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七言》郗白

1、贵妃三千宠

　　“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

　　不我以，其后也悔。”

　　鄑嘉六年，新皇登基，未改元。

　　鄑嘉八年，太子卒，系关雎宫董贵妃所害，帝大怒，诛董氏九族，后宫高位，尽数驱散。

　　同年，改元更始。

　　——《大晏国史·齐业帝》

　　那段血色的过往，史书上寥寥几十字便揭过，而为数不多的知道那段过往的人，也入了僧门，再不问尘事。

　　似乎大晏从未有过那段腥风血雨。

　　然，总有人记得，总有人知道历史背后，是怎样险恶的人心。

　　更始三年，春。

　　齐业帝江胤独宠椒房，贵妃薛氏如楠短短数月自正七品常在跃至正一品贵妃，位列四夫人之首。要说这薛贵妃，论家世远远不及其他三夫人，淑妃楚氏无双系右相嫡长女，贤妃刘氏清婉系太傅嫡三女，德妃孟氏萱珏系殿阁大学士嫡次女。

　　而这个集万千恩宠于一身的薛贵妃，竟只是江南一个地方官的女儿，还不是嫡出！据说是更是二年皇帝南巡，至杭州，宿杭州知府府中，与知府庶女一见倾心，后将其带回宫中，恩宠不断。

　　坊间传闻，若非另外三夫人的父亲实在身居高位，而薛贵妃家里实在上不了台面，这薛氏怕是要当皇后得了！

　　而齐业帝的原配孝懿皇后，也在鄑嘉八年那场大乱里消失了，据说是和其他嫔妃一同入了佛门，毕竟知晓了一些天家秘密，自然留不得，不过这也只是谣传，至今也无人知道那孝懿皇后身在何处。

　　不过现下贵妃正当时，谁去计较一个先皇后呢？

　　——关雎宫——

　　“贵妃姐姐可要仔细着身子，今上膝下无子，姐姐肚里怀着的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姐姐盛宠不休，怕是容易遭人妒忌，万一谁使了绊子，可不好了。”说话的是居关雎宫琴芳殿的贵人张雪非，她也算是个识时务的，知晓这关雎宫主位是有大前程的，可是溜须拍马样样做全，不过对于这种家世平庸、又没有贵妃那般倾国模样的低位嫔妃，找个靠山无疑是很好的一条路。

　　“妹妹放心，本宫不过是出去赏赏花罢了，能出什么事？”贵妃当年也是温柔小意、温声细语，不然怎么能得皇帝青眼呢？奈何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经不得盛宠，一朝得势，便觉自己高人几等，论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丝毫不逊于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千金小姐。

　　“姐姐还是小心为妙，毕竟是皇宫，乱着呢。”张贵人可是怕自己的靠山失势啊。

　　“胤郎自是知晓宫里人心险恶，可是将帝王直辖的紫龙卫派了两人守护本宫呢，要知道，这紫龙卫统共也不过二十人呢。”不论是称呼皇帝名讳还是拥有紫龙卫护身，她薛如楠都是这宫里的独一位！这可不是炫耀的资本吗？

　　“姐姐好福气，陛下如此宠爱姐姐，真是叫人艳羡呢！既然如此，春光大好，妾便陪姐姐四处赏赏花，散散步，也利于生产。”幸好她本来便只求富贵不求恩宠，不然还不得嫉妒的银牙咬碎啊！啧啧啧，这要是说出去，宫里不知道又要碎多少瓷器罗帕的呢。

　　“妹妹放心，有姐姐一顿肉吃，就自然有你一顿骨头。”薛如楠高傲一笑，亭步款款。

　　张雪非脸色一白但瞬间便恢复原样，谁说不是呢，自己现在可不就是关雎宫养的一条狗！不过在这位主子眼里，后宫的莺莺燕燕们谁不是畜生呢！

　　——御花园——

　　“这御花园虽美，日日看却也没了甚意思，无非是红桃绿柳白梨之类的，品种再名贵，见的多了也就不稀奇了。福全啊，你常在宫里行走，这宫里这么些个地方，哪处有新鲜光景啊？”薛如楠一副恹恹的样子，孕妇本来就难伺候，何况这种恃宠而骄偏又有娇可恃的孕妇了。

　　“这宫里还不一个样子，不过，要说新鲜嘛，南边静己园里有个荷香小榭，正位于万思湖上，时下风光正好，想必是有些意思的，不过那儿总有人守着，听说里面住的是瑨嘉时的老人了，在那儿清修，不让出入呢。”福全想了想，说道。

　　“行，就去那儿瞧瞧，住在湖上，倒是好兴致！也该让她们知道现世的模样了。”这种得了势的人最爱的便是跟失势的人耀武扬威，眼下她风光正盛，而那些弃妃，则是昨日黄花，风光不再了。

　　“可是，那儿既然有人拦着，想必就不能进吧，姐姐还是莫要去了，万一犯了什么禁忌便不好了。”张雪非可不敢让这位到处“探险”，毕竟她出了事，跟在身边的人都是死路一条！前些日子薛贵妃崴了脚，陪侍身边的王美人和王婕妤姐妹俩当夜便被皇上赐了鸩酒，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要说贵妃崴了脚干她们何事呢？！

　　“本宫是谁？胤郎说了，就是御书房，我想去也随时去得，何况一个废弃的院子呢！本宫倒要瞧瞧，什么人敢拦本宫！福全，带路！要是本宫玩的好了，赏赐也好，位分也罢，不都是本宫一句话的事？！”薛如楠本还不那么想去，先下非去不可了，要是却步，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她可是宠妃，有什么可怕的！

　　“嗻。”

　　“是。”

　　——静己园——

　　“来者何人，此处寻常人等不可进入！”守门侍卫将其拦下。

　　“放肆！贵妃娘娘也敢拦下，不要命了？！”福全最是狗仗人势，身后有主子撑腰，说话嗓门都比平日大上三分。

　　“贵妃也不行！贵妃娘娘请回吧。”守卫不为所动。

　　“哟，本宫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福全，给本宫掌嘴！”薛如楠掰弄着金丝甲套，声音彰显了她的不悦。

　　“不怕死的尽管试试！”侍卫拔刀护在胸前，脚步不曾移开半分。

　　“在本宫面前还敢放肆？！紫龙卫何在？把他们拿下！”薛如楠怒喝一声。

　　两名紫衣蒙面人飞出，与那两名守卫厮打起来，一时竟难以分出胜负。

　　——荷香小榭——

　　“如烟，去看看外面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吵。”苏子归正抄着佛经，忽的听见外面动静，这人静了三年，突然有一点动静都嫌吵得难受。

　　“是。”那名叫如烟的宫女与她的主子一样，一身白衣，再仔细一看，这整个荷香小榭，似乎入目的都是素色。

　　“回主子，听说是紫龙卫和覃山兄弟打起来了。”如烟答道。

　　“紫龙卫？他们怎么来了。”苏子归笔微微顿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

　　“是那个据说被皇帝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薛贵妃要进来看看，被覃山兄弟拦住了，然后她就叫了紫龙卫出来，想要罚覃山兄弟呢。真是的，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真不知道皇上现下眼光怎么差成这样了！”如烟有些忿忿。

　　“哟，连紫龙卫都赐了，想必是真的放在心上了。那薛贵妃是不是出身低？”苏子归抄完手上这页纸，便放下笔，问道。

　　“主子怎么知道的？”如烟有些诧异，主子不是不问外面的事了么，怎么会知道贵妃出身低。

　　“因为他怕了，费了多少代价才除了外戚之患，使前朝后宫割开，他又怎么敢再宠一个高门之女呢，想必那三位夫人都日子惨淡的紧吧。”想起那个人，苏子归冷冷一笑。

　　“还是主子了解皇上！哦……如烟失言了，主子不要生气……”如烟话一出口，就发现说错话了，可怜兮兮的望着苏子归。

　　“行了，去请那位进来吧，打打杀杀的扰人清静，既然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我当然得瞧瞧了。”苏子归放下挽起的发，一头青丝散落肩头，如雾，给我梳妆！”说着招呼了另一个宫女。

　　——静己园——

　　“覃大哥、覃二哥，主子叫你们放人进去。贵妃娘娘请进吧。”如烟既不福身也不行礼，丝毫没拿薛如楠当主子看待。

　　“如烟姑姑，这……”覃山兄弟有些为难，这人显然就不是个安分的，万一进去扰了主子怎么办。

　　“无碍，主子都不怕你们怕什么？”说完也不等薛如楠，自顾自进去了。

　　薛如楠显然是没想到有人敢这样怠慢自己，叫住如烟，“你叫如烟？！”

　　“回贵妃娘娘，奴婢苏如烟，还有个胞姐苏如雾，都是我家主子赐的名，不知道贵妃娘娘有何赐教？”如烟当然知道薛如楠想做什么，但自己的名字是主子取的，她薛如楠可改不得。

　　“大胆！你的名字冲撞了贵妃娘娘！”福全最爱干这种事情了。

　　“嗯，日后你就叫苏像烟，你姐姐就叫苏像雾，意思倒也没变！呵呵。”薛如楠最爱欺负这些小宫女了，难道还会给她取什么文雅的名字？！

　　“名字既是我家主子取得，改不改也该我家主子决定，贵妃娘娘怕是管的有些多了。娘娘既然是赏景，便自己赏着吧，奴婢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待人回答便从木桥进了荷香小榭。

　　“放肆！这一个个都是个什么东西！回头我就叫胤郎处置了这帮没规矩的奴才，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当自己是主子啊！冷宫弃妇罢了！”

　　“姐姐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您可要为肚子里的小皇子考虑啊！”张贵人一直静静看着这些事情，不曾发声，她可比那个恃宠而骄的贵妃娘娘可那个狗仗人势的阉人有脑子，这些人既然敢傲，自然是有资本的，看那侍卫身手竟与紫龙卫平分秋色，定然不是简单人物！

　　“也是，跟那些贱人有什么可生气的，左右她们活不了几日了，上回胤郎居然两杯鸩酒就了结了那两个害我崴脚的贱人，真是太便宜她们了！这回就让人杖毙吧！这儿风光着实不错，今儿个好好看看，回头这儿血腥弥漫的可就渗人了。”薛如楠摸了摸微微凸出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待诞下长子，那个位子还不是我的？！到时我儿就是太子了！

　　“咦？那不是无霜花吗？”福全看到远处的一片白花，兴奋道。

　　“无霜花？”薛如楠倒是不曾听过这种花。

　　“这种花之所以叫无霜，是因为四季常开，不畏寒冷，性温和，放入鸡汤中炖食，对孕妇身子好呢！”福全狗腿的解释着，再看看身边傻了吧唧不开口的张贵人，心里更喜了，这一对比不是更显得自己机灵吗？回头赏赐还少得了？

　　“哦？既然如此，那就摘些回去，交给小厨房的炖汤，你们也去帮我摘！”说着，三人都开始摘花，走进才知道，这里是大片的无霜花，白茫茫一片，蔚为壮观！

　　——荷香小榭——

　　“主子，真好看！”如烟看着姐姐给主子梳头，眼里艳羡不已，姐姐手最巧了!

　　“好了，出去吧，来者是客，我倒是好久没待过客了！”苏子归广袖一挥，白衣也穿出了华贵之气。

　　“主子，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刚刚那个宠妃娘娘居然说我和姐姐的名字冲撞了她，要我们改名叫苏像烟、苏像雾呢！你说是不是很过分啊！”如烟不忘打小报告，她才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呢。

　　“好了，你就少说几句，恁的话多。”如雾则要稳重的多，还是莫要给主子生事为好。

　　“主子！她们！她们居然！”甫一出门，如烟便看见摘花的三人，一时怒得说不出话来。

　　“放肆！我的无霜她们也敢摘！”苏子归一看见这场景，顿时三年静养出的淡薄都消散了，大步上前，抓住薛如楠便是一记耳光。

　　“你……你居然敢打本宫？！本宫是贵妃！！来人，掌嘴！哦不，杖毙！紫龙卫快杀了她！”薛如楠大怒。看见那张脸，苏子归心下一阵冷笑，江胤，何必呢。然而之前对薛如楠的那点忌惮已经全然不在了。

　　“打你又如何，要不是看在你是贵妃，我便杀了你！你擅闯静己园，我忍了，辱我侍女，我亦不愿追究，但本宫的无霜也敢摘，是真的不要命了？！覃大拉住她，覃二给我掌嘴，打死算我的!”她从未对谁动过手，便是三年前，她也不过是来了这静己园，现下她真的不想忍了，没有必要，这女人也不不配！

　　“啪”的便是一巴掌。

　　“住手！”紫龙卫现身，拦住了覃二的第二巴掌，“我们奉旨保护贵妃娘娘和她腹中孩子，希望二位兄弟莫要生事。”

　　“孩子？你怀了孩子？”苏子归微微垂眸，看见她腹部果然微微隆起，心下便如割了一个小口子，淡淡的却绵长的疼。

　　“怎么，怕了？本宫肚里可是有胤郎的长子！紫龙卫定然已经去通知了胤郎，现下他怕是在来的路上了，只要他一到，就凭刚刚那两巴掌，整个静己园的人都会死！怕了吗？现在求我，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哈哈哈，哈哈哈……”薛如楠笑的嚣张，配上脸上的手印，却有些喜感。

　　“胤郎？你居然叫他胤郎？”江胤，你狠，你真狠。

　　“怎么，嫉妒了？本宫是胤郎心爱的人，自然可以唤他胤郎，不像你这种无宠的可怜人！紫龙卫，你们怎么还不动手？！本宫这两巴掌白挨了吗？！”薛如楠恶狠狠的道。

　　“她……属下打不得，娘娘还是等陛下来了处置吧。”紫龙卫都是知道三年前的事情的，自然也知道这人的身份，只是她不知道现下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是不是知道失宠，所以，还是不要贸然动手。

　　“打不得？放肆，你们是本宫的奴才，本宫说打得就打得！给我打！”

　　“娘娘错了，我们是陛下的奴才，只忠陛下一人，我等只听从陛下圣旨，至于娘娘的吩咐，我等无须听从。”

　　“你们一个个都放肆！……”薛如楠正欲发作，见到一抹金黄的身影走进静己园。

　　“皇上驾到！”德满公公的尖锐声音传来，三年了，三年不曾听到这句话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时贵了满园，站着的，只有薛如楠、苏子归和覃山兄弟。

　　薛如楠有孕，免礼。苏子归，不屑于跪他。至于覃山兄弟，他们是江湖中人，皇帝那一套他们根本不管。

　　“免礼。”江胤挥了挥手，让众人起身。

　　看到久违了的那人，江胤一时失语，似乎想说的话很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或者，是怕那人根本就不想听。

　　“胤郎~~~”薛如楠第一时间冲进江胤怀里，哭的是梨花带雨，哪里有刚刚那副跋扈的样子？

　　原本很正常的行为，在她面前，江胤却浑身不自在，轻轻的将薛如楠扶起站直，“好好的往静己园跑做什么？！这里寻常人不能来你不知道吗？福全，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我……我日日闷着，怕孩子不好，才四处走走的……我受了委屈，你居然还凶我……我……呜呜……”果然皇帝是能让母老虎一秒便小白花的存在……

　　“哭什么？！如烟，发生了什么，你一一说来。”江胤避开那人的目光，转而询问一旁等着看戏的如烟。

　　“问她做什么？掌掴你的心上人的是我，自然由我来说。”苏子归面上浅笑，故意将心上人咬的很重，她那种疏离的淡漠的带着讥讽的笑最戳人肌骨，叫人浑身都疼。

　　“念卿，我……我的心上人是谁你不清楚吗？”江胤面带苦涩，皇帝的威严丝毫也提不起来。

　　“你的心上人？一个是你小心呵护着，甚至不惜违背祖制，让紫龙卫护着她的孩子的人；一个是被你极尽利用，为了你的权位，连一岁都不放过的人，你说，哪个是你的心上人呢？呵呵，真可笑。不过呢，就算是你的心上人也没用，摘了无霜，便休想我放过她。”苏子归收起笑意，转而冷面相对。

　　“关雎宫薛氏治下不严，罚俸半年，在孩子生下之前，就呆在关雎宫静思吧。”江胤朗声说道，算是下了口谕，对这件事做个了结。

　　“胤郎！该罚的是她啊？！”薛如楠一脸的不可置信。

　　“治下不严？罚俸禁足？我倒不知道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是个菩萨心肠的。”苏子归嘲讽的笑了笑，道，“关雎宫薛氏违抗圣令、以下犯上、私闯禁地、行为乖张，实在难当贵妃之位，现褫夺其贵妃封号，贬为从六品美人，迁至关雎宫琴月殿。”

　　“楠儿毕竟身怀龙子，这样罚未免太过了吧。”江胤想了想，道。

　　“也是，从六品是无权养自己的孩子的，那孩子生下来便交由淑妃抚养吧，无双有个孩子傍身，也好。”想到楚无双，那些不忍回首的往事又涌上心头，苏子归整颗心都几欲麻木。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处罚本宫？胤郎都说了罚俸禁足便可，你倒敢处罚？！”薛如楠一听要贬为美人，甚至连孩子都不能养，也不管什么楚楚可怜的形象了。

　　“凭什么？呵，无知。如烟，去请本宫宝册金印！”苏子归笑了笑，走到江胤身边，缓缓道：“咨尔苏氏。乃左相苏晋忠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江胤，你的封后圣旨，我可是一字一句的铭刻在心呢。”

　　“主子，凤印和宝册。”如烟奉上一个红楠木的托盘，上面是金色的象征权利的宝册金印。

　　“薛贵妃，现下本宫可有权利处置你了？小小一个贵妃也敢在我静己园撒野，我本不想管这些事的，但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我逆鳞，这可是你自找的！”苏子归声音不响，却自有其不可阻挡的威势。

　　“念卿，朕以为你再也不会做朕的皇后了。”江胤见她如此，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至少她还愿意要这个皇后的位子，三年前她执意搬进静己园，还叫人守着不让自己进去，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她。

　　“为什么不要呢，一个贵妃都能叱咤后宫了，这皇后得多值钱啊？！想了三年，也想通了，我若是躲着，那些委屈就白受了，该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那就搬回凤栖宫吧，一朝国母住在这儿总不合体统。”江胤心下一喜，至少还有挽回的余地。

　　“就这么干巴巴的搬回去算什么？没有二十四抬的凤驾来迎我可不依。”苏子归巧笑倩兮，也算是给他台阶下。

　　“德滿，摆驾回宫，令淑妃准备宫宴，要按国宴的排场办！”江胤片刻也不耽搁，离开了静己园，哦，顺便还带走了薛贵妃哦不薛美人。

　　次日，人人都知道这个后宫换了主人，哦不，是凤凰回来了，赶走了鸠占鹊巢的野鸭子。

　　自此，再没有三千恩宠的薛贵妃，只有那个谜一样的孝懿皇后苏子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