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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朋友相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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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结局正好与传言吻合,只是其中内情已大不相同,悲凉的结局似乎让四周夜色也变得更清冷了几分。
许久,南宫雪轻声道:“问情掌问情,可惜云前辈至死也不知道答案。”
杨念晴惆怅地道:“不就是没有孩子吗,将来可以抱养啊,如果当时白三侠能和云碧月解释,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
所有人都转脸看她。
任老伯愣了半晌,道:“云老堡主不会同意的,明知道三公子……这对小碧不公平,她将来孤苦无儿女,又该怎么办?”
被围观,杨念晴便知自己一不小心又成异类了,讪讪地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他们两个愿意,可以先瞒着云家,将来再过继一个孩子啊。我就是觉得,云前辈不会在意孩子的事,因为她爱的是白三侠。”
曹玉突然道:“没错,她不会介意的。”
何璧看她。
任老伯险些听笑了,连连摇头:“哪有那么简单,你们到底是年轻人……”
南宫雪道:“就算能瞒过云老堡主,白老爷子也做不出欺瞒之事。”
杨念晴反驳:“不管怎样都该争取,没有争取,又怎么知道不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说不定最后就成了呢?”
李游轻咳,含笑按了下她的肩。
叶夫人莞尔:“杨姑娘是纯真之人。”
任老伯看看杨念晴,突然道:“也罢,如今回想起来,姑娘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早知他们会落得这般结果,当初还不如将真相告诉小碧,既然她已有身孕,兴许云家真会同意,左右都是白家的骨血,三公子那么喜欢小碧,定然不会介怀,顶多云白两家做不成亲闹一场,总好过为着那点面子,害得他们个个不得善终……”他又哽咽起来,不忍往下说。
南宫雪问:“那日在断情山庄,我们并未见到云前辈的墓,她是与白三侠合葬了?”
任老伯点头:“三公子随后也……他曾留下遗言,二夫人便将他们葬在了一处。”
白无忆从头到尾都爱着云碧月,然而死后的殉情,又怎能弥补一生的遗憾?
活着,才是最应该珍惜的时候。
曹玉终于进入正题:“好个问情掌,夫人也拿它问了唐堡主?”
不待叶夫人说话,任老伯便冷笑道:“你们错了,小碧死时只有我一个人在旁边,万毒血掌的心法其实就在我手上。”
何璧道:“你?”
任老伯道:“不错,这些人都是我杀的,老朽受两位公子所托,暗中寻找女公子的下落,直到半年前才找到她,谁知被我发现唐惊风的事,我欲杀他,又怕给小叶惹麻烦,便设计了这出,先杀司徒,再杀他和柳如,将尸体都放到南宫别苑,你们来到唐家堡,我担心泄露秘密牵连小叶,于是杀了林星灭口。”他又指着杨念晴:“上次要杀她的就是我,人都是我杀的。”
李游摇头:“为了叶夫人,老伯不惜背上杀人的罪名……”
“你们不信?”任老伯咳嗽一阵,道,“我杀林星的手法正是白门所有。”
“林星是老伯所杀,其他人未必,”李游道,“唐堡主和司徒老爷子他们就算了,张明楚与王家呢?老伯连此案受害者有多少都不清楚吧。”
任老伯道:“老夫想杀便杀,谁去数他死了多少个!”
李游道:“那夜在断情山庄,老伯偷听了我们说话,才猜到叶夫人是白家孤女,于是先一步赶来这里,而后又怕我们从林星口中问出对夫人不利的线索,才会对林星下手。”
任老伯怒道:“老朽的心思,岂是你一个后生小辈能揣测的!”
何璧道:“你不会万毒血掌。”
一句话足以证明一切。任老伯面色变了,执剑的手开始发抖,忽然,他往前一倒,以剑拄地,捂着胸口大咳起来,边咳嗽边喘着气。
叶夫人不忍,正要说话解劝——
掌风骤起,尘土败叶平地扬起,蒙蒙一片,铺天盖地而来!
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众人纷纷闪避。
尘烟散去。
一柄秋水长剑直指南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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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凝固了,剑光映在温和的脸上,更显出森森冷意。只要剑尖稍微再往前递几寸,后果不堪设想,以任老伯的身手,完全可以在任何人动作之前轻易做到这点,何况对象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他早已看准了目标,借咳嗽作掩饰,故而一举得手。
杨念晴急了:“你别动南宫大哥!”
“当啷”两声,何璧与曹玉同时拔刀出鞘。
“都别动!”任老伯道。
众人自是不敢行动。
灯笼柔和的光线中,南宫雪站在那里,神色间半点细微的变化也没有,他看着那柄近在咫尺的剑,摇头。
杨念晴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别再滥杀无辜了!”
任老伯不理她,只看何璧:“老朽的意思,你明白?”
“你要挟我们?”一直站在旁边漠不关心的邱白露此时也开口了,他面如寒霜,目光锋利如剑。
任老伯咳嗽几声:“老朽不过要你们一句话。”
何璧道:“不答应?”
“你们会答应,”任老伯“嘿嘿”两声,“老朽是快要入土的人啦,咳咳……也不想拉着晚辈后生作伴。”他说得斩钉截铁,将剑尖往前推了一寸。
叶夫人忙道:“前辈……”
“你不必多言!”任老伯喝止她,“老朽既找到了你,就不能袖手旁观。”他扫视众人:“怎么样?他的命就在你们手上,咳……老朽可没许多工夫与你们耗。”
李游笑道:“果然剑才是老伯真正的兵器,白氏剑法名不虚传,晚辈佩服。”
任老伯对这番奉承并不买账:“你们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游不解:“答应什么?”
“别耍花样!”见他装傻,任老伯冷哼,索性将剑尖移到南宫雪颈间,“我要你们答应,永不再追查此事。”
“只要我等答应,你便放了南宫兄?”
“当然。”
“那容易得很。”
杨念晴忍不住瞟他,却见他神色自如,与平日无异。难道他真的要答应这种条件?叶夫人手上有这么多条无辜人命,怎么能说不追究就不追究?
任老伯也意外,面露怀疑之色:“你……答应了?”
李游道:“前辈以为在下是信口敷衍?”
任老伯愣了下道:“‘何必找理由’,你们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前辈这么想就错了,”李游踱着步,“所谓‘兵不厌诈’,若是每个罪人都这么要挟我们,我们都要答应,这世上岂不是没了公道?我们还查什么案子呢?”
任老伯脸色果然变了:“那也由不得你们!这案子根本与你们无关,何必多管闲事!”
激动之下,那剑尖又往前送了点,杨念晴看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见他发怒,李游反而微微笑了,语气温和:“在下不过说说而已,如今南宫兄在你手上,何必担心?”
杨念晴本是紧张的,冷不防瞥见何璧与邱白露互相对眼色,她不由一愣,瞬间猜出了几分——李游当然不会置南宫雪的生死不顾,更不可能答应任老伯的条件,他只是故意扰乱对方心神,吸引对方注意力,好趁机救人吧。
任老伯果然犹豫起来:“如此,叫老朽如何相信你们?”
李游反问:“我们要怎样做,老伯才肯相信呢?”
“这……”任老伯寻思着,剑尖极轻微地颤了下。
眼见他分神,何璧与曹玉不着痕迹地挪动脚尖,蓄势待发,哪知此时,任老伯突然醒悟,长剑迅速往下一压,冷哼道:“娃儿,少在我跟前耍花样!哼哼,老夫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长,你们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游微微蹙了下眉,仍旧不动声色:“在下怎敢在前辈跟前耍花样。”
意图被识破,何璧他们并未找到最好的出手时机,那剑仍稳稳地架在南宫雪颈间。杨念晴见状跟着着急,手心握出冷汗——任老伯已经警惕了,要让他再上当怕是很难,怎么办?
何璧众人显然也没想到好办法,李游暗暗叹息,唯有继续周旋:“前辈……”
话没说完,冷不防袖子被人扯住。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杨念晴拎着一块女子用的粉色丝巾,大怒,“谁送你的,是不是萧铃儿?”
众人根本没注意她,哪料到她会突然发难,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唯独李游配合得快,伸手要夺丝巾:“这种时候,你闹什么!”
杨念晴却不依不饶,将丝巾扔在地上踩了几脚:“你还说不喜欢她,原来都是骗我的!敢情是藏着人家的东西,指不定背后干些什么龌龊事呢,你要不要脸?萧铃儿,江姑娘,秦如水,那些什么楼上不干不净的,你也不怕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你连曹神捕的主意都敢打。”
曹玉根本没想到她会把自己和李游扯一块,睁大眼。
李游尴尬:“够了,你别无理取闹。”
杨念晴哪里会听,指着他的鼻子骂:“朋友妻不可欺,你简直禽兽不如!叶夫人说得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叶夫人怎么就不杀你!”
李游似乎忍无可忍,将她一推:“男人的事,少管。”
杨念晴被推得退了几步,好在何璧伸手扶了她一下,她才没有摔倒,何璧冷眼看李游。
李游苦笑:“老何你也不信我?她是胡说……”
冷冷长刀带着杀气砍去!
“住手!”曹玉急呼。
谁能料到,何璧竟然会向最好的朋友出手,毫不留情!杨念晴和叶夫人都跟着惊呼。
货真价实的杀招,尽得曹氏刀法精髓,威猛至极,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李游几乎无处闪避,曹玉急忙过来救,到底迟了一步。
李游仰面倒下了。
刀尖贴着他的鼻梁划下,落在足前地面,火光中碎石纷飞。
他整个人向后倒,却没有倒地,就在后背距离地面半尺的时候,他突然如同游鱼一般滑走!
仰面朝天,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悄无声息。
习武之人见到此等绝妙身手,谁不叫一声“好”?任老伯也不例外,他情不自禁地赞道:“好俊的功夫!”
这一声既出,场中生变。
曹玉扣住何璧的手臂,待要斥责他,哪知话还没说出口,何璧的刀竟直接飞了出去!
他的刀有生以来第一次脱手了。
没有人的刀比何璧的刀更快,何况这柄刀脱手时就已满注内力。任老伯本就被李游说得心神不定,杨念晴又闹了这么一出,他虽然未失警惕,但看到何璧与李游显露绝技,出于习武之人的习惯,到底还是分心了。年老之人反应慢,眼见何璧的刀撞来,他来不及思考就本能地闪避。“噗”的一声,那刀自他身旁飞过,钉入不远处的大树,直没至柄,竟生生将树干贯穿。
如有默契般,邱白露与何璧同时掠出,一黑一黄两道人影直向南宫雪抢去!
任老伯大惊,这才发现人质已脱离控制!情急之下,他立即回剑要重新挟持南宫雪。
风声尖锐,是李游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