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小狼崽和自作孽 ...
-
昏暗的房间里，病床上，上面躺着一个虚弱的男人。
男人浑浊的眼球盯着林夏：“咳…你…是晚晴的孩子？”说罢还喃喃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林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我…我是你父亲。”
林夏嘲讽的环视了下这个空气浑浊但却异常奢华的房间：“沈先生好。”
“你……咳咳…”沈千拿起吸氧机大口吸了几下。
“…你…在怨我？”
“不敢。”林夏说的谦虚，口气却是冷冰冰的。
“我不是不想认你，但是晚晴当初骗我说她已经打胎了。”吸了氧的沈千说话流畅了许多。
“她没骗你，她确实打掉了你的孩子。”所以我不是。
“咳…咳咳咳。”他顺了顺胸口，嘶哑道：“别说气话，这里是DAN报告。”沈千推了推手里的文件，仿佛林夏是个不敢面对现实闹别扭的小孩子。可惜林夏不是。
林夏看都没看文件一眼，仿佛像入定的僧人一般：“所以呢？”
“你…你不愿意认我？”沈千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为什么要认你？”林夏语气平淡。
“你……”沈千的呼吸声就像一个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在这个房间回荡。
缓了好久，沈千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把底下的文件翻出来。“这是你可以得到的遗产…”
林夏清澈的目光望向他，神似林晚晴的面容让沈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下面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静谧了一会儿，沈千恢复了平静：“…我一直没去找你，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我儿子…如果我早知道了，绝对不会让你受苦的…你是我和晚清——”
“别提我母亲，你不配提她！”林夏的情绪终于外泄了。顿了顿，对沉浸在回忆中的男人不假辞色：“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有血缘关系的？”
沈千张了张嘴有些迟疑：“是今年…”
林夏打断他，讽刺一笑：“你是在我十三岁那年知道的吧？”
沈千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
“别把人都当傻瓜，你对待你所谓的儿子就是让人套个麻袋，让他以为他被绑架了再趁乱取他的血液和头发是吗？”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都被串联了起来。
“我是想保护你…”沈千脸上有着慌张。“我让你上学，对…我还安排你上学了。”
“对，你直接改了我的志愿，让我去了所谓的贵族学校…你是怕你的私生子给你丢脸吗？”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道：“我是为了让你受更好的教育，我帮你缴清了学费！”
“是吗？就是你以贫困生支柱的名义，顺便给学校宣传做噱头？那你知不知道贵族学校的生活费有多贵，你知不知道同学对待贫困生的态度？”缓了缓：“我当初的成绩去最好的公立高中一点都没问题，而且还有全额奖学金，你知道当我知道我的志愿被改的时候的心情吗？”沈千理直气壮的脸终于被慌乱取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
“你当然不知道，你从来没有打算了解我。”林夏嘲讽一笑。
“你…你不想当沈家少爷吗？”沈千又拿出了那份遗产文件，仿佛又有了底气。
“我母亲十七年前都明白的事情，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从进了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起，沈夫人趾高气昂的态度厌恶的眼神，据说是他兄弟的人仿佛看死人的目光，都让他无比庆幸当初母亲做出的决定。他不怪他们，如果换作是他，也不能对父亲婚后的私生子有好脸色的。但是床上的这个男人，他是不会原谅的。
林夏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不平，缓缓道：“如果是补偿我就不必了，如果是为了补偿你内心的罪恶感…”
他看着沈千挑挑唇角，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妈妈真是挑错了男人。”
“如果没有事，我先走了。”林夏整了整衣服，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林夏…你不能叫我一声爸爸吗？”林夏脚步顿住，回头看着沈千充满希冀眼神：“沈先生，您好好保重身体。”
沈千眼中的光芒熄灭了，空洞浑浊的眼球看着天花板。
“小晴我们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沈…叫沈慕夏好不好。”那个夏夜里女人笑的甜美：“就说他的父母相恋在夏天。”
“…好。”
晚晴，所以一切都被我给毁了吗。沈千瞳孔已经涣散开来。
“你在画什么，你能不能给我画张画像？”
“好啊。”
……
“我叫沈千。”
“我叫林晚晴，人间重晚晴的晚晴。 ”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好名字。”
“咦，你竟然知道？”
……
“小晴，你是我的初恋。”
“是吗？好巧呀。”
女子的容貌渐渐的模糊，一笑一颦皆是画的面容化作决绝的的背影，和林夏离去的背影渐渐重合。
“——滴。”
林夏走出房门看着门外严阵以待的沈家众人，一身黑衣的沈夫人高高束起，高耸的颧骨紧绷着，头微微昂起，眼皮子底下瞥着他看。发白的嘴唇抖了抖：“按理说你要叫我一声母亲，不过想必你是不愿的，既然进了沈家，就要守沈家的规矩，叫我一声主母吧…”
林夏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沈…先生认错人了。”
围在沈夫人旁边的几个少年少女，蓦的睁大了双眼瞪着他。
林夏淡定的重复了一遍：“沈先生认错人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希望以后这种认错人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旁边的女孩失声道：“你！”指着他的手抖了抖又无力的放了下来，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积攒的怒气突然无处发泄。
林夏微微一笑，转身就走出了这个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大门。
“小少爷，等等。”当初把他拦住带回沈家的管家追了上来。塞给了他一把黑伞。
“小少爷，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他心里是…”
林夏看了看黑伞，最终也没有拒绝。
大宅里突然一片喧闹，刺耳的“滴——”声回荡了起来。
管家眼眶红了起来，张张嘴嘴还是没说什么，慌忙的往屋内跑去。
外面大雨骤至，林夏回头看了看那个此刻倍显凄凉的豪宅。低头看了看在面对那个男人时双手交错时掐起的红痕，一滴泪水吧嗒的砸在了上面……父亲走好。
“夏夏，夏夏你怎么了？”
林夏迷茫的睁开双眼，眼中的无助和茫然让秦岳心里泛着钝钝的痛。
“我…怎么了？”林夏抹了抹自己的脸，发现一手冰凉的泪水。
“我好像梦到…那个男人了。”林夏不自觉的蜷缩了起来。秦岳揽着他，像哄婴儿一样哄着他，等他冰冷的手脚慢慢回温。
林夏蜷在秦岳怀里：“我梦到他去世的那一天，我梦到我最后叫了他一声父亲…”林夏慢慢的叙述着梦里的场景。虽然秦岳知道一个大概，但是这么具体的细节林夏也是第一次说。
秦岳也不插话，只是一直抱着他，轻轻给他顺着气。
他知道林夏不需要别人开解，是非曲直林夏看的比他透，哪怕再来一次，林夏也不会叫出口…不过，等他说的差不多了，秦岳捏了捏他的红鼻头，“夏夏，不用内疚，他充其量只是贡献了一颗精丨子外带给你添了一串麻烦。”想了想又宽慰道：“如果丈母娘在天堂真的原谅了他，说不定那声爸爸他能听到呢。”
林夏揪住他的衣服擦干掉的泪水：“我不是内疚，只是突然觉得他很可悲…”他甩甩脑袋不打算再想。
片刻后秦岳突然想起什么，佯装不悦：“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你的梦里我都哪儿去了？偏心。”
“你？”林夏苦思冥想状，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掉进醋缸子里的小狼崽吗？”秦岳脸色一黑，翻身压上去，开始逼问：“我是醋缸子？”
“哈，哈哈哈…那边痒…哈…就是…哈哈哈。”林夏一边笑一边努力的拜托秦岳挠着他的痒痒肉。
秦岳点点头：“好吧，就算是好了…那我是狼崽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是不是。”林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刚刚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
秦岳满意的放过了他，捏了捏他挺拔的鼻尖，亲了亲他的眼睛：“只准梦到我。”
林夏皱了皱鼻子，嘟囔了一句：“还说不是狼崽子，幼稚。”
“什么？”秦岳给他倒了杯水放床头：“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最大方。”
秦岳想了想认真得摇摇头：“不要，我觉得小气挺好的。”
林夏被噎住了，往被窝里缩了缩，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帅哥快来睡觉。”
大概上一个梦太伤体力，等秦岳躺下来的时候，林夏已经发出绵长的呼吸声了。
大概是小气巴拉的秦岳的话起了作用，林夏梦到了胡同里的秦岳，林夏蹲在他面前：“跟我回家。”
秦岳变声期略带粗戾的声音问：“你是谁？”
林夏笑眯眯的弯起了眼：“我？我是你未来的媳妇儿。”说罢还揉了揉他被雨水打湿了的头发：“小狼崽子。”
秦岳幽黑深邃的眼睛盯着他，面容从初见的青涩变幻至成熟，一字一字吐出来：“狼，一辈子只会有一个伴侣。”林夏也盯着他，清澈的眼底只有依赖和爱慕：“好巧，我也是。”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出自李商隐的《晚晴》。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小狼崽和自作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