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成纹》流风细语

3、第二章

　　考虑到，质疑自己的决定朝三暮四，会被人视为傻缺；质疑别人的技术，会打击他人的自尊心，这两种情况都不是我想看见的。于是，我拉着未央去了另一家理发店做头发，拉直的代价是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坐三四个小时，外加三天不能洗头，好在时令已是深秋，倒也不算难捱。
　　深秋的夜，高远幽深，我和未央结伴而行，倒也不孤寂。
　　“你们领导是个老头啊，管的那么宽，连发型也要按他的要求来。”未央抱怨道。
　　“不是啊，他比你大四岁，是个大帅哥，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政法大学的高材生。脸蛋白白嫩嫩的，比你的皮肤还好呢！而且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之一，有房有车哦！”
　　“哇塞！条件这么好！”
　　“恩。还有一个谈了多年的女朋友。”
　　“切！那你没戏了！”
　　“我从未宵想过！说说你吧，你今天不是相亲了吗？怎么样？”
　　“别提啦！”
　　“怎么回事？”
　　“反正我没看上。那个人用盯盘菜的眼光盯着我看，而且特别粘人，吃完饭非要把我送回家，一转身又买了一束玫瑰花一袋零食要给我，我赌气说不在，他就把东西放到我的车筐里，让我别忘了拿。油头滑脑！”
　　“那你拿了没有啊？”
　　“没有，拿了被他看到不就露馅了吗？我从另一个门跑出来了直接来找你了。”
　　“哎呀，可惜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反正我也对他没感觉！”
　　“可惜了那花和那些美食啊！真是暴殄天物！作孽啊作孽！”
　　回到家的时候，钟妍的男朋友林牧竟然还在，两个人在门里面依依不舍地拥吻，被我和未央开门撞了个正着。
　　“咳咳咳！我们回来了！你们继续。”我有些尴尬地说道。
　　“你赶快走吧，路上小心！”钟妍面不变色道。
　　“那我走了。”林牧说着朝我和未央腼腆的点个头便出去了。
　　钟妍是我们三个中最有主意的一个，也是我们的军师，妙语生花，巧舌如簧，自小就练就了一身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本事。与我和未央光棍一条不同，她和林牧已经谈了四年了，他们在一次校际联谊活动中认识。用钟妍的话说，是她对林牧一见钟情，主动诱拐的，可拐到手才发现，林牧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般成熟稳重。奈何林牧是个踏实认死理的，俗称一根筋，认准了便不放手，钟妍纵有一身本领，也只得逆来顺受之，自己认栽。我认为，钟妍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便宜卖乖。林牧对钟妍简直无微不至，既当脏活累活全包的免费苦力，又当送餐送衣服的金主。当然钟妍既聪明又漂亮，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同性不喜欢她都难，遑论异性。
　　总的来说，我对未央和钟妍这两个室友是十分满意的。遥想半年前，我来投奔钟妍时，对合租生活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若不是囊中羞涩，实在不会再继续这种生活，即便继续这种生活我也选择了投奔钟妍。因为，和陌生人合租简直太可怕了！我的第一任室友，在我住进去的第一天，半夜带着男友回来滚床单——在一张单人床上，当我半睡半醒间，听着室友嗯嗯啊啊的喘息，听着床板吱吱呀呀的声音，十分担心床板的小命，我想如果在他们运动的过程中，床板小命不保会是怎样精彩的场面，然而我想的事情没有发生。第二天我就搬家了，我的第二任室友，是一个打扮中性的女孩，她为人豪爽，大大咧咧，开始我们相处得也不错，然而，有一天晚上，我在床上闭着眼睛数羊专心致志想去见周公，听到室友回来的声音没理会，结果后来就听到她说：“琼，睡觉的样子真可爱。”紧接着我的左脸上就被个软软的东西贴了一下，感觉湿漉漉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还好她没亲我的嘴。我的第三人室友是个面色黧黑，四肢短小的女孩，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形同陌路，却不知怎么惹到了她，先是我发现我的针线盒不见了，后来就背包被扎到，从背包里摸出了许多针，我自问没有梦游的恶习，这件事着实令我脊背发凉，有种身在虎穴狼窝的感觉。凡此种种奇葩之事，不一而足，终于打垮了我强大的自立心，跑来投奔钟妍。我十分凄凉的发现，钟妍比我幸运多了，因为她的室友未央，实在是个好姑娘。未央朴实善良，与我一见如故。
　　“从小到大，也不知道你走的什么狗屎运，遇见的人遇见的事件件耸人听闻。小学的时候，被数学老师叫到办公室上下其手，咳，也就是那个猥亵。你不是还每次都反抗呢吗？怎么长大了被女人欺负，反而傻眼了？”钟妍帮我拿着行李，听完我的叙述后发问。
　　“呃，也许是我离开我妈太久了，也许是我对女生下不去手。”
　　“这和你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就是从我妈用以卵击石的精神对抗我爸的惨痛教训中，汲取经验的。”
　　“比如说？”
　　“比如，男朋友，一定不能长得太帅，小白脸都不靠谱。”
　　“就因为你爸长得帅，你就不找长得帅的？”
　　“没错。”
　　“你这幼稚的想法真是广大女性的福音，外貌协会的广大女性会员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啊！”
　　“不谢不谢，彼之蜜糖，吾之毒药。”
　　“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总来找你的那个男生可是个帅哥。”
　　“是吗？我没仔细看过。”
　　“什么！人家来找你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吧，你都没仔细看过人家！”
　　“你知道我那个时候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爹妈不管，整天想自杀。对一切都麻木不仁。当我想明白想要了解他得时候，他已经走了。我想写信给他，却发现自己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被你的心大打败了。”
　　月朗风清，长夜漫漫走了困头，无心睡眠。于是乎，我躺在床上，挑起了话头。
　　“未央，睡了没？”
　　“没”
　　“刚刚在楼下，没看到你得车筐里有花什么的？”
　　“恩。估计被人拿走了。”
　　“什么花？谁送的？”钟妍问道。
　　未央把相亲的事给她说了一遍。
　　“未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我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但个子一定要比我高，长相倒无所谓，孝顺父母，对我好就行。”
　　“我发现咱俩择偶观差不多！”
　　“你们俩这纯粹是纸上谈兵，只有没有实战经验的人才会说这种话。孝顺父母，真赶上个愚孝的主，有你们受的。”钟妍犀利地评论道。
　　未央和我都没把钟妍的话放在心上，很多时候我觉得钟妍未免太老练世故，却没有想到她一语成谶。
　　“不是有那个经典的话题吗？婆婆和媳妇同时掉到河里先救谁？我和林牧回过他老家，那个穷山沟，他们那的饭菜我吃不惯，风俗我不懂，但我抱着一颗赤子之心，把他妈当成自己的妈来对待，结果换来的竟然是白眼。”
　　“那林牧呢？他没站在你这边？”
　　“他，愣头青一个，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把他妈和我都气得够呛！”
　　“你这个是个别情况吧？不能因为一棵歪脖树，否定整个森林啊。”我不死心道。
　　“多说无益，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钟阿姨，你快赶上我妈了。”我说道。
　　“我倒是建议你们俩，先找个差不多的练练手。在这个开放的年代，像你们俩这样的白纸，真是难得一见，太单纯将来是要吃亏的。白琼还小，可以等等。未央可不小了啊，我比你小都有男朋友，你可得加把劲啊。”
　　“嗯。”未央含糊道，显然已经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