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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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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会这般顶撞太后,丽贵妃和太后皆是一惊。
丽贵妃当即便喝道:“太后说话你便听着,谁允许你辩白了!”
贺兰心欣听言,有几分愤然,明明是她在中间挑拨,还不允许自己辩解了吗?她吐出一口气,将不满压下,低声应了句:“是。”
太后沉默的看了她许久,忽然一笑,朝丽贵妃道:“丽贵妃,你今日也陪我闲聊了这许久,后宫还有诸多事情要你忙碌,你先去忙吧。”
丽贵妃一怔,只得起身,福身告辞,退了出去。
贺兰心欣搞不懂太后此举为何,心中越发忐忑起来。
“丫头。”太后起身,“你随我到花园走走吧。”说罢,朝贺兰心欣抬起了胳膊。
贺兰心欣立即识趣的走上前,扶住太后的胳膊。两人慢慢的从后门出去,步入后门的花园。
这院子,依旧秉承着南麒国的俭朴之风,没有华丽丽的假山曲水,只是满满的种了鲜花。
一见太后来了,便立即有看园子嬷嬷上前来请安。
太后免了她们的礼后,便道:“取我花剪子和花篮来吧。”
说罢,便领着贺兰心欣朝花园深处走去。
贺兰心欣紧张的心情被这种闲适的感觉打消了不少,虽然还很是担忧,但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太后领着她走到一片牡丹前,伸手接过嬷嬷的花篮和花剪,慢条细理的打理起牡丹来。
“丫头,你可知牡丹开花的时期?”
贺兰心欣应道:“每年的四到五月。”
“现在已是六月,我这一片牡丹却依旧盛开不败,你可知为何?”
“心欣不知。”
太后朝一个嬷嬷点了点头,那嬷嬷便拿了锄头朝一株牡丹下挖了挖,一块青石板露了出来。她蹲下身将青石板翻开,便看见下面一汪清泉流淌,泉水清澈至极。
“这是……”贺兰心欣不懂。
“这是寒潭泉水。”太后道。
“寒潭?麒麟山那个?不是说泉水冰冷至极么?”
“对,就是麒麟山的寒潭引来的。流至这里已经不那么冷了。有这寒潭水流过,牡丹花儿便以为四五月的初夏未过,因此常开不败。”
“原来如此……”贺兰心欣点点头。
太后伸手在花丛里挑了挑,选了一朵最大最艳丽的,一剪子将花铰了下来,翻了翻花瓣,便抬手插在贺兰心欣发髻上。
“你与这花儿倒是相衬,美极。”
“多谢太后赐花。”贺兰心欣连忙谢恩。
“丫头……”太后笑道,“这花儿,是受不住热浪侵袭的。”
贺兰心欣沉默了。
“有些花儿,若想让它开得艳,就得让热气远离它,就像是这寒潭水,虽然冰凉好似无情,却能让花儿常开不败。”
贺兰心欣心中一揪。
“你是个聪明丫头。”太后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这般热情似火,又有着那特殊的招眼的身份,怕是要给他惹祸的。我一把年纪了,不想看着我的孙儿们再折腾了。”
贺兰心欣慢慢蹲下身来,深深的行了个礼:“心欣明了,多谢太后指教。”
“这般……我就放心了。”太后伸手扶了扶她发髻上的牡丹,将她牵起来,继续散步赏花。
贺兰心欣就这么陪着太后,一直到用了午饭后,才被放回家。
离宫后不久,贺兰心欣只觉得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便叫停了马车,只留了琼花和桃月陪着,便这么步行着。
一路上,贺兰心欣发现,路过的酒楼茶馆,都有不少人在议论自己“天生凰相”的事情。甚至也有不少人,开始偷偷议论太子是否是真命天子来了。
本来这事,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八卦戏说一下,可是,评论贺兰心欣面相的人,是钦天监的监正崔淳。
崔淳是出了名的神人,他说几时下雨便几时下雨,他说几时地动便几时地动,几乎从未失误过。
他既然说贺兰心欣是天生凰相,那她的夫君就必定是真龙天子!可是,人人都知道,贺兰心欣喜欢的是十三皇子齐清羽,不是太子齐清铭。
那么,会不会有可能以后的真龙天子是十三皇子齐清羽了呢?
就这样,贺兰心欣停停走走的听着这些八卦,直走了半个时辰有余,才回到安国候府。
还没进门,她便发现,安国候府门前车水马龙,求见的,看热闹的人们,将整个安国侯府的大门堵得死死的。
贺兰心欣无奈,转身穿过旁边的小巷,从后门溜回家。
她刚走进花园中,遥遥便看到一个孤寂的身影坐在凉亭中间。那微微佝偻的身形,让贺兰心欣胸中泛起一阵酸涩。
“阿爹。”贺兰心欣朝安国侯走去。
听到贺兰心欣的声音,垂头的贺兰崇德抬起头来,目光在她脸上微微一顿,便移开了目光。
这避而不见的模样,让贺兰心欣很是不安。她迈步走向贺兰崇德,乖巧的蹲下身,像是小时候一般,依偎在他的膝盖上。
贺兰崇德盯着蔚蓝的晴空,慢慢抬起手来,抚上她的长发,问道:“今日在太后哪里,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贺兰心欣摇摇头:“没有,太后她老人家对我很好。”
“那就好。”
贺兰心欣抬头看向父亲,他竟然苍老了许多。她心里一揪,这些日子,她只顾着自己悲伤,却没想到,母亲出走最伤心的人应该是父亲。
她不但不去安慰他,不去陪伴他,还闯祸让他担忧……
“阿爹……”贺兰心欣眼中泛起泪光,“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去喜欢齐清羽?”
贺兰崇德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情爱二字,向来烦人,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爹懂。”
贺兰心欣抿了抿唇,继续靠在父亲的膝上,享受着一刻的父女温情。
忽然,迎春飞快的奔了过来,一脸的焦急。
“侯爷,小姐,快……”迎春喘了口气连忙说道,“圣,圣旨……”
贺兰心欣听言,猛的一下站起来,愕然的看向父亲。
贺兰崇德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慢慢站起来:“终于来了。”
贺兰心欣心头一惊,父亲这是预料到会有圣旨来吗?难道是皇上赐婚了吗?他为何是这种期盼许久的口吻?
“走吧。”贺兰崇德说罢,带头走在前面。
贺兰心欣连忙跟上。
今天晴好,白日当空,照在人身上很是燥热。
须臾间,二人步出安国候府。
一队人马位列府前,当间一个穿赭黄色长袍的公公正一手高举着明黄的圣旨。一见贺兰父女出门来,便朗声道:“安国侯贺兰崇德接旨!”
贺兰崇德连忙领着贺兰心欣和一众下人跪下来。
烈日将门前的青石板炙烤得火热,贺兰心欣一跪下来,便感觉到了膝盖给烫得生疼,而后看了一眼跪得规规矩矩的父亲,也不敢再动,强忍着跪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国侯贺兰崇德,结党营私,贪鄙狂悖,敢于圣前诋诬皇子,无事君之义,实在令朕心寒。今,免其侯位,调任安宁县县令,即刻启程。钦赐。”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就这样,天玄二十六年六月,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贺兰一家,便带着简单的行礼坐上了北上的马车。
同一天,贺兰子勋同样收到圣旨,令其调军北疆,驻军之地,正是安宁县。
驻军不像当官,不能随便调动,一动就容易动摇军心。
东沃小国常来骚扰南麒边境居民,贺兰子勋驻守后,几场精彩的仗打下来,东沃小贼一见到“贺兰”二字的军旗,便闻风而逃。贺兰子勋显然已经成为了南麒东境的守护神。
可是,玄帝却依旧一纸圣旨将其调至北襄,看来是彻底对贺兰家失望了。
出城的车很快就出发了,贺兰心欣坐在车上,回头望向越来越远的南麒城墙,心越来越沉……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自己走了,远了,那些因为自己而起的谣言,也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散吧,就不会再有人怀疑他会是储君人选,就不会将他望那漩涡里越推越深了吧?
这样,才是给他最大的帮助吧……
可是,心里真的很闷,很难受……
难受得,恨不得将他的一笑一颦从脑海中深深挖出去才好……
再见了,瑞京城……
再见了,齐清羽……
齐,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