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灯火（第一卷之惊梦）》蜜瓜君

45、春风一度

　　这几日顾小微一度黑着脸，所到之处皆是阴沉沉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起来。我到底是将贴子拟好，一份一份嘱咐人写好，在手中掂量了一日，没敢让人送出去。
　　是日，冬至。
　　府里仿佛过年一般热闹，虽然未曾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但到底每个人脸上是挂着笑的。小微平日里看着有些阴晴不定，但终究还是分人。比如对我，对初初，如今多了个对唐小玫是如此，而对唐陌和府里其他人，他还是一个会讲道理的翩翩世家公子。是以，府里和生意上尊崇他的人很多，这一日，他那院子里被人踏破了门槛贺喜，贺贴和礼物滚车轮一般滚进府里，叫我看着好不眼馋。
　　我倚靠在院子门框上，一只手拿着未送出去的请帖敲打着另一只手心，看着小微的院子门庭若市而我这里则是门可罗雀，深深感慨一番，世道人心，真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忽然，手中一空，帖子被人抽了去。
　　只是才感觉到熟悉的温润气息，身边就多了个人。
　　他拿着帖子翻了翻，又合上塞回我手里，抬手在我脑门上不重不轻实实在在敲了一下，浅浅笑道：“敢写不敢发？”
　　我看了他一眼，今日一身银色锦袍又添了几分俊美，想着这袍子价钱不菲啊，不过宋子尧或者宇文初都是穿得起也穿着好看的。答道：“我是想找个人收收他的心，但也怕他将人都给我打跑了还要我一个一个登门请罪。”
　　“说的也是。”宇文初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道：“不过有一个人，我看与你家二公子是极其般配的。且不用担心会被他打跑登门谢罪。”
　　“谁？”
　　他冲着小玫住的院子扬了扬脸，浅浅道：“西陵小姐。”
　　我心思一动，这个人居然与我不谋而合，但面子上还是拒绝道：“西陵小姐大才，身份太高贵，小微高攀不起吧？”
　　“大才不假，身份高贵也对。不过你家二公子也不是什么平庸无用之才，方接受顾家两个月就能搭理得有条不紊，甚至还扩张了产业，比你搭理的都好，这岂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做生意况且如此，放眼望去，若是给他一方领地他也未必搭理不好。”他这一番话说得很是平静，明眸静静，里面一如既往地光华流转，让人看不通透。却听得我心里惊了惊。
　　顾小微本就是九五之尊，实在算起来是这燕国最尊贵的人。他有才有手段都是应该的，不过宇文初这番话是就事论事还是意有所指？
　　“他的确有些藏着掖着，这些年白白劳累我。我看小玫自然是极好的，他们若是真有缘分，我自然是乐见其成！今日是小微的生辰，晚上就留在这里吃饭吧。”我试着岔开话题。
　　他走近，伸手抱了抱我，浅浅笑道：“自然要在这里吃的。每年小微过生辰我都在这里陪着你的，可是记起来了？”
　　我望着他极其俊美的脸，如画的眉眼，觉得真是赏心悦目，若是有朝一日真的能嫁给他，日日看着真真是养眼的紧啊！认真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记起来。”
　　他将我揽入怀中，抬手揪了一下我的耳朵，有些闷闷道：“没关系，那就从这一次开始记住吧！以后小微的每个生辰我还是会陪你过的。”
　　我点点头，心里阵阵温暖。又一想，觉着这段对话多少有点奇怪，不禁问道：“什么叫小微的生辰你陪我过，不是我们应该陪小微过吗？”
　　“真是糊涂！今日你看到他人了吗？他这是躲着那些给想给他庆生的人呢。往年他没有这么受欢迎也是泡在外面玩个尽兴才回来，回来也不过向我们讨个礼物罢了。”
　　“也是，我今日都没见到他了。”
　　宇文初默了默，忽然淡淡道：“你可知今日也是皇上的寿辰？”
　　皇上和小微是一日出生的，这个那封信里有写到，应该不算是秘密。
　　“知道，小微是娘亲去皇宫赴宴时候突然临盆，在皇宫里出生的。听爹爹说，太后当时也是突然临盆诞下了当今圣上。”
　　“不错。”宇文王爷的神情淡淡，话里没有什么情绪。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忽然，他将我轻轻推到门框上，两手揽着我的双肩，有些遗憾道：“所以我晚上还要去宫中赴宴，吃不了小微这一顿了，生辰礼我已经着人送到他院子里。皇上本来想宣你一起去的，我以今日你弟弟过生辰为由帮你推掉了，你应该也不想去宫里做那木头人吧？”
　　我欢喜地点点头，笑道：“你倒是懂我。”
　　“我自然懂你。现在是中午，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好好玩玩，我们去小微最喜欢的淑湘坊可好？”
　　我眼睛一亮，那种风花雪月的地方一定很有意思，忙点头道：“好！”
　　他拉着我就要走，忽然停下来，又将我往院子里拉去。
　　“怎么又回去了？”
　　“你这个样子人家怕是不让进的，若是让进我也不放心。”
　　“为什么？”我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一身潋滟华美的紫罗裙，又想着今日因为是小微的生辰我还刻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应该不掉价才是。
　　宇文初一叹，从怀里摸出一面小镜子于我，幽幽道：“你看看自己，紫衣罗裙面若桃花，那里除了歌女舞女就是一堆男人，去了是不是招桃花？”
　　我看了镜中自一眼，觉得这张脸长的真是不赖，女子中算得上是上佳姿容了，配上这一身打扮真是潋滟得不可方物。便诚实地点点头：“是招桃花……”
　　“那要不要换掉？”宇文王爷挑眉问道。
　　“要换掉……”
　　终于，王爷脸上浮现了些许如意的笑，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屋子里去。我倒是好奇，本小姐天生丽质，换成什么样子才能不招这个桃花？
　　自然的，在王爷眼里，只要还是个女人就会招桃花的，万全之策就是变成一个男人。
　　于是我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黛色华锦，黛色发带，除了腰间的腰带上镶了一块干净无瑕的白玉，其余都是黛色的。我站在镜子前面悠悠转了一圈，入眼的是一个黛色清减的翩翩少年，挑挑眉便是不羁，咧咧嘴就是没心没肺，盈盈一笑嘛……还是很招桃花。不过这一次，招的是女桃花！
　　我从桌上取了一把折扇，一把打开，露出大片桃花图，转向另一面，是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我盯着那画看了看，又看了看那字，问道：“这字是你题的？”
　　宇文王爷正浅浅笑看着被改造后的我，浅浅笑道：“是。”
　　“画呢，画也是你画的？”
　　“画是你画的。”
　　“我说怎么觉得这个手法有些熟悉，原来是我画的！”我又盯着那片灼灼的桃花欣赏的片刻，忽然合了扇子，走过去用扇子轻轻挑起宇文初的下巴，一笑流转，挑了挑眉，有意压低声音道：“美人儿，可愿与本公子春风一度？”
　　宇文初一愣，耳根渐渐染上了一层红霜。
　　“你确定？”他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我悻悻收回手下扇子，顷刻就怂了下来，低声道：“没有，说着玩的。”
　　这次他却是不依了。微凉的手指忽然扣上的手腕，轻轻一带，将我拽进了怀里，声音低而迷惑：“春风一度？”
　　我看势头不对，忙改口：“没有！没有！”
　　“没有么？我似乎听见你叫我美人？”他又近了一寸，有些不依不饶。
　　“这个是叫了的，你确实美嘛。”
　　他望着我的目光灼灼，默默不语。
　　“我们还去不去淑湘坊？”我小心出声，岔开话题。
　　“我们去红罗帐！”话罢，他忽然将我打横了抱起径直往床的方向而去！
　　我一惊，这才觉得方才那句话真是说错了。双手忙攥着他的衣襟，开始服软求饶：“小女子错了，真错了！小女子不该调戏宇文王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嗯，饶了我吧。”
　　宇文王爷步履稳健，丝毫不睬我。
　　“那红罗帐真是去不得的！好初初，我真的错了！”不知不觉间这求饶声竟变得软糯柔蜜，细细一听都能掐出水来。
　　宇文初脚步一顿，低头看向怀中的黛色少年，娇羞服软，满面红霞，真真是人面桃花美不胜收。
　　他不禁心思一动，呼吸急了急，又乱了乱。俊美的面容因为动了情，此刻亦是潋滟得不可方物。
　　我松开攥着他衣襟的手，慌忙捂住了双眼。
　　宇文初的情动退了几分，已经恢复清润的样子，他挑挑眉，好笑地看着怀里的人，笑问道：“你为何捂住眼睛？”
　　“美人太美，消受不起……”
　　之后就是某人停不下来的闷闷笑声……
　　我拿开手，看了眼这个用生命在嘲笑的很好看的男人，一时有些气闷，弱弱白了他一眼，愤愤道：“你够了！”
　　那笑声戛然而止。
　　半晌，他将我放下来，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一字一顿警告道：“你调戏我不要紧，一会儿去了淑湘坊可不许调戏别的男子。”
　　“那女子呢？”我厚着脸皮问了问。
　　“你喜欢女人？”他挑挑眉，漫不经心道。
　　“不喜欢。”
　　“那你随便调戏好了。”
　　我一噎，干干道：“你就不说我耽误人家姑娘？”
　　他抬手在脑门上弹了一下，浅浅笑道：“我管好你这个姑娘就够了，别的姑娘与我何干？”
　　我对这个回答自然是满意之至，含笑拉起坐在床上仿佛没骨头的某人：“走了，我们去淑湘坊调戏美人！”
　　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起身仍由我拉着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