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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戏中偶遇 ...

  •   鬽魇山下有一小镇叫垚飖镇,主要居住着垚氏族人,据说当年鬽魇山常常有异兽、鬼怪出没,他们的祖先来到这里,在山下唯一出口处立了块泰山石,才得以阻挡异兽、鬼怪残害生灵。至此之后垚氏一脉世代在鬽魇山下繁衍生息。
      这天夜里,垚飖村热闹非凡,因为是一年一度的五月节,现场弥漫着节日的气息,户户焚香、家家点灯、街街结彩,就连村头大榕树也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红色福条,福条中满是祝福之语、期盼之词、虔诚之心,一片祥和之下是热烈躁动的心。
      因为在五月节,家家户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均已赶去镇中央垚飖戏台看戏去了,悠扬拉响的二胡、雨点击打的羊皮鼓、轰鸣的堂鼓,是戏台上发出最悠扬的曲调,配着大锣、小锣、铙钹、齐钹、撞钟、云锣、镲锅、梆子等,一场盛大的戏剧演出正在垚飖镇戏台上欢快的进行着,此时台上正在表演,十二罗刹变脸戏。
      台下阵阵叫好声,一浪压过一浪,擂鼓般的掌声更是响彻天际,老人看的入迷,几乎忘了额鬓的青丝,年轻人听的激慷,仿佛奏响了他们人生的凯歌,小孩们玩得酣爽,时而爬墙、时候奔走、时而跃入大人怀中,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酣畅淋漓的欢快之中,就连戏台两边粗壮的白杨树都视乎在舞动。
      “嘭”一声巨响,众人瞬间瞠目结舌,几乎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台上正表演变脸的戏角连忙倒退了几步,他透过面具的圆孔怯怯的弓腰,探头打量着这个一动不动的白衣女子,透过面具可见他一脸的诧异,眼神中掠过一丝羞愧之色。
      台下观众先是一大劫的往后倒身,缓过身来,又蜂拥到台前,有的已然纵身跃上戏台,围观着这个从天而降白裙□□的女子,裸露着香肩,也许是太瘦,锁骨清晰可见,芊芊如玉的腿,裙摆却只遮住了膝盖以上,在场众人莫不唏嘘。
      抱着孩子的大人有的猛然幡悟般急速用手着住了怀中小孩的眼,似是告诫这种场面小孩不宜。
      可是半晌过去了,这白衣女孩纹丝不动,像是摔死了一般,安静的侧躺着,除了微风拂过,她的裙摆微微飘动。现场寂静的可怕。
      就在众人疑惑、惊异、害怕的瞬间,刚刚表演变脸的戏角用脚尖轻轻的触了两下白衣女子,见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便壮着胆子,慢慢俯身去打量这个白衣女子,乌黑的头发尽管未像世人一般束成高髻,但却闪亮柔顺的如丝般倾泻在肩上,紧逼的双眼,长长的浓黑的睫毛向外翻卷着,微启的红唇似樱桃般光泽红润。小巧的鼻子玲珑别致,似灯光照射下的白玉,温润通透。颈上一个如泪滴般晶莹剔透的水晶般吊坠,水墨丹青的抹胸纱裙,戏角看着这个深睡的女子,哪个泪滴般的坠子散着七彩的微光,突然有种入神的感觉。银光微闪的水晶鞋子,脚趾、裸露出来,粉嫩的如同一个个小萝卜整齐的排列着。
      直到这个白衣女子翻身扶手佛蛾眉,众人又是一阵惊吓,倒抽一口冷气,后退几步,恍若如临大敌。人们对眼前这个女子恐惧、又好奇。
      而该女子微微睁眼,又被眼前这个斑驳凶煞的面具吓的一个激灵,连爬带滚的起身,环顾四周,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只不过,像是剧组正在拍古装剧一般,周围人都惊讶的看着她,疑惑半天“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拍”
      “妖怪,妖怪”,一个古代村妇装的女人紧紧搂着怀里约莫不到一岁的孩子,眼神恐惧的看着台上这个水墨丹青□□的白衣女子。
      一时间,众人群都异口同声大喊“妖怪、妖怪,抓妖怪”,群涌而上,有人甚至向台上扔瓷茶杯,茶水顺着杯盏的袭来,听得茶杯“啪”一声跌落在舞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只见刚刚表演变脸的戏角站在了如玉身前,茶水顺着他的戏服往下蔓延、渗透。
      顿时四周寂静一片,众人诧异的看着这个身着戏服的戏角,莫不惊奇,但是对他身后的女子更是感到恐惧,村民们个个睁大双眼,恨不得灼热的目光能将那女子烧死一般。
      “你干嘛?让开”,只见一个身着华服,头簪金钗,浓眉阔目,方唇、勾鼻的男子,站在人群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大声呵斥着。
      “诸位且慢”,身着戏服的戏角声音浑厚而翠亮,温婉而厚重。“大家且听在下一言”
      “你谁啊!让开,此女衣着不整,突然降临,管她是妖是鬼,我们必须将她烧死,大家说是不是”,刚才身着华服的男子粗壮的声音似是自带扩音器般,声音盘旋在整个戏场。众人莫不颔首附和,表示认同。
      “此女着装确属异类,但她不是从天而降么?我们尚未弄清她的身份,贸然行事,若错伤了性命,如何是好”,身着戏服的戏角振振有词的说着,几乎将颜如玉掩在身后。
      “让开,你个戏子,这儿还由不得你做主。闪开”,台下不知是谁恶狠狠的说着,不由分说的感觉。
      “停、停、停,既然这样,我们是否先问下她到底是谁,来自何处?”
      “你脑袋被猪拱了吗?她刚刚明明无端端掉落在戏台上”,一个手持酒壶的男子,凶神恶煞,蹙眉龟眼,鼻大如盘,嘴阔如斗,声如惊雷。“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不死,若不是鬼怪,也必定是妖魔,留着定是祸患”
      他声音一出,台下众人立刻大声符合,一时间要烧死颜如玉的声音一浪接一浪,不绝于耳。
      只是如玉依旧稀里糊涂,她尚未搞清楚状况,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在他们争吵不休的间隙,她努力打开记忆的匣子,屏息回忆,只记得原本在一个黑暗的地方遇到了黑白无常,后来有个白须老者,再后来她就到了这里。她又继续努力向此之前回想,想起暗蓝的海水,她不住的呼救,有个男子的脸庞在水中朦胧而清晰,像是一直在呼喊她。再看看眼前这些身着古装的人们,她心里琢磨恐怕这是到了地狱,还是这里在排古装电视剧,一时间支离破碎的记忆让她瞬间头痛欲裂。
      “别怕!”,只单单两个字,已然抚平了颜如玉的头痛,瞬间让她倍觉清醒,这声音中穿透着坚毅、安慰、支持与信赖。“你叫什么?”,对方依旧轻柔而急切的问着。
      “我叫什么?”颜如玉惊讶的,自己都不知如何回答自己。自己到底叫什么,一闪念,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周身泛着银光的白发、白眉、白须、白袍的老者,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既然你来自书中,便叫,颜如玉吧!”,想到这儿,颜如玉不假思索的竭力辩驳着道“我叫颜如玉”,尽管声音比之前亮了许多,但依旧怯懦,只从戏角身后探出多半个身子。
      “颜如玉,”人群中那个人振振有词的重复着颜如玉的名字,“名字取的倒还挺诗意的,”,只见他嘴角奸猾一笑,仰头打量着众人眼中的这个怪物,不过说来也怪,他这么仔细的打量,才发现这女子有着倾世容颜,超凡脱俗的气质不言而喻,只是如此袒露的着装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也是理法、廉耻所不容。“我说,颜如玉,你如此妖媚,不是妖魔还能是鬼怪不成?”说罢哼哼作笑,不过其他众人却不似他这般轻松,因好奇惊恐而绷直的脸几乎僵住了。只见他的脸却乎泛黑云般变了色,“天下哪儿有这般美妙、魅惑的女子,定是妖怪,大家一起上,杀了她”
      颜如玉被这阵势吓的躲到了戏角身后,“大家听我说,既然都觉得她非人类,何不取鸡血来,一试便知”,只见戏角突的又变了个火红的花脸。
      台下众人被戏角突然的提议震住了,刷一下,掌声轰鸣,“好,就这么办”
      刚才嘴大如斗的手持酒壶的男子立刻活跃起来,如同要看一场好戏般,指挥众人“二良子,花乔子,还有你、你、你,分别回家抓只鸡过来”
      只见一个稍显壮实的男子,却表情懦弱的缓慢站出人群,“黄爷,我,我家内人眼看着就要生了,那只鸡留着给她月子里补身子的”,边说边作揖,一副得罪不起的样子。
      却见那持酒壶的男子,朱目一瞪,刚刚说话的男子便毛腰低头挤出人群去了。
      其他人迅速做如临大敌的阵势,后方的一些人甚至找来了棍棒、绳索,直扔到戏台上,示意壮实的小伙子们合力先绑了颜如玉。“都随我来,绑了她”,一伙人手持棍棒、缠拧绳索。
      “诸位,何不等鸡血来了,试过再做决断”,戏角连忙将颜如玉拉至身后。
      “你这戏子,几番阻拦,难道和她是一伙的吗?”朱目大汉带着几分酒气,声音如雷贯耳般轰鸣。
      在戏角身前来回移走了几步,突然仰天大笑“我说呢!有好戏看了,常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莫非你情感泛滥,对她鬼迷心窍了吗?”,说罢,一把拽过戏角,倾力一推,便将戏角扔到了台下,众人再次一片狂喊、慌乱。
      颜如玉见状吓的直直后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她眼里除了惧怕还有不解、慌乱、无错,只能拖着身子一点点在地上向后挪。
      而朱目大汉却步步紧逼,凶神恶煞,如同颜如玉曾经看到的电视中的剧情一般,只可惜这次她确是剧中即将被摧残的受害者。
      只见这时人群很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有人端来一盘墨红的鸡血,掩掩洒洒,远远的便散发着一股腥臭味,令人不免作呕,也许是端鸡血的人胆小,一直颤抖的缘故,腥红的鸡血沿着这人来时的路,走一路,洒一路,斑斑血迹滴落在地上。盆中的鸡血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妖冶而诡异的气息,如同一片血海,波澜汹涌,让人不寒而栗。眼看着朱目大汉接过鸡血盆,颜如玉心头一紧,几乎感觉头发都被绷紧的要从头皮上断裂一般。
      “不要啊!我是演员”,颜如玉闭眼大喊,垫着地面的右肘疼痛着,右手却竭尽全力的抠紧地面。
      “演员?”几乎现场的众人都异口同声的重复喊着演员两个字,他们其实是不懂、不解,演员是什么?
      就连刚刚被扔到台下的戏角也射着惊异的目光看向颜如玉,同时台下也有人不解的摇头、挠耳抓腮。
      “演员?”,朱目大汉也重复了一遍,“你叫演员?关我鸟事”
      “我就是演员,我串过《独角戏》,主演过《同桌,我的初恋》”,颜如玉急切的说着这些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语,不过脑海中还是有些许影像掠过。
      “狗屁,别打岔,我看呀!你就是个神志不清峰疯疯癫癫的妖女,白长了一副漂亮脸蛋”,说罢赤目大汉将一盆鸡血泼向颜如玉。
      瞬间她的头发、脸上、身上、裙上、地上都是腥红的鸡血,此刻的如玉如同地狱血淋淋的僵尸一般,看一眼便觉恐怖、惊秫袭满全身,腥臭的鸡血甚至顺着面部流下,更有两行似血泪般顺内眼角流下,蔓延到她樱红的唇上,瞬间她的唇变成褐红,她嘴角微微抽动,愤怒、痛恨、不解、惧怕将她淹没,她依旧没有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在这样一个陌生而恐怖的地方,被一帮陌生、恐怖又莫名其妙的人当成妖怪,这般欺凌、蹂躏,生不如死,她暗自揣测莫非如书中所言这就是人间地狱。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手上沾染着粘稠的鸡血,满手猩红,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就像是剧组演戏时,杀了人满手血腥的场面。
      更让她无语的是,即便她是妖怪所化,区区一盆鸡血就能将妖怪现形吗?真不明白眼前这群是不是地球人。不过也好,她没有任何变化,凡胎□□一个,变不回原形,也就正好可以向众人证实她不是妖怪。
      她继续挣扎着,终于站起身,向后苍凉的滑了一步,却见现场众人正直勾勾的看着她,仿佛在期待一场盛大的烟火绽放般,将她灼烧在众目睽睽之下。
      “你!”朱目大汉恶狠狠的指着台下的戏角,“什么状况,按你说的,泼鸡血?根本不灵验”,他大手一挥,长长的陇袖在空中哗的一下,呼啸而过。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台前,一把将戏角揪上台,重重的推搡了一把。
      “住手”,一个女声从戏台后喷薄而出,尽管明显是女声,但是那声音如寒风般凛冽、凌厉,让人禁不住能打个趔趄。循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位身着绿衣戏服的旦角,浓厚的胭脂、绯红的脸颊,贴额的云状盘发,轻薄的嘴唇殷红的唇彩,柳叶细眉。
      轻履至戏角前,倾身附在戏角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戏角眉头紧锁,扬眉瞥了颜如玉一眼,那眼神似有惊诧、怜悯、忧心般,又似有一抹快意,留下一道清风随绿衣女子拂袖而去,消失在戏台楼阁中。
      而在场的众人被绿衣女子凛冽的气场所震慑,无一动弹阻拦,任由他们扬长而去。随着戏角的离开,颜如玉更觉孤单,刚刚分明还有他可以为自己出头,挡在身前,而现下却徒留自己面对这帮不明就里的人群,她深深感到恐惧而绝望。
      “娘亲,泼了鸡血,她怎么还没变回妖怪!”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这是一个约莫六七岁小男孩说的,随即他母亲立刻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像是生怕遭到报复似的,摸索着退向人群中央,渐渐隐去。
      朱目大汉仰头猛喝了一口酒,扑的一声朝颜如玉喷洒出去,颜如玉被这酒水突然的袭击,脑子一片懵白。
      “乡亲们,既然鸡血治不了这妖女,干脆直接放火烧她个魂飞魄散”
      “对,烧死她,烧死她”,一时间要烧死颜如玉的民声沸腾起来,他们高举火把,红红的火焰在阵阵风的吹拂下跳跃着,奔腾着,将一众人高涨的情绪熊熊燃烧起来。众人推推搡搡,将颜如玉拖行一段距离,绑在木柱上。
      朱目大汉举起火把,仰天狂笑,快意的将火把扔向浑身酒气的颜如玉。这一刻,颜如玉觉得自己要面目全非了,可是她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她的人生,上次是沉落海底,这次却要葬身火海了,一种无奈的秫麻的感觉袭遍全身。她痛苦的挣扎着,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众人欢呼雀跃等着看一场精彩绝伦的焚妖大戏之时,颜如玉却感觉脸上红扑扑的泛着热浪,“且慢”,这个声音好熟悉,颜如玉立刻睁开眼,发现刚刚的绿衣女子凭空接住了火把,高举着。
      “何须这般麻烦,到时漫天火光,今日风大,当心造成大火焚村之势,到时受灾的恐怕确是你们了”,她说着将火把逼近围城圈得群众,众人被火光和她的凛冽之气吓的踉跄后退。
      “女侠,有何高见,不防指点一二”,一直未见开口的金簪束髻的男子开口了。
      只见女子望向通往村中唯一一条通往后山的大路,“这鬽魇森林向来可是有去无回的,她倘若真是妖女,进去了,有泰山石镇守,她便如困兽般囚禁其中,一来不会为祸人间,二来你们手上也少了杀戮的血腥,何乐而不为”,说罢她嘴角掩饰不住的得意的笑容,似乎一切皆于她的掌控之中一样,瞬间又消失于暮色之中。
      颜如玉对这绿衣女子感到疑惑不堪,明明她与刚刚的戏角是相识的,为何她要如此这般刁难自己,自己只是一个不小心落入人间地狱的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无名小卒,他们却如此这般处心积虑的刁难她,坑陷她。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表示认同,在推她入鬽魇森林的一瞬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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