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两个小孩 ...
-
直到上了高台，我才清楚的看到了朔世镜的全貌。
虽然叫＇镜＇，但并不是一面真正意义上的镜子。它反而像一面墙，一面透明的、高高耸入云霄的墙。
似一个威武的大将，它昂首在那里，表面平静如一滩死水，却时而闪烁着灵动的光。我好奇伸手戳了戳，一圈圈的波纹就荡漾开去。
昭觉围着镜子转了一圈，最后停下仰头望着，稚气的面庞上神情恭敬而虔诚。他道：“这就是朔世镜，传言乃是父神传留下来的……你穿过这面镜，就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记忆。”
父神？我摸着镜面顿住，挠挠头，有些奇怪，“怎么会？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印象？”
“你？”他瞥我一眼，神情自豪，可看我的眼神却又带着鄙视，“父神活了这么多年，所做所留岂是你就能知道全的？”
我耸耸鼻子不说话。
台上空荡荡的，怎么瞧也没有什么其他物件，我忍不住问：“这怎么什么都没有？要怎么用？”
昭觉笑一声，道：“哪还需要外物，你输入灵力，想看到与谁有关的回忆，就默念谁的名字……”
“这么简单？！”我摸着光滑的镜面，觉得不可思议，惊呼：“那岂不是谁都可以来用一用了？”
“你想得倒美！”昭觉微嗤，“谁都不知道封存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事发生，自己进入自己的回忆中，一个不小心魂飞魄散的都有，危险之事，又有谁愿意冒这个风险？况且，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知道它的存在？若不是……”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住。他懊恼地瞪我一眼，别过头。
这家伙是怎么了？
我不明所以，看他一脸不悦，十分识相不去招惹他。
伸手戳戳镜面，我既欢喜又有些害怕。欢喜的是，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找到回忆的方法；害怕的却是，此去一路危险不知，那一段纠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一个不小心死在里面，那岂不是完蛋了？
丝毫没有理解我纠结的心，半点整理的时间也没给我，昭觉便说：“你若没事，现在就去吧。”
“现在？！”我大惊，“不是还要准备准备吗？”
昭觉笑，眉眼儿弯弯，盛满了少年特有的稚气。他说：“还要准备？准备什么？换件衣裳？吃点东西？不然再怎么？”
“那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面色不变，道：“这就要看你想要去的是哪段回忆了……”
这样啊……好吧，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原本我还以为……
弃了心思，我很没有底气问：“那……咱就这样去？”
“不然呢？”他挑眉看我，拍拍我的肩，说：“去吧，早去早回。”
啊摔！我满头黑线。你以为走亲戚呢！还早去早回？
我推开他的手，冷着脸无力道：“罢了，我还是果断去吧！”
压下心中那小小的忐忑，我面对着那面高高的镜子，伸出手，长长舒口气。
其实这就是一场不知结果的赌博，以自己为赌注，来求一场自己想要的结局。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连朔流都……如果可以，那么，我想知道当初究竟是怎样的事情，才得使朔流会不顾一切的往战场去……
想到这里，我闭上眼睛，缓缓输入灵力。
橘色的光缓缓渗进去，波纹在镜面上一圈圈荡漾开，一股巨大的吸力传过来，拉着我向前一步。不是我想象中的摇晃颠簸，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我想睁眼，可眼皮沉重得似挂了铅石，意识也缓缓远去。
意识脱离的最后一刻，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下不会是玩大了吧？
＊ ＊ ＊ ＊ ＊
按照常理，美人有难，一般都会遇到一个英雄相救，然后就自然而然的就发展出一段香艳情史。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
像祖宗我这样的美女，救我的不是英雄，也不是美男，竟然是两个小屁孩！！
身下铺着柔软的草垫，我闭眼躺着，身子僵硬着不能动，对外界的感觉全部开启着，那两只小屁孩的手不断来戳我的脸。
之所以这样狼狈，实在不是祖宗我不济，事情的开始还要从头说起。
朔世镜着实威力无穷，踏入镜中没过一会儿，视野里的光亮便就停住，我睁开眼，周围的景色便全然换了个遍。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青山绕着绿水，放眼所及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绿色。
这样的景象，自父神逝去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过了。没由来的，心情开始舒畅起来，我打量着周围的景致，思索着这到底是哪里。
可以肯定的，时光已经回朔了数万年以上。可是周围的景致都太过陌生，又没有半个身影，我觉得应该要找个小精小仙什么的问上一问。
只不过，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这话应用到神身上，亦是同样的道理。
我这脚丫子刚刚踩出了一步，突然的，整个身子都像麻痹了一样，软软的倒下去，几乎是同时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有柔柔的草叶拂在脸上，痒得难受极了。我用尽全力睁开眼，余光瞥见几片细细的草叶上开了一朵淡红的花。
祖宗我顿时欲哭无泪。
大荒之上有一种花，名为天香，细叶，红花，无论神魔，触之即僵，但五感却不会关闭，直到半月才会自动解开，乃是大荒最让神魔同时恨得牙痒痒的东西。
只是……这东西不是已经极少了么？怎么这里还有这么大一丛！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祖宗我是倒了大霉了吧！
然而，不论祖宗我怎样哭天喊地，，最终还是被这两个好奇的小鬼拣回来了。
按照我的认知，我应该躺在这里已有三天，三天来，这两只小屁孩都会来戳一戳我的脸，然后说一说话。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脸上被戳了许久，说话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气氛有些沉闷，我努力伸长了耳朵，听一听周围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慢吞吞的声音响起来，软软糯糯夹着鼻音，他问：“素素，你今天不高兴么？”
今天却是我第一次他们的名字，素素？原来这其中一个小孩也叫素素。
被叫做素素的小孩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往日轻脆的嗓音也似乎感染了主人情绪的低落，有气无力说：“父神明日要回来了，可这个姐姐还没有醒怎么办？”
父神？这样小的孩子，口里的父神应该是阿爹吧？想来这应该是两个家长外出独自在家的小屁孩。
“原来你是再担心这个啊？”慢吞吞的声音完全没有压力，停顿了一会儿，他说：“你不用担心，父神不会怪你的！”
“可是……”另一个小孩听到这话心情并没有放松多少，声音依旧低沉苦闷，“要不我们把她放到外面藏起来吧？”
“放到外面？”慢吞吞的声音抬高了一点，又接着说：“这大荒之中多妖魔，她中了你的天香花，至少要半个月不能动，你将她放到外面，岂不是要她的命？”
这长长的一句话，我却只听到一点。大荒，那慢吞吞的声音说这里是大荒，那我应当可以见到朔流，却不知道这里离南虞山有多远？同时的，我又有些奇怪，大荒多妖魔还是我小时候的事情，然而随着我的年纪越大，大荒也越来越荒凉。难道……我忍不住猜测，是不是我一下就回到很远的过去？
来不及细想，那闷闷的声音又道：“可是……父神，会骂我的……”
话语里都已经带着哭腔，想来是委屈极了。我心里暗暗发笑，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
那个慢吞吞的声音没有再说话，独留另一个小孩细细弱弱的哼气声。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急了，哼气声更重，扯着嗓子气急败坏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劝劝我～”
“不是啊……”慢吞吞的声音带着无限包容，“我还没有化形，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
竟然还没有化形，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怏怏的，那声音应了一声，“哦……”便没有再出声。
身侧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应该是那个小孩坐在了我身边，刚这样想，脸上就被戳了一下。
“唉……”那小孩在我耳边叹口气，恹恹的声音还带着清脆的余韵。她说：“姐姐，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父神就不会骂我了……”
……
可怜的娃啊，这样怕他家阿爹，实在和当年的我有的一拼。祖宗我当年做父神坐骑的时候也是这样怕他的。
那小孩一直在我耳边碎碎念着，虽然我有些理解她怕家长的心，但也实在是忍不住昏昏欲睡。但就在我将要睡死过去的时候，那慢吞吞的声音十分突兀的响起。
他说，“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我一个激灵，顿时醒过来。一直戳着我的脸的手也停下来。
慢吞吞的声音不紧不慢道：“那天香花是你种在那里的，现在却祸及了旁人，你怕父神知道了怪罪你。”
还种天香花！我诧异极了。这……比本上神小时候还要厉害嘛！本上神小时候也不过就想想而已。
“你真厉害！”声音清脆极了，带着笑意，“都被你猜对了，你给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你到底在怕什么？”慢吞吞的声音有些不解，他问：“就我看着的这么些年，你做错了事，父神什么时候怪过你？”
“不一样的……”那声音更加失落。
很快的，周围就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说话，不知不觉，我缓缓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开始嘈杂起来，隐隐的有了鸟语。意识朦脓之间，湿湿凉凉的感觉从面上拭过，似乎是谁在给我擦脸。
一个激灵，意识很快清醒过来。
脸上被拭净，他又开始给我擦手，没过一会儿，脸上又被戳了一下，我瞬间明白过来，这应该是那个声音脆脆的、被叫做素素的小孩。
双手被擦干净了，可他依旧没有离去，十分苦恼的在我耳边叹口气，说：“姐姐，今天父神要回来了，我把你擦的干干净净，父神会不会高兴一点？父神一高兴，就会不会不怪我乱种天香花把你迷倒了？”
今天要回来了？原来已经过了一天了么？我细细叹口气，有些忧伤，难道真要等上半月才能去找朔流？
一想到这里我就有些泄气。昭觉没有说我在这里能够停留多久，若是这半个月里到了时间，可我又什么都没做，那岂不是亏大了？而且，到了这里要怎么回去？难道还再找朔世镜？这怎么想都不靠谱嘛！
正胡思乱想着，周围空气似乎一滞，一股强大无匹而又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
这……思维瞬间僵住，我屏住呼吸，心上砰砰跳个不停。
“父神！父神回来了！父神！”凌乱的脚步声中，清脆的声音嚷嚷不停。
原来如此……
鼻子泛着酸意，心下却慢慢平静下来。
难怪一切都带着奇怪，带着熟悉，原来竟然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两个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