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燕》伪权

1、第 1 章

　　在很多年以后，我才突然发现，当许多的巧合重叠在一起后，也就成立所谓的命中注定。然而着一切究竟纯粹只是许多的巧合呢，还是真的就是命中注定呢？我一直到很多年后有没有弄明白。只是在那个时候，我却几乎是固执地相信着：他，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那是个天气很好的下午，天很蓝，云很白，一大片一大片的，偶尔会遮住太阳，但很快又会移开，人的心情也就随着这阳光明明灭灭。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随着班主任走进来的。当时我并未在意，只是有点茫然地想着什么样的父母会让孩子在初三下学期这种时候转学。
　　　初三的老师并没有向全班介绍转学生的习惯，走进教室便开始四下搜寻可以安置他的位置。大家都从题海中抬了下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他却露出了一种毫无阴霾的笑容。与此同时，遮住太阳的云恰好移开，就好象是被他的笑容带来的阳光一下子充满了整间教室。
　　我低下头，继续做题，直到老师将他带到我旁边的座位说：“那好，你先坐这儿，等会儿你的桌椅就会送来了。”
　　“是！老师！”十分明朗的声音。
　　我这才想起来，现在班上唯一的空位就是我的同桌因病请假留下的这个位置。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走了。我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习题上。
　　　“嘿！我叫季千寻，你呢？”他坐下来，带着笑，问。
　　“哎！他是不会理你的啦！”与他隔着一条走道的女生凑过来小声说。
　　“哦……？”他有点感兴趣的样子，还想再说什么，上课铃声却响了起来。
　　班主任又走了进来，说要开会，让我们自习，又叮咛几句，便出去了。眼见班主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教室里渐渐又热闹起来。
　　“喂！你是不是怕生啊？她怎么说你不会理我？”他又凑过来。
　　我没作声。
　　他继续说：“你都不理人吗？性格阴沉可不好哦！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这个人似乎不懂得什么叫放弃，喋喋不休了半天直到我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才满意地住嘴，然后又补充：“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那是一种胜利的语气。
　　手指僵硬了会儿，我扯下张便笺，写下“唐燕之”三个字，然后丢过去。
　　他接过纸条，却仍看着我。即使不看，我也能感觉到他的那种目光，清亮的，笔直的，象能看进人心里。
　　“你不会说话吗？”
　　收到我冰冷的视线，他识趣地住嘴，转而研究起了我的名字，一会儿后，他轻笑了起来，象是看着什么极有趣的东西，嘴里反复而模糊地念着什么，隐约好象是我的名字。
　　我看向他，他又是“哧”地一笑，提笔在便笺上添了三个字，然后平摊在我面前，只见“唐燕之”下面竟对应写着这样三个字：糖、胭、脂。
　　他笑了起来：“你是男生吧？怎么会取怎么个名字？胭脂，胭脂……呵呵……”
　　我怔怔地看着那张便笺，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平时与人的距离。
　　燕，有两个读音，燕子的“燕”和燕国的“燕”，这我一直都知道，或者说，每个人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人发现过我的名字还可以这么念？甚至给我取名的爸爸？
　　据说，爸爸第一次抱起我的时候，一只燕子落在了窗台上，我又刚好排到“之”字辈，于是偷懒的他便直接将“子”改为“之”，也就成了我的名字。以至于后来我常常想，如果当时落在窗台上的不是燕子而是乌鸦、麻雀、黄鹂之类，那我是不是就得叫鸦之，雀之，或是鹂之……
　　然而这些猜测是不成立的，我也依然叫“燕之”。这个名字并未给我带来过什么麻烦，所以我虽不觉得它好，却也不觉得它坏。对这类的事，我向来是无所谓的，甚至它现在被叫成了“胭脂”，我也并没有太大感觉，只是迷惑于以往这么多年为什么都没有人发现，和好奇与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发现。
　　或许是觉得我的反应有点反常，他的声音也有些奇怪：“你不生气吗？”毕竟十四五岁的年纪，半大不小，最是冲动好斗的，换了是别人，怕是早就气炸了。
　　　我微侧过头，看着他。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注视一个人，不是生气，不是疑惑，也不是别的什么，只是单纯地看着。
　　他也不避，就这么笑嘻嘻地任我看，也看着我。好半天，我收回视线，他有开口了：“有没有人说你很漂亮？”
　　“有。”我第一次开口回答了他，手中的笔也开始继续做题。
　　他相当兴奋：“哇！你会说话？！声音也很好听耶！你会唱歌吗？”
　　“会。”
　　“那唱给我听好不好？”
　　“……”
　　“那你会不会乐器？象钢琴、笛子之类的？”
　　“不会。”
　　“那……”
　　……
　　这样的对话一直持续到下课，并且在以后我们的相处过程中不断延续。虽然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我会沉默以对，但多数时候都会回答，这让我常常都会怀疑为什么他的问题是如此之多而我的耐心却也成正比的存在。在很多年以后，我得出结论，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在他眼中就好比是一部十万个为什么，而在我眼中的他，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