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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临川 ...

  •   脑袋重的发沉,一时被刺痛扎的清醒,不一会儿又坠入痛苦的梦境。
      梦里,他仍旧躺在船舱的软榻上,身上的鞭伤已被上了药,辣辣的发疼。这是一艘商船,大哥托了令狐把他藏在这里。
      记得刚刚来送饭的小厮说船已经过西子湾了,帝都早被甩在后头。他知道若是继续留着楚襄,只怕五叔很快就会找到他的行踪,可他还是想家,想回去,他的亲人,挚友全在那儿,管他死的死疯的疯,可透过窗口只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和远处北夷的雪山,那样的白在夕阳下特别残忍,像是血在画布上肆意流淌一样。
      脑袋有些晕,雪山上慢慢浮出一张俊脸,温柔的笑,嘴唇一开一合,“阿肃,五叔送你一份生辰大礼。”
      生辰大礼是了,被投进肮脏的大牢,一股令人窒息的腐烂的味道。
      耳边传来刀刃切进肉里的声音,求饶的声音,又逐渐被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喊替代。
      发生了什么是船上的声音么
      五叔的人还是找到他了……
      房门被突然撞开,冲进来的人只来得及说声“快逃——”,血花四溅,头颅落地,只剩下依旧惊恐的眼睛睁得极大。
      他夺过凶手的刀一路杀了出去,可惜……这是一场屠戮。
      暗卫护在他的左右,奈何敌人众多,最后他被狠狠的推下了船,视线里填满的全是那个推他下船的暗卫胸前随着刀尖抽出而迸发的血色……
      死了……都死了……跟了他十三年的人,死在了他眼前……无能为力……
      夕阳洒在水面上,与血纠缠,像是分不清彼此……

      临川,阳春三月。
      临川之北为杜若。同样从玉珥山脉的至高雪峰奔流而下,扬灵江浚急奔暴,江面宽广无垠,而杜若流势渐缓,风平浪静。绵绵水势给不了人荡气回肠之感,却滋润了川边一片杜若,白的胜雪,平淡的花也开出张扬的味道。
      萧念正在这杜若川边,立在小腿一般高的杜若花之间。杜若川虽恬静,但河面很宽,若想渡船去北夷,少不得靠渡口的船工渡去。渡口晚上便关了,若是不能在此之前进入渡口,便只有风餐露宿了。
      她使劲拉着尽情享受嚼草的乐趣不肯离开的马儿,“阿呆,你别啃了,得在天黑之前到渡口呀!”
      阿呆继续啃草。
      “阿呆啊!平时喂你的可是上等粮草,想想那汁甜质肥的,这野草怎么能入你的口,咱不能这么没见识啊!”
      阿呆以一种与它的名字极不匹配的优雅姿势转了过去,留给主人一个马屁股与不停甩动的尾巴。
      萧念觉得自己要哭了,这傲娇的马!不愧是大哥的马,有其主必有其马啊!
      “嘶——”,阿呆像是发现了什么,尾巴停了,它见主人还在自怨自艾中,“唰”一个马尾巴甩了过去……
      这回萧念是真哭了,连一匹马都欺负她……
      但她看到了阿呆扯过来的尸体时,委屈立马变成了“咦?呀!”。
      想她临川城民风淳朴,虽地方小但也富可敌国,百姓安居乐业,竟发生了这杀人弃尸之事。但临川位于楚襄王朝下游,萧念听大哥说过现今楚襄王室血脉相残,政局动荡不安,也许是从那顺流而来的,这尸体上依稀看得见血印,各个伤口几乎都被泡胀了。
      她伸手戳了戳,又把尸体翻过来,这人尽管狼狈却也不掩柔美的面貌,“这样的美女都能下得了手!”萧念遗憾的感慨,随即目光向下移,却发现此人喉间凸起……
      为什么会有喉结!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于是她把手伸向了尸体的——“没有胸!是男的!”
      阿呆嗤了嗤鼻子,对于主人连男女都分不清的情况,它高傲的把头转向右上方。
      萧念觉得自己被一匹马严重鄙视了,愤愤然起身牵住了阿呆的缰绳要往前走,这时一股拉力从脚下传来,她低下头,正好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于是——
      “诈尸啦——”

      “大夫,他这样到底还要休养几天才能醒啊”一道声音突然切断他的梦,闯进他的脑海。
      “说不准,这位公子子曾经练过武,身体底子好,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热度退去,说明没有炎症,可如今还是不醒,只怕是心里不肯醒呐!”有人救了他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陪他耗下去吧,大夫,贵医馆收病人吗?”
      ……
      “大夫啊?您简直就是神医呀!整个临川,不对,是整个汀州!整个汀州都没有比您更神的神医了!可这钱是不是收了多了点,稍微打个折扣呗……”
      “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您凭良心赚钱也不容易,但您是谁呀,神医呀!怎么能沾这一身铜臭味呢”
      “我不是——”
      “诶,我懂我懂,你不是为了钱财,你是大慈大悲,救死扶伤啊!”看来救他的这个人略微有点无耻啊……秦肃暗暗地想,然后又周公拉回黑暗。
      ……
      “美人,你怎么还不醒呢?你可知道你睡这么几天流的可都是银子呢,每天都住店的银子,找大夫的银子,这么多天我吃掉的银子……你知道现在的银子多难赚吗?我怎么一心软就救了你呢,早知道后果是银子没了,我就不救你了……”
      真的好烦,一点都不想理你……还是……继续睡吧……

      秦肃挣扎着掀开眼皮醒过来时,已是月上柳梢。脑袋里装着的除了银子还是银子……
      躺在不怎么舒适的床垫上,头上是极其朴素的木质屋梁,散发着属于渡口的潮气。他微微仰起头,打量屋内,只觉得颈部酸痛不已,若是一个月前,他是绝对不会踏进这种简陋的客栈,用这般硬的床垫,枕着高度不适的枕头,但这一个月下来,他仿佛把一辈子的苦都吃尽了,能有张床供他休息已是再好不过。
      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轻缓绵长,应该是睡着了,他翻身下床,地板上果然睡了个人,被子裹成一团,像只超大号的茧,只露出一张脸来,很是乖巧的样子。
      这人和七弟真像,睡觉时身子弯成虾米,被子裹成小小一团,神态也相似,不知七弟现在怎么样了,听娘亲的话没
      突然间,熟睡的人动了,月光下银光一闪,他立马伸手劈下,夺过匕首,正要张口表明身份,却被地上那人诡异的姿势逗得笑出声来。

      萧念很是郁闷,她正做着数银子数的手发酸的美梦,突然一股寒风吹来,自己像是被一双眼睛盯着,盯着盯着……她就醒了……
      眼前真的有一个黑影!
      萧念的第一感觉:这么破的客栈都会招贼!
      第二感觉:这贼的眼光也太差了!
      于是她握住枕边的匕首,掀开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大哥说取人要害一定要快,要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出其不意必致胜!
      ……可是这被被子缠住是怎么回事……
      ……

      “哎呀!原来是美人公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公子你可知我可是从十公里以外的地方把你背回来的!看看我这背,现在都没好呢!”
      萧念尴尬的对手指,把病人当成贼也出算了,怎么会自己把自己的缠住呢……在她光明万丈的十五年中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糗事,就算有她也是不肯承认的!
      眼前这个人抽掉了她防身的匕首,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然后就一种看小丑的目光看着他……阿呆鄙视她也就算了,至少人家也是匹冷艳高贵的血汗宝马!可这人……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再说,他还欠着自己的医疗费,住宿费!
      秦肃看着他皱着眉头的纠结样,一猜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于是说道:“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可如今在下身无长物,不知如何报这救命之恩”
      哟!这文绉绉的腔调,怕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吧!萧念一向鄙视这些卖弄风雅之徒,再加上他刚刚鄙视了自己,当即就把他判的一无是处,她撇撇嘴:“这位兄台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不瞒兄台,小弟此次出门是想走访名山奇景,救人不过是顺手罢了。”其实是被你吓得,怕你诈尸了要吃我……不过这她是不会说的……
      “正好,在下正愁无处可去,不如陪公子同往。”秦肃只是无心之言,心道就算自己单独一人也是要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五叔找来,这小小的渡口定会遭逢血光之灾,却不料少年一副终于找到你一个优点的神情——
      “啊!是了!大夫说你是会武功的!要是路上碰到坏人,还望仁兄多多照顾!小弟萧念,美人大哥叫我阿念就行。”
      ……美人大哥……秦肃嘴角抽了抽,他怎么会觉得他和小七像呢……
      “在下景素,唤我景兄即可。”
      “景大哥!”萧念仰着一张笑脸凑过去,“景大哥我们去北夷吧!那里霜雪漫天,我长那么大还没看过雪呢!”
      秦肃点点头:“好,只要萧公子不嫌弃在下就好。”
      “太好了!听说那里雪山上住着北夷的圣女,据说是个大美女,我要去看看有没有美人大哥那么好看!”
      秦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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