也要先客套的婉拒一下：“谢谢你，这段期间也多亏你帮忙，然而我目前能力可能还不足以担任总监，相信公司会有更好的人可以胜任。”

　　舍盈浅细嫩的小手握住傅雅的优雅交迭的双手，眼神真挚的看着她：“傅姐。”

　　面对眼前眨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女孩，她哭笑不得，果然是个孩子，连拜托人都像是在恳求给糖吃的感觉。

　　“傅雅。”突然的，陆华轻轻的喊一声。

　　“是，总经理。”傅雅几乎是立即就转头，听到陆华的声音就是要马上反应，已经成了高级主管们的反射动作。

　　“我女儿，要拜托你。”她沉稳并清晰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听到这句话的人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陆华是什么角色，她从来不说拜托。

　　影响最深的莫过于舍盈浅，她完全没有想到妈妈会替自己说话。

　　“既然总经理都说了，我当然义不容辞。”傅雅微微颔首，抬头浅笑转回看向舍盈浅，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温婉语气说：“未来请小姐也多多加油。”

　　舍盈浅回应了一个大大的甜美笑容，兴奋的不顾傅雅的衣着，往前拥抱她，傅雅有些错愕的被撞了一下，心中是五味杂陈，这样的小女孩未来要继承智雷讯，大概还要练个几年吧？

　　礼貌上还是轻轻地拍拍舍盈浅的背，表达鼓励跟应许。

　　傅雅的部分在妈妈的助攻下已然完成，再来就是比较棘手的蒋言中。

　　蒋言中对于自己的实力是很有把握的，他低头看着这个纤细灵巧的小姐，心中参杂了困惑、好奇跟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蒋言中可不像傅雅这样客套打迂回战，他认为自己就足够升任创意总监。

　　好半晌，舍盈浅跟傅雅交谈完，她便转身来到左昊临面前的蒋言中，笑的弯弯如皎月的双眸与粉嫩通透的丰唇轻启：“蒋经理，我为我之前在营销二部前面的不礼貌，向你郑重的道歉。”随即微微的弯腰，蒋言中连忙伸手阻止，半开玩笑的说：“我也要跟你道歉，我早就知道你是舍家千金。”

　　“嘻，为什么要道歉？”眨眨眼，她灵动的双瞳闪着光泽，这样纯粹干净的注视让蒋言中不自觉得难为情，她这样的女孩宛若珍宝，自己居然用这么廉价又无聊的方式来测试她勾引她，实在愧对舍俊想要撮合两人的好意。

　　“我在公司的一些举动可能造你不舒服，但那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蒋言中直接挑名的说了出来，这也是他早就模拟好的台词，可是他明显感觉到今天似乎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舍盈浅说这句话了。

　　因为他虽然是对着舍盈浅说，却完全没办法忽视旁边左昊临的眼神，这男人的眼神没有愤怒或者哀伤，反而有一种看着好戏的从容不迫，嘴角的微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噢……”舍盈浅染上歉意的眼眸冲着他袭来，她十只纤纤手指不好意思的指尖对指尖互碰着，然后看着她缓缓的移动脚步往左昊临贴近。

　　舍盈浅抬头看着左昊临，感受到注视的左昊临也低头看她，黝黑清湛的黑眸盯着她不知所措的小脸蛋，修长浓密的睫毛眨着眨着，浅色薄唇扬起一抹优雅弧度。

　　这两个人的注视太有戏了，蒋言中觉得快要被这股甜蜜呛死。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很突然的两人伸出手，一人出石头，一人出布。

　　“啊哈哈哈！”一串如银铃般的笑声从舍盈浅的口中窜出，搭配左昊临宠溺又无可奈何的石头手，张开大掌摸了摸她因为胜利而笑的上下摇摆的小脑袋瓜。

　　“蒋先生。”左昊临伸出大手轻轻一揽把她牵到身边，一步往前护住她，正面对上蒋言中的错愕，带着磁性的嗓音沉着的说道：“谢谢你对浅浅的用心，身为她不尽责的未婚夫，我自小书念得不多无法在工作上帮她忙，这部分还要仰赖你了，总监。”

　　“未婚夫？”蒋言中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如轰炸机般炸了他自以为平静如波的心境，一声亲昵的浅浅已经让他觉得不对，没想到进展到论及婚嫁。

　　“我与她将在今年完婚，消息目前仅家人与两位总监知道，在浅浅同意曝光以前，我仍会尽力做好我的工作，不辜负浅浅家人在我身上投资的广告资源。”他带着严谨的态度陈述着自身对工作跟专业的重视，眼眸中透漏的是更多对身后小女人的珍惜跟宠爱。

　　听到这边，蒋言中率性的抬起手搔搔自己的头，要是今天只有他跟左昊临面对面，这些话其实可以不痛不痒的掠过，但可叹的是，现在舍家人都在，连舍家大佛都拄着拐杖带着笑容不发一语，看来自己真的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小子。”舍老爷朗声一呼，左昊临转头对上这个运筹帷幄又性情直率的老者，他礼貌的上前微微弯身。

　　“做的好。”老者扬起手掌重重的拍拍左昊临的肩，舍盈浅连忙上前抓住左昊临的手臂，一张小脸不舍地靠近对着爷爷轻喊：“爷爷，他拍戏肩膀有旧伤，您空手道的力道这样打，他会痛的。”

　　像是配合浅浅的担心，左昊临连忙识相的唉唷一声，马上缩肩整个弯腰，舍盈浅惊慌的不知所措，水盈盈的眼眸染上雾气。

　　这个戏剧的转变让舍俊夫妇面面相觑，Ada掩嘴，傅雅跟蒋言中瞪直了眼。

　　舍老爷看到这个状态，煞风景的大笑起来，中气十足的抚掌大笑，连说三声：“影帝、影帝，果真是影帝。”

　　左昊临趁着弯腰空隙把舍盈浅紧紧的抱住，让她贴上自己的胸膛，对着舍老爷快速的轻眨一下眼，促狭一笑。

　　“小闺女，你整个栽跟头了。”舍老爷心情大好，这样逗趣的小孙婿，有礼貌又清楚自己的本分，看来小闺女真的找到如意郎君了。

　　舍盈浅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捉弄了，握紧白皙的拳头尴尬的捶着温热的胸膛，他大手托住舍盈浅的后脑勺，往下靠近至她耳畔边吐气边轻语：“你栽了，我何尝不是？”

　　她听到这句话，双颊绯红蔓延至耳际，深深埋在左昊临怀里任由头发挡住她的脸，羞涩的扬声赌气：“好啊好啊！你就尽管取笑我，我就当鸵鸟挖洞躲起来！”

　　“好好好，就当鸵鸟。”满溢出来的笑意沾染了左昊临脸部线条，他紧紧的抱着她，保护着她脆弱的小尊严，但是还是忍不住打趣探入她耳边笑语：“一会儿啄木鸟，现在又改当鸵鸟？”

　　然后就是一阵听不清楚的破碎咕哝，一双白嫩小手因为激动而抓皱了他的衬衫，他感受到她因为害羞而虚弱的抗议。

　　他的浅浅是个如此敏感又让人心醉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