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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某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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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在首尔市中心,抬头看这着高大的建筑,透过旋转门看着里面富丽堂皇的大厅,再看看自己身上带着汗味的衬衫和牛仔短裤,我哑然失笑。拖着行李背着背包穿过旋转门。们的另一边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低着头前行。迈出大门的一瞬间他突然回过头看我。
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我为什么会看着他?他为什么会看我?就这样相互注视了2秒之后擦肩而过。大堂里冷气充足,弥漫着高级饭店才有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站在总台办手续,我鬼使神差的又看向大门。没有人……只是阳光杯玻璃折射,闪现着不同的色彩。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有怎样的鼻子眼睛嘴巴?是成熟优雅还是干练帅气?我不记得了,我只是觉得……很熟悉,很熟悉。
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俯视首尔的街道,繁华。猛地拉上床帘,房间里一片漆黑。我坐在窗帘边,低头看着地板上唯一的光线。
有时候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你在莫名其妙的痛苦,但是你并不知道自己在痛苦什么,你的心莫名其妙的悬在咽喉,但你不知道是谁在这么做,你在莫名的恐慌,但你却不知道恶魔究竟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你不记得他们脸,不记得你们的相遇的场景时间地点,却记得他对你说过依据什么样的话,和他说这句话时自己的感受。每天都有新的东西被塞进我空空荡荡的脑子,然后这些一点点的独立残缺的画面构成了我的生活,我的……回忆。
我讨厌回忆这个词。
明洞,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这里是韩国的时尚之心,是一切美好的源头,是金钱的终点和源头。一间间精致的店铺和横在路中间的小摊,贩卖着能把人从头到脚武装起来的东西。我看看自己身上的牛仔裤和长体恤,再看看身边一位位衣着拉风的女郎,果然对比很大。并不是没有钱,三叔曾对我说,这个家里没剩下什么了,钱是倒是还有很多。二是一个在不停奔波的女子要如何让自己美丽呢?自己的美丽又会有谁在意,谁欣赏,那些美丽的衣服要如何打理?行囊已经很重了,要怎么背上这些与“漂泊”不符的东西呢。
如果说什么东西是我永远无力抵抗的就是耳环,可以不穿漂亮的衣服,但是一定要带特别的耳环。耳朵上有四个洞,不记得什么时候打得了,只是喜欢把他们填满,仿佛是一种保护,顺便把我的心填满。
站在一个很小的银饰店里,店主是个年轻女人,穿着一双黑色的人字拖。进门时点头示意后便埋头看她的书,我一个人在小店转。灯光下有一对耳环,我轻轻拿起来端详,是一对花束,好像婚礼上新娘拿的那种一样。
心突然开始疼,莫名其妙的疼,眼睛酸酸胀胀的好像眼泪就快要落下来一样。
决定买下来。
抬起头来的一瞬间却僵住了。
透过小店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和一个男人伫立在门口。他注视着我,就好像我注视那对耳环一样。那天在酒店看见的那名男子的脸突然莫名的清晰起来,然后和几十米以外的那一张吻合。
是他。
我低下头去柜台付钱,然后一言不发的向门口走去。男子的眼睛未曾离开我,跟随我的脚步前进。知道我隔着玻璃门看着他,他黑框眼镜后的眼睛。
我推开大门,擦肩而过。
据说人类的眼睛会放射一种奇异的电波,当你看这某个人的时候这种电波会被对方感知到,这就是为什么人能够感到“身后有人在看自己”。同理,我知道男人没有跟上来,却一直在看我,哪怕不用回头。
心跳和我的步伐一起越来越快,直到摆脱了那道眼神。我停下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拿出烟点了一支。男人长的什么样子?那张脸和他的眼睛深深印在我脑海里,还有他眼角那一颗小小的泪痣。烟抽了一半烧了一半,我呆呆坐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缺乏记忆的人就是这样,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不能用回忆打法时间。
回到酒店已是凌晨,包里放了一瓶韩国烧酒。坐在房间地板上拧开盖子,酒精味扑面而来。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一个台,看着一群韩国男人在屏幕前疯疯傻傻的蹦跶,我喝下一口酒。味道没有想象中浓烈,带着中草药的味道,刺激着口腔颌咽喉。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眼前的电视画面渐渐模糊,后来慢慢变成一张脸,觉得熟悉又陌生。
睁开眼睛,依旧是一片黑暗,我喜欢隔光效果好的窗帘,拖着宿醉得身体拉开窗帘,黑暗节节败退,沐浴在阳光中,眼睛刺痛。我惧怕光亮,因为它太美丽,太直接,太尖锐,而我太丑陋,太懦弱。我总觉得自己心里有很多秘密,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是什么东西。如果他们是洪水猛兽,那还是不要被释放出来比较好。
我喜欢大城市的人群,我喜欢走在人群中那种无名感,我喜欢像数以万计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被人注意。韩国的街头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我抬着照相机动走走西逛逛,在人群中藏匿起来,谁都找不到。
镜头里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图景,又是那个男人。我猛地拿相机从眼前移开,我们各着马路望着对方。我下意识摸了摸耳朵上那对崭新的耳环,它们有点重,让我的耳朵不舒服。男人看着我,我看着他,他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我想落荒而逃。
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他到底是谁,为什么闯入我的视野,破坏我的无名感。
我抬起相机,按下快门。于是那个站在车流那端的男人留在了我的相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