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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七章 邂逅重逢事难休(3) ...

  •   聂靖天被章正闵拉着飞奔,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几乎脚不点地,起初很是难受,渐渐有些习惯了,便想:“章大哥这般飞跑,自有他的道理,不过他又要带着小米还要拉着我,恐怕不少吃力,我得能自力更生才好。”这般想着,便提气凝神,甩开步子蹬蹬跑了起来,奔了几步,却又觉得章正闵慢了下来,渐渐好似自己在拉着他和小米在跑,这时听得身后风声嗖嗖,聂靖天知道有暗器袭来,情急之下猛推了章正闵一下,可章正闵这当口却已松开聂靖天,停下脚步,手拔长剑回身一撩,听得叮当几声,暗器落地,竟是几枚铜钱。听得小米哎哟一声,原来聂靖天那一推没碰到章正闵,却正推到她肩膀上,将她推倒在地。

      此时小米被封的穴道不知怎得却解开了,只见她翻身跃起,纤手疾挥,啪地打了聂靖天一个耳光,怒叱道:“你……你竟敢如此大胆!”

      聂靖天被打得懵了神,正要解释,小云旋风般追到三人近前,见此情景,只道聂靖天欺侮了小米,立时柳眉倒竖,双袖齐舞,数道青光相继冲聂靖天射去,聂靖天暗暗叫苦,只好左躲右闪,无奈步法笨拙得很,躲了两步,肩膀又撞到小米身上,撞得她向后踉跄倒退几步,这下便更捅了篓子,聂靖天见小云和小米杏眼圆睁又要发作,慌忙叫道:“两位姑娘息怒!我可不是有意唐突佳人,我是怕小云姑娘的暗器伤了章大哥,却不慎推倒了小米姑娘……”

      小米怒道:“你还狡辩?刚才你分明是有意推我!”

      聂靖天苦笑道:“姑娘若咬定我是故意,我也无语可辩。”

      “米姑娘该感谢聂兄弟才对。”章正闵在一旁对小米笑道,“没有他那一推,你的穴道这会还被封着呢。”

      小米一听此言,双颊登时红了起来,她转而对章正闵喝道:“若非你多事点了我的穴道,我怎会被他推倒?”

      章正闵袖起双手,呵呵一笑,道:“若非我多事,凭你们两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从那群虎狼之众里脱身么?”

      小米眉头一皱,正要开口,章正闵又笑道:“我晓得你想说什么,你修炼的渊澄功确是数一数二的内功,可惜火候太过欠缺,虽可先声夺人,却无半丝后劲,我迟出手片刻,你的底细定暴露无遗,到那时,王知州这等货色,会放过你们吗?”

      小米露出惊疑神色,问道:“你怎知道渊澄功?这乃是我自家秘籍,你是从何处晓得?”

      “自家秘籍?”章正闵脸上也闪过一丝疑虑,他细细端详小米片刻,问道,“敢问小米姑娘家在何处?师承何人?”

      “我……”小米陡然语塞,她乌黑的眼眸转了转,嫣然一笑,道:“小女子以乾坤为家,以日月为师,章公子问这些作甚?”章正闵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聂靖天看小米和小云脸色已然缓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看天色已近黄昏,便惦念着继续赶路,于是对小米和小云笑道:“我与章大哥结识二位姑娘,实在荣幸得很,只是我二人还有事要办,得与二位别过了。”

      章正闵听聂靖天这么说,也拱手笑道:“今日实不凑巧,往后遇到二位,可多聊些时辰。”说着便挽起聂靖天,意欲离开。

      “章公子这话,莫不是搪塞我姊妹二人?”小米忽道,“天下之大,重逢何其渺茫,出了这汾州城,你可还记得曾有那么一对卖艺的姊妹么?”

      “这……”章正闵停下脚步,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米笑道:“小女子也无他意,只是想寻伴同行。这汾州城毕竟是王守宗的地界,我们废了他的儿子,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章公子身手了得,我姊妹二人只求平安离开汾州,出了汾州,我们即刻离开,再不会多打扰公子一刻。”

      章正闵哂道:“米姑娘这是说得哪里话,二位姑娘肯与我们结伴同行,乃是我等的荣幸。聂兄弟,你意下如何?”

      聂靖天听得此言,竟隐隐有些欢喜,忙点头道:“如此也好,也好,甚好!”

      “难得二位这等爽快,那么我姊妹俩也须更坦诚些。”小米轻轻一笑,“小女子不姓米,而姓邬,小米是名儿,两位叫我邬姑娘也成,不过我听习惯了小米这称呼,就仍是唤我小米罢。”

      “那么这小云姑娘……呃,尊姓?”聂靖天舌头不小心打了个结,不过仍是将话问了出来。

      邬小米扑哧一笑:“瞧把你急的,小云姑娘么,尊姓便是云,单字茉莉的茉,该怎生称呼,公子自己瞧着办罢。”

      聂靖天挠挠头,笑道:“这还不简单,称呼云姑娘便是了,倒还省了一个字。”

      “云姑娘仨字听起来累赘,你就称呼我云茉罢。”云茉忽道,“天色不早,各位不如先寻个落脚地,再来斟酌彼此称谓,如何?”说这话时,一丝笑意在云茉原本冷冰冰的神色里漾开,让聂靖天顿觉黄昏的夕阳陡然明亮了许多。

      “云姑娘言之有理,不过天色不早,今日恐出不得汾州城,在城内投宿,不怕被王守宗的爪牙寻到么?”章正闵问道。

      云茉道:“章公子不必担心,王守宗同他那宝贝儿子一样蠢,此刻他只道我们会趁夜出城,定已集结官兵在各个城门严密把守,对城内则顾不上许多,这汾州城大大小小的客栈上百家,要寻到我们,谈何容易?”言毕笑了一笑,嘴角两个酒窝时隐时现。

      邬小米也笑道:“假若我和小云儿扮成男子模样,王守宗要寻到我们便更是大海捞针了。”她唤云茉作“小云儿”的时候,听起来颇象“小鱼儿”,话说完后,她拉起云茉向一旁走去,走了几步,回头望着聂靖天诡谲一笑:“聂公子眉目也算标致,若是肯扮作女子……”

      聂靖天被她看得发毛,忙道:“万万使不得,我这等粗手大脚的女子与二位娇小玲珑的男子走在一起,只怕会招人疑心,到时候弄巧成拙,岂不糟糕?”邬小米听后笑弯了腰,云茉也不禁莞尔。

      两人换装颇为迅速,只片刻便从天仙般的姑娘变为潇洒的公子,眉目自是比真正男子要清秀许多,不过两人似是对此变化甚为熟络,神情步态也随之改变,不细看竟不宜察觉“他们”有甚异样。四人不多逗留,邬小米在前引路,三人跟随其后,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安静的小客店。

      一进店,邬小米便丢给掌柜一锭银子,粗起嗓音吩咐道:“收拾最宽敞的两件上房,再备几样你们这儿最精致的小菜和上好的汾酒送上去,把爷们伺候舒适了,后面银子少不得你的!”邬小米这银子足顶得了十人的房钱,掌柜乐得嘴巴半天合不拢,慌忙招呼着收拾房间侍候四人坐定,然后准备酒菜,殷勤备至亲自送进房来。

      邬小米要的上房临近后院,屋内陈设简洁,周围也安静,四人很是满意。酒菜上齐后,邬小米挽起袖子给众人一一斟上酒,捧起自己那杯,笑道:“今日我和小云儿与二位萍水相逢,又蒙章大哥鼎力相救,这杯水酒一为谢缘,二为谢恩,小女子先干为敬!”说完纤指轻摇,樱唇微启,手中酒杯顷刻见了底。

      章正闵也举杯笑道:“小米姑娘的豪气,便是将男子也比了下去。”说完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邬小米道:“章公子,我们换了装,您和聂公子也该改口了,再姑娘姑娘地叫,万一隔墙有耳,岂不节外生枝?”

      聂靖天笑道:“章大哥确是应该改口——不过邬姑娘一口一个公子地叫,也见外了些,不如……不如……”他本想说“不如以长幼论称谓”,却不晓得云茉和邬小米的年岁,又觉得贸然询问有些不妥,话说到这里便只好顿住了,下意识又开始挠头。

      邬小米看聂靖天这副窘样,忍不住轻笑一声,问道:“敢问聂公子年庚几何?”

      聂靖天报出生辰八字,云茉听后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常态,邬小米笑道:“章大哥自是兄长,我们三个么,我长你一岁,你日后可唤我作小米姊姊,小云儿却晚你半年,你唤她妹妹就行啦!”

      聂靖天应着,压低嗓音唤了声“小米姊姊”,又轻轻唤了声“云妹妹”,云茉抿着嘴将头扭到一边去,不过聂靖天从侧面看见她在微微地笑,脸也渐渐红了起来,知道她是默认了,心下不由释然。

      这时听得隔壁房间有人唤道:“小二,再添一个酒盅来!”聂靖天四人所在的房间一边是邬小米要的另一间上房,一边是其他客房,本以为这房间没有客人,此时却听见有人喊话,四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屏息听着隔壁的动静,先是小二脚步咚咚,匆匆来了又去,之后隔壁传来落座和斟酒的声音,聂靖天竖起耳朵听了片刻,伸出三个手指头,又指了指自己和章正闵,意为隔壁房间有三个男子,云茉和章正闵先后会意,轻轻点了点头。

      只听隔壁一公鸭嗓子的男子笑道:“这些不过举手之劳,兄台还恁般客气做甚?”

      另一男子呵呵一笑,道:“多摩门主自执掌迦罗门以来,我等还不曾贺喜过,此次先补偿些个薄礼,还有更多孝敬您的金银美女,待事成之后,要等您亲自点收。”

      那公鸭嗓子笑道:“好说好说,傲云庄那档子事,贵派就只管放心,一切均已布置妥当,两天后便可行动,有我迦罗门出马,定是万无一失!来,干!干!小二!再上两坛酒!菜也快点上!”这两人的嗓音一尖一亮,每字每句都穿透墙壁清晰传到这边四人的耳内。

      听那公鸭嗓子提起傲云庄,聂靖天和章正闵对视一眼,脸上都现出惊疑的神色,云茉在一旁轻声道:“多摩?他怎会在这里?”聂靖天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也满是疑云。

      章正闵碰了碰聂靖天,低声道:“聂兄弟,你和二位姑娘在这里,我出去瞧一瞧。”

      聂靖天不放心,道:“章大哥,说话那两人的声音我听着甚是耳熟,我也和你一起去,兴许帮得上忙。”

      云茉轻哼一声,道:“你半点功夫都不会,一起去可不是碍手碍脚?”

      聂靖天被噎得半天无话,邬小米见状笑道:“小云儿的意思,是想你俩带她一起去,但是你们仨都走了,我一人在这里也是无趣得紧,不如我们四个一起去罢。”

      章正闵连连摇头,道:“四人目标太大,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还是我一人去的好。”

      云茉轻叹一声,道:“章大哥打探动静时,只是藏身屋顶窥听么?若是这样,即使一人前去也会被发现。”

      章正闵一凛:“云姑娘的意思是……”

      云茉微微一笑,走到门口,凝神片刻,猛然拉开房门,一把将正端着酒菜经过他们房间门口的店小二拉了进来,一手扶住他手中的托盘不致翻倒,一手旋即点了他的穴道,店小二不知出了什么事,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云茉低声对店小二道:“小二哥,我们兄弟想借你这身行头一用,多有得罪!”说完向聂靖天递了个眼色,聂靖天会意,上前麻利除下小二的外衣帽子,云茉把床上的棉被抖开,把店小二塞到里面,从头蒙到脚,只露了点发髻在外面,又把帐子放下,弄成他在蒙头大睡的模样。做完这一切,云茉对聂靖天道:“你扮成他的模样,到隔壁房间送酒菜去!”

      “我?”聂靖天吃了一惊。

      云茉蹙眉道:“你不扮,谁来扮?多摩这个魔头老奸巨滑,这里除了你,恐怕无人能扮得了店小二,到时候被他瞧出破绽,岂不是凭空多事?”

      聂靖天一想也对,白一勺在世的时候,自己一直都是店小二,不过他也有些奇怪,师傅的小店毫无名气,这云茉姑娘是如何知道自己做过店小二的?

      这时听得云茉轻声对邬小米道:“小米姊姊,我们也换回那身行头罢,过会这位小二哥去送酒菜,会问那些客官们要不要听曲儿……”

      “不论他们要不要听,我们且进去坐上片刻,对不对?”邬小米笑道。

      云茉点了点头,又对章正闵道:“章大哥,待我们出去后,你仍旧藏到屋顶去,居高临下,看得清晰。”

      章正闵诧异问道:“刚才你不是还担心此举会被发现么?”

      云茉还未回答,邬小米已笑着插言道:“你若独自一人爬房顶偷听,人家当然会觉察,过会儿一个店小二和两个姑娘先去周旋,他们能发现你才怪!”章正闵恍然大悟,点头称是。

      聂靖天已换上店小二的外衣,端着托盘走出门去,心里虽然七上八下,但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隔壁房间门前,摆上满脸殷勤的笑容,然后笃笃敲了两下房门,壮着胆子探身进去,道:“酒菜来了——!客官慢用。”接着熟门熟路摆上酒菜。听得那被称作“多摩门主”的公鸭嗓子问道:“咦?刚才那小二呢?”

      聂靖天早想好了对词,笑嘻嘻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店里有两个小二,刚才那个是小的堂兄,这会出去沽酒了,少时便回。”回话间正好把那公鸭嗓子的多摩门主瞧了个仔细,不瞧不打紧,一瞧却浑身一个激灵,心里暗叫:“怎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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