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剪影》笔煞

1、第 1 章

　　“小琛，别害怕，我们已经上车了，他们追不上的”，小小的女孩，圆溜溜的杏仁眼四处流转，稚嫩的嗓音明显急促。她怀里紧紧抱着的小男孩面色苍白，似乎让人只能看到黑而大的眼睛，长而直的睫毛让他显得格外乖巧。
　　“姐姐，我们到哪里去？”小男孩不错眼的盯着车窗外，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新奇。
　　轰隆的车声有节奏的响着，车内人们此时基本上都安定的或坐或站或蹲的有了自己的位置，没有了刚上车时的嘈杂。炙热的天气让这已经狭小而沉闷的空间更为闷热，光膀子的汉子，为孩子脱衣的少妇，扇着蒲扇的老妪都在尽力获得些微的舒适，然而脸上的神情仍未舒展。也能看到脑后盘着辫子的老翁眯着眼半躺在座位上，看不出是在瞌睡还是在打量着人。盘着辫子人已经比较少看见了，也多是在老翁身上见着。
　　小男孩和小女孩在车内并不起眼，若是说惹人注目点的该是因为这么小的孩子身边并没有大人陪同着。
　　“上海，娘说那里很繁荣，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生煎馒头、上海海棠糕、上海梨膏糖、蟹壳黄、排骨年糕……”小女孩轻柔的述说着，清秀的小脸有着向往也有着迷茫，圆圆的眼睛里还有着不合年龄的伤感。“还有很多很多的，都数不清了”，小女孩补充道，粉嫩的小嘴微嘟着。
　　“我想吃排骨年糕了”，小男孩扭过头看着小女孩，黑黑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渴望，让人不忍拒绝。
　　“小琛，我们现在不能乱花钱的，等我找到事做了，才能买排骨年糕。”小女孩一本正经的说着，“一个月只能买一次。”小女孩思考了下补充道。
　　“姐姐，那我也一起做事，这样就能经常买排骨年糕了。”小男孩认真的说。
　　“不行，你身体不好，还要学习，不要你做事。”小女孩说。
　　“可是你也要读书，我们经常一起看书的。”小男孩说。
　　小女孩说：“我比你大，我读的书比你要多，所以我现在不用读书了，你还要读书。”
　　小男孩扭回头又继续盯着窗外，苍白的嘴唇微抿着。
　　窗外的景色时时变换，连绵的山脉不断更替着，似乎是此山，又似乎不是了，都是葱郁郁的一片，但细看总是有区别的。渐渐的房屋多了起来，能看到尘土飞扬的路上走着挑担的小贩。
　　上海特别的热闹。
　　小女孩紧紧的牵着小男孩的手站在街道口，圆溜溜的眼睛四处观望。人群熙熙攘攘，路上车水马龙。小女孩和小男孩显得格外的小。
　　似乎站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小女孩牵着小男孩终于走了，跟在一个面容慈祥老奶奶的身后，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当老奶奶走进一条破旧的小巷子时，小女孩才带着小男孩停了下来。过了会，小女孩又带着小男孩走进附近的一家饭馆里。
　　饭馆里稀疏的坐着几个吃饭的人，一个年轻的伙计正趴在桌上打瞌睡，柜前一个中年男子低着头打算盘。小女孩牵着小男孩走到柜台前，呼了口气，说：“伯伯，请问你这里找人做事吗？”
　　男子抬了头，一张方正的脸，眼神满是打量，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呢？就你带着你弟弟？”
　　小女孩，说：“我叫萧筱，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只有弟弟和我。”
　　男子，说：“没有其他的亲人在吗？”
　　萧筱的脸色白了些，停了停，摇了摇头。
　　男子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微的怜悯，说：“小姑娘，我这里是不招人的，你看，这几乎都没什么人来，你去隔壁的那条街去，那里繁华，也许有招人的。”
　　萧筱鞠了个躬，“谢谢伯伯。”
　　男子看着萧筱牵着小琛的手走出饭店门口，身影单薄的，小小的，轻叹道，“这世道…….”
　　这条街确实是繁华了许多。路上有许多穿着西装，蹬着发亮的皮鞋的男子，也有许多穿着旗袍，烫着卷发的时髦女子的袅娜的身影。街上的店铺更大，更华丽。
　　萧筱带着小琛走进了好几家店铺，但又都垂着头走了出来。
　　“姐姐，我们是不是找不到事做了。”小琛大大的眼睛直直的望着萧筱。
　　萧筱沮丧的说：“我不知道。”
　　“那怎么办呢？”
　　萧筱声音低低的，“再找找试试。”
　　小琛眼睛直盯着马路另一边的拐角处的一个卖包子的小摊铺，说：“姐姐，我饿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萧筱看了看四周，牵着小琛的手朝马路对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