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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6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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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穿过长长驿道,王韵然撩起车窗纱帘,回首望着愈来愈远的凉州城,这座曾历经过无数战事的城池,此时在朝阳的映照下,透着它独有的庄重与沧桑。
渐渐,凉州城掩盖在慢慢黄沙的驿道中,曾无数次梦回凉州,此次回来倒是一番惊险。王韵然低头,手中紧紧捧着的陶罐装着祁山脚下的沙土,那里葬着她最敬爱的二位父亲。
“二位爹爹,阿檀要走了。”侧头看着外边骏马上的陆晋良,王韵然会心一笑,“他的臂弯很宽阔,和言爹爹一样,他待阿檀也很好,若是爹爹们还在,肯定会喜欢他的。他答应阿檀,隔年便会陪阿檀回来看望爹爹。”
突地一阵清风拂面,王韵然舒怀浅笑,她的视线正好对上陆晋良的,他亦朝她浅浅一笑,随后觉着王韵然面色有些不好,便将马靠近马车,微低下头,轻声问着:“可是觉着不舒服?”
王韵然才摇头,突地,马车一个颠簸,王韵然额头轻磕上车窗,而后更有些苍白地晕了过去,陆晋良面色一冷,赶忙跳下马,叫马车停住。
车队停在半道上,太医已匆匆赶来,在马车上为侧妃诊脉,马车外的车夫低头跪着,很是战战兢兢,刚才一时大意,车轮越过块石头,哪晓得侧妃娇弱,看王爷脾气,怕是没有自己好过了。
“如何了?”陆晋良怀抱王韵然,很是紧张,怀中的王韵然已经转醒,刚才不过一时晕眩罢了,见夫君如此在意,不禁伸手握过长袖里陆晋良的右手,无声安抚着。
“恭喜王爷,侧妃娘娘这是有喜了,胎儿怕是快两月了,娘娘竟一直没有察觉?”
喜脉?陆晋良与王韵然皆是一愣,还是王韵然先反应过来,抬手抚上小腹,唇角微微含笑,见陆晋良呆愣的模样,小心翼翼问着:“王爷不欢喜?”
“欢喜,自然欢喜。”陆晋良低头便是一吻,而后将耳朵挨在王韵然小腹上,仔细聆听着,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叫一旁太医看了都有些好笑,回着:“如今胎儿还小,王爷哪里听得到胎动,不过回京一路颠簸,娘娘身子骨又弱,得好生将养着才是。”
“对对对!”陆晋良连连点头:“回凉州,咱们不走了。”
“胡说什么!陛下还等着殿下回京复命,耽搁了可不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又有丫头们在旁伺候,行路慢些便是。”
“不好。”陆晋良紧紧抱着王韵然,固执道:“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本王不想委屈了。”而后吻着王韵然眉眼:“也不想苦着你。”
王韵然欲挣脱开,太医还在看着,颇有些难为情,陆晋良却无半分自觉,倒是一本正经吩咐着太医:“每日早晚都得来给侧妃诊脉,本王的孩子若有半分闪失,你提头来见。”
太医连连点头领命,退出马车后,正好遇着段世子与谢少卿,便将侧妃有喜一事回禀,谢少卿自然欢喜,初见表姐时,大家都还是孩子,如今,却要为人母了,时间过得好快。倒是段卓宴微微蹙眉,抿唇无言。
在途中驿馆休养了两日,终还是启程回京,陆晋良虽有担忧,可驿馆毕竟比不得王府条件,晋王府的第一个孩子怎能在出生在荒芜的西北驿道上。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谢少卿与段卓宴则先行一步回京复命,而陆晋良再不曾骑马,时时待在马车里伴着王韵然。
待一行人入京时,已是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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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嫣然阁的兰花开了一院,满室芳香,梨白看着数月不见的夫人,眼眶微红,抬手赶紧地拭了眼泪,才上前搀扶着:“夫人一路劳累,奴婢烧了热水,夫人正好沐浴休息。”
梨白素来贴心,王韵然握过梨白的手,说道:“你倒是将院子打理得很好,不过人瘦了些。”
将夫人弄丢,已是让梨白万死难抵,这些时日茶饭不思,自是消瘦,如今却只一句:“夫人倒是胖了些。”
因着身孕,王韵然已觉着腰间粗了许多,每日补汤不断,都是陆晋良盯着喝下的,虽说行路辛苦,脸颊却渐渐生出些肉来,对此她总抱怨着,陆晋良却很是满意。
晋王进宫见陛下,王韵然也没甚事情,沐浴过后,一睡便是一下午,等醒来时,肚子已是咕噜直叫。
梨白守在床榻边,见王韵然起身,赶紧回话道:“下午时,静安公主府和谢府都命人送来了好些灵芝人参,奴婢将东西都收在库中,倒是王良媛在前厅等了夫人好一会,姑娘可要现在过去?”
王韵然一愣:“姐姐亲自来了?”
梨白点头,伺候着王韵然起身,待到前厅时,见着王韵雅在翻阅架上的书籍,正看得入神。
“大姐来了多时?怎不让丫头叫醒我,倒叫姐姐一番好等。”王韵然边说着,缓步走近。本是姐妹至亲,几月不见,倒没怎地想念,面上仍是笑意盈盈。
王韵雅合上书,笑看着王韵然,上下打量了一番,妹妹面色红润,身子也愈发圆润了,遂笑说着:“妹妹才刚回京,难得睡踏实会儿,我也没甚重要事情,等会又何妨,倒是妹妹这儿的书籍都很有些意思。”
“是长卿先生多年整理出的父亲的手稿。”王韵然应着。
拿着书稿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王韵雅才道:“难怪,先生素来对二叔崇敬。”
不在这话题上再费心神,王韵雅上前亲自扶过王韵然,二人挨着坐在软塌上,王韵雅才继续道:“这次晋王凉州平叛有功,听闻陛下很是欢喜,此番回京,少不得一番封赏,晋王愈加出息,太子爷也是高兴的,又听闻妹妹有孕,直催着我要来看看妹妹呢,妹妹是头胎,可要仔细着点,需什么要什么,只管朝姐姐开口。”
王韵然抿唇,嗔了一句:“原是太子爷记挂,若太子不催着,姐姐莫不是不来看妹妹了?”
王韵雅一愣,这丫头打小伶牙俐齿,如今嫁人,也没改秉性,遂说着:“可要冤枉我了,姐姐失踪,我比谁都着急呢,好在如今妹妹平安无事,又怀了身孕,实在好福气,新婚不久,若能给晋王府添个男丁,日后这府上便是妹妹说了算的。”
王韵然也是一笑:“我倒是喜欢女儿。”
“傻丫头,女儿日后总还能有,先得了男儿,便是陛下的长重孙,地位可不一样,若是日后晋王府有了正妃,她也不敢将你如何。”
“当初太子府周良娣还不是悲惨结局。”王韵然抚着小腹:“我与姐姐们不一样,我只要我的孩子安康长乐。”
“身在皇家,太多的身不由己。”说罢,眼中也是落寞。
即便如今姐妹各有心思,王韵然对着眼前的长姐,总还有着一份怅然,王韵然终归有夫婿疼爱,日后还能儿女绕膝,姐姐,却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王韵雅却不欲继续之前话题,转而说道:“我来时正好碰见谢府的管家,舅老太爷倒还时时记着妹妹。”
谢家在朝堂上举足轻重,却也从未站队,太子自娶了王良媛,便已将谢家看做自己囊中之物,如今王韵然有孕,却怕谢家转投晋王,自然时时盯着,今日怕是看谢家人过来,心中诸多不放心,才赶了来吧。
“礼尚往来,京城各府不都如此,在凉州时,谢少卿已便知我有孕,如今回京,谢家若与我避嫌,倒显得刻意了。”
“妹妹多心了,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提醒你一句,莫要与谢家走得太过亲近。”说罢,声音压低了几分:“你可知霈苓表妹入了宫,封昭仪娘娘。”
听罢,王韵然一愣,她虽不知,却也并不诧异,当初她便觉着霈苓这般心气的姑娘,绝不肯远嫁肃州。
见王韵然不说话,王韵雅继续着:“你我姐妹,有些话便直说了,霈苓当初是喜欢晋王的,那日她跟着去围猎场,便是为着晋王,如今晋王疼宠妹妹,霈苓却是入宫,这丫头打小心眼就小,怕是会记恨上你。”说着,满是担忧之意。
看来,如今这位昭仪娘娘应颇为受宠。王韵然浅浅一笑:“姐姐放心,我并没打算和宫里的娘娘们结交,只是谢家终归是表亲,刻意地不来往倒显得咱们王家不知礼数,丢了娘家颜面,姐姐怕也是不乐见的。”
这番话倒叫王韵雅一噎,一时不知怎么回话,姐妹二人静静坐着,倒显得有些尴尬了,王韵然这才开口:“大姐,这次凉州,我遇着了二哥。”
王韵然突然说起,倒是王韵雅一愣,一时没有接话。
“二哥正巧到西北谈事,遇着了,那夜,二哥与我聊了许久,王家这一辈也就咱们三个了。”
王韵雅抿唇,而后略有些自嘲地说着:“明明是我的亲弟弟,待你却比我还亲近几分,我都不记得多久没见延卿了。”
王韵然摇头:“姐姐多心了,王家有祖训,日后无论咱们姐妹如何,二哥都不会偏帮,姐姐自是知晓,二哥当初不愿我嫁入晋王府,便有着这层因由,我亦答应了二哥,不管何时,我都记着自己是王家的女儿,望姐姐也要记着才好。”
“妹妹这话何意?我何时悖了祖训?”许是戳了痛脚,她才是王家的嫡长女,自听不得这话,不自觉地声音亮了几分。
“韵然说了什么不得当的话么,需王良媛到我晋王府上来训人?”声音低沉,听得出几分怒意,陆晋良稳步走近,眼神却并没有看向王良媛。
“有王爷护着,小妹哪能有错,我不过与妹妹叙叙家常罢了。”王韵雅转身朝陆晋良说着。
已将王韵然护在身后,陆晋良才道:“韵然身子不便,不适与人攀谈,今日就不留王良媛了,来人,送客。”
如此决绝的送客,王良媛自是待不住,只浅笑一声:“小妹福气当真是好。”
待人离开,王韵然才是仰头:“再怎地,她也是我大姐,不好这般冷着脸的。”
陆晋良将王韵然揽入怀中,捧起她的小脸,笑着说道:“口是心非,我看你眼中都是欢喜。”
“哪有!”王韵然亦环过陆晋良的腰身,小脸仰着,可怜兮兮地看向陆晋良:“夫君,我饿了。”
陆晋良一愣,还以为受了怎样的委屈,这般可怜模样叫他哭笑不得:“府里丫头竟还能少了你的吃食?”而后吩咐丫头将膳食送来。
王韵然小脸一红,埋进他胸前,声音闷闷地传出:“下午睡前吃过东西了,只是和姐姐说了些话,又很是饿了。”
“这般能吃,本王养不起了怎办?”下巴抵在王韵然小脑袋上,轻笑着说道。
“那我来养王爷,我有好多嫁妆呢。”
这话,更叫陆晋良笑出声:“娘子竟还藏了许多私房钱呢。”
“何时藏了,入府时管家都清点入库了的,只是王爷不曾在意罢了。”说罢,想了想,又问道:“今日面圣,陛下可说了什么。”
陆晋良眉眼一蹙,却很快舒展开,右手抚着王韵然发丝,声音轻柔说着:“没说什么特别,倒是贵妃娘娘赏了好些补品给你。”
王韵然嘻嘻一笑:“我今儿也收了不少礼呢,这小儿还没出生,倒比咱两更加金贵了。”
王韵然抬手抚上小腹,不知为何,耳边却想起大姐的话语:这府里终归是要有正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