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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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得很快，庭院的鹅卵石路被太阳晒成了灰白色，转瞬间，又被一滴一滴的雨水润湿，成了深灰色。又细又密的雨水让湖面像是长了毛，雨势渐渐变大，水涡变深，广玉兰深绿色的叶子被洗得发亮，像是涂了一层油。
桑梓稠李，桦树柏杨，芭蕉水杉，繁密的枝叶阻碍了倾盆大雨。穿过深长的林荫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阁楼。
只是躲个雨，应该没事吧？
韩钰把篮子扣在头上往那阁楼冲过去，溅起一路的水花。这阁楼破旧，有几滴清水啪嗒啪嗒地落在韩钰脸上。楼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四角却没有蛛网，安静得连雨声也听不到，空气里飘着一丝丝的血腥气。鞋子已经湿透了，积水汪在里面，一脚踩上去，“吧唧”一声，跟踩了翔一样恶心。裙角溅了些泥点，湿了一大片，里裤也是，湿哒哒的黏在小腿上。
这楼虽简陋，但桌椅什么的倒是齐全，韩钰刚想坐下，却见那桌面和椅子，脏得和地上一样，厚厚的一层灰，梁上还扑扑的往下掉灰。
不能忍！
韩钰站了一会，外面的雨还在下，颇有点要下到“山无棱，天地合”的势头。
踩了翔的感觉时时在折磨着韩钰脆弱的神经，她终于不能忍受的掏出手帕，沾了雨水，开始擦板凳。
那板凳的材质倒不错，是上好的红木，擦干净后，看起来很漂亮。韩钰坐在上面，倒了鞋里的水，脱了袜子和里裤拧干，放在一旁，泡得发白的脚丫子晾在外面甩了甩。
外面的雨还在哗哗的下着，韩钰又擦了桌子，掸了梁上的灰，又把地给扫了，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终于觉得舒服了，她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儿觉，被萌萌唧唧喳喳的叫声吵醒，只见楼外檐下群星闪烁。
异朽阁的大门已经关了，门口还有人守着。韩钰咬咬牙翻墙出去，从地上爬起来。路面湿湿的，泥灰浆在韩钰的衣服上，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就是这幅摸样，韩钰看见了轩辕礼。
长剑别在腰上，青丝用玉冠束起，剑眉星目，左手握着油纸伞，向她走来。
韩钰愣在那半晌没动。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韩钰没有注意到，黑暗里，她的荷包正闪着微弱的荧光，又熄灭了。
轩辕礼见韩钰已经梳上了女子的发髻，却是青丝散乱，风尘仆仆，也是愣了一会儿才道：“那日一别，轩辕心中也是忧心不已，魔君并非良善之辈，不知姑娘是否脱身。”
那日杀阡陌一句“我家的桑树”已经让他疑惑了，他朝杜师兄借了一道灵符，此刻掌心微热，心下涩然。见她全身并无凶煞之气，反倒是钟灵毓秀，一派天真。想起第一次看见她时的样子，便猜测是刚化形的桑树精。他不忍她堕入魔窟，又或者是他一点私心作祟，心中有了将她送去长留的想法。
长留，大约是魔君杀阡陌终此一生都不愿再去踏足的地方。
韩钰急着回庄子洗漱，不愿多说，轩辕礼只得暂罢，送她回了宅子。
水汽氤氲，灯火半昏，屏风里，流水如丝绸般顺着肌肤滑下，她起身，披上白色的长巾，鸦羽般黑亮的长发被一根玉兰花簪盘在脑后。她换上衣服，抽了发簪放在梳妆台上，如瀑青丝散落，古镜照神，却难照心。她低头看着那簪子，心里想着：今天，怎么没把它簪上呢。
东方彧卿以为自己碰见了田螺姑娘。
推开破旧的木门，整洁清爽的一楼大堂映入眼帘，他愣了足足一分钟。这栋塔楼是异朽阁的核心机密，从来只有阁主一人能进来，阁主懒得打扫，偏偏又不给别人进来打扫，千百年下来，就成了这幅样子。
他马上冲到二楼，开始看有没有少舌头。
没有。
谁干的？他有什么目的？
来人一点都没惊动门口的阵法和机关，舌头也没有缺失或损坏。东方彧卿看着那条曾经属于楚楚的舌头，那条因为问过问题而失去生气的干枯舌头，心里本已清晰的一切，又蒙上了一层白雾，变得晦暗难测。
他抱着琴站在院子里，正是数日未见的杀阡陌。一身清娆的白衣，绚烂至极又归于平淡。
他轻勾唇角朝韩钰招了招手，韩钰不敢不去。
凑近了瞧，那把琴光华粲若群星，韩钰好奇地拨了一下，七弦泠泠，悦怿风神，茫茫然，恍若冰雪涤荡，空谷传响，宇宙洪荒，函盖乾坤。
“会弹琴吗？”他见韩钰摇头，摸了摸她的发顶继续说：
“走吧，我来教你。”
——谁能抵挡住“美”的袭击？对美的迷恋可以打败任何智者自以为是的心得报告。
韩钰痴痴地看着他的笑容，脑中浮现龙应台曾说过的话。他的笑让她产生了无数的联想。她想起荷马笔下那个让特洛伊甘愿为其流血牺牲的海伦，想起窟卢塔族被誉为世界七大美色的火红眼
“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汩汩流出的鲜血。”
当他温柔的注视你，你简直会以为自己是他心中唯一的珍宝。韩钰看得心扑扑直跳，低下头怯生生得问了句：“这是什么琴啊？”
“哦，伏羲琴啊~”说着把琴丢给韩钰。
韩钰抱着琴，咽了下口水。
“来，把手搭到弦上。”他笑眯眯地很有兴趣地看着。
韩钰照做了。
“轻轻地握一下。”
韩钰一抓，琴弦“嗡”的一声，勒进了肉里。
“不是这样。”杀阡陌走到她旁边，提起她的爪子，“放松…”，他的声音轻柔好听，缠绵在她耳畔。
四个手指的指肚全都搭在第一根线上，大拇指的指肚则是压在第四根弦上
…Orz…
…够不到…
杀阡陌咳了一声，笑着说：“那就三弦吧。”
“轻轻地来，感受一下琴弦的松紧，拨弦的力度，手劲不能大。”
韩钰渐渐找到了感觉，举一反三的试了试其他的弦，杀阡陌看见了赞赏地说：“对的，很好，就是这个样子，想象他是你的孩子，放松，轻轻地抚摸他。”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