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无声》乌入林

1、初遇

　　顾尔凡草草咽下最后几口面包，旋即双腿一跨，坐上机车。双手熟练地打开发动机，发动……“蹬蹬…”地发出声响，机车就像拉满的弦忽的放开迅速向前驶去。风声很急，很促，已经210码了……顾尔凡恍然不觉，继续加快速度。旁边观看的一群黄毛中的一个，嘻嘻哈哈地说：“顾哥向来这么不要命，不知道这次他会到哪里才停？”旁边一片赞同的哼哼声。顾尔凡是这个极限挑战的圈子里比较有名的一个，因其疯狂，获得“顾哥”的敬称。一个颇有眼力的红毛喃喃道：“不对，不对……他这次也太疯了点，这样，他能……”
　　此刻顾尔凡猩红了双眼，他低低地怒吼，眼里那几个刺眼的未通过三字一直印烙在其心里，让他迫切地想要释放……
　　忽然，眼帘里显现一个纤瘦的女孩子，张开双臂，正巧挡在他的前方！后方是蔚蓝的天空和高峭的海崖。周围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睁大了双眼，长大嘴巴，为这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一幕……顾尔凡瞳孔猛地一缩，骂了一声“md”，暴躁的神经被压制下来，肾上腺素上升，全力拉下刹闸，心脏咚咚如鼓声，他暗自祈祷车能赶快停下。近了，更近了，他能看到那女孩在笑。见鬼！这女孩在笑！她是存心求死也不要找他啊！然后，那女孩竟然扭身就跑，跑向海崖的方向。顾尔凡被惊了一下，所幸他的手一直牢牢抓紧着刹闸。5米，3米，1米……你倒是跑快点啊！顾尔凡在心中焦急地大喊。
　　然后，车停了。巨大的后坐力使得顾尔凡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一阵肌肉的抽痛，在骤然的缩紧又突然的放松，他的肌肉一定是受伤了。那个女孩还没发现车子停了，她继续慌慌张张地向前跑，因为太急，居然摔倒了。她转过头来，小脸煞白，接着她发现车子已经停了，缓缓露出一抹笑容。车上的人与地上的人静静地对视。顾尔凡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暴怒到极点，居然还笑？！
　　顾尔凡离开车子，走到女孩旁边，突然伸手抓住女孩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你tm的找死也不要到我这！”女孩神色一下黯淡，然后如常，她仰起头，镇静地说：“不是的。照你刚刚的速度，如果再不刹车，最后你一定停不下来。”顾尔凡微怔，他看了看此刻的位置，女孩跌倒的地方离海崖仅有1米远左右，如果不是女孩的阻止，他的确会收不住，然后掉下去，葬生海底。
　　他手劲一松，心里满是懊恼。他的神色平静下来，温柔地伸出手，“刚刚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能起来吗？”女孩怔住。此刻夕阳西下，巨大的红日犹豫着不肯沉入海下，薄薄的金光笼罩着男孩的脸颊，显得温柔又美好。顾尔凡本来就有副好相貌，俊眉星目，身姿挺秀。可是令女孩怔住的不是这个，她想起了令一只手，那只手的主人也长得俊秀挺拔，他也曾经这样伸出手……
　　女孩长久没有回握，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手。顾尔凡表现地很耐心，虽然他的手还有点痛。暴怒的顾尔凡就像是个恶魔，而冷静下来的顾尔凡则彬彬有礼，与之前判若两人。何况，他感激她。
　　女孩回过神来，回握住那只手。就着那只手的力气起身，她嗫嚅着：“谢谢。”顾尔凡被这女孩逗笑了，“明明是我害你这样的，你还谢我？”女孩微微摇头。那姿态是表示即使这样也要谢谢你还是表示不是这样的，不管哪个，他发现自己对女孩的好感都多了一层。平素与顾尔凡有些交情的黄、红毛们围了过来，七七八八地说，大意是“姑娘你不要命了啊”“这女孩真勇敢”“还好刹住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应付完这些人后，顾尔凡带着女孩退到一边。极限挑战的战场再度被新的年轻人占据，只是多少被之前的惊险吓到，有些束手束脚。
　　女孩的双膝有些擦伤，顾尔凡想着今天得知结果的那一刻，心情不大好。女孩好像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也有可能是因为在陌生人面前不知道说什么。顾尔凡叹了口气，“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你一定受惊了。”女孩勉强笑笑，“不用，搽点碘酒就好。”顾尔凡坚持，“反正我也要去医院，而且你会摔倒是因为我。”女孩不知道说什么，有点赧然。
　　顾尔凡带着女孩乘着机车，一溜跑到了医院。他开的有点慢，很稳。女孩觉得安心。医院的人向来多，挂完号，等着被叫到时。男孩与女孩同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阵沉默。最后还是男孩先开口，“你好，我的名字是顾尔凡。尔是卓尔不群的尔，凡是平凡的凡。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女孩的初次反应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骄傲，顾尔凡，那不是视尔等为凡人吗？她不小心轻声地说了出来。顾尔凡笑了笑，“是嘛，我也觉得挺骄傲的。可是名字是给别人叫的，别人一叫顾尔凡，又未尝不是说我很平凡呢？”女孩觉得尾音微颤，她不知道怎么回。于是干巴巴地说：“我叫秦默。”“默是哪个默？”“沉默的默。”又是一阵沉默。顾尔凡平日里也能舌灿莲花，但今天他有点被击倒了，宁可沉默。
　　但他同时也有着好奇心。“为什么……那时站出来？”确实，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里。他与秦默素不相识，秦默也不像他的爱慕者。那么，到底为什么呢？意想不到的回答，“我被别人救过，也想试试能不能救别人的命。还有……就是我不怕死。”不怕死，顾尔凡沉吟着，极限运动其实也就是不怕死的运动，但来参加的人都怕死，最后超过了自己预定的安全距离，都会恐慌，有的甚至会失禁。而他自己，则是疯狂，如果不能将压力释放出，他会很痛苦。而他认为，痛苦比死可怕。不怕死的人，多半是不怎么在意自己或者发生了什么导致心已死人苟延残喘着。顾尔凡仔细打量着秦默，秦默的眼睛乌黑，乍看像一汪浅浅的潭，晶莹剔透。五官协调，是看久了会越觉得顺眼的那种。不知怎的，顾尔凡莫名觉得，这姑娘一定经常哭，而且是半夜里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压抑地，怕被人发现，像哀泣的小猫失去了什么。顾尔凡眉一扬，“你是失恋了吗？所以-”秦默打断，“就是不想活了，跟那些没关系。”顾尔凡不喜欢多管闲事，但秦默今天救了他，他不能视而不见。他板起脸，“你的手机。”秦默愣了一下，递了过来，白色壳的iPhone 4,保存得光洁如新，看得出主人很珍惜。但现在已经流行iPhone 6了，女孩的手机已经过时了。顾尔凡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几下，递回“这是我的手机号，这是我的住址，有困难不妨找我。好歹你救了我。”秦默看着xx大学xx楼xx寝室，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当地的一个二本院校，离她住的地方很近。但她观察顾尔凡有段时间了，她觉得他不象二本院校的学生，应该是一本的。此番猜测被打破，她说不清心中的滋味。她接过手机。于此同时，叫到了她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