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灵》逆风or随落

2、第一章 青阳少年*重修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密林在地面上映射出斑驳的影子，深浅不一的绿色相互掩映，呈现出奇异幽深的宁静。一道黑影在林间飞速穿行，看似突兀，却似乎与整片森林融合到了一起，毫无违和感。

　　突然黑影停下脚步，一张尚显稚嫩的脸暴露在阳光下。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庞，五官除了眼睛外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可也就是这么一双带着空灵的清澈双眸，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特别的气息。此刻这双眼睛里流转着困惑的神情，他看着躺在地上已然陷入昏迷的另一个少年，敏感地察觉到远处的骚动，来不及多想，他背起少年，熟练地处理好现场后便匆匆离开了此地。

　　青阳镇是一个坐落在距衡阳城不远的小城镇，这里可以说是距离那传说中的永流征伐学院最近的城市之一。它与那座学院只隔着一片落日森林，只是甚少有人会选择用这种方式进出两地罢了。毕竟这片森林会被称为落日森林并不仅仅是因为景色美丽而已，在森林深处，更是有着高级灵兽的存在，没有足够强大实力的人类一旦闯入这片森林，迎来的必定是森林内部的土著居民最残酷的攻击。

　　从很久以前开始，这座宁静的小镇就一直保持着它独有的清静祥和，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的时间过得似乎很慢但又很快。

　　是日，夕阳一如既往地晕染着镇上的街道，房屋，老人们坐在院子里闲聊，幼儿一同玩闹，袅袅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中飘出，食物的香味在街道四散开来。

　　一所精致的竹楼静静地排在屋瓴之间，门前一块简单的牌匾上“药庐”二字笔墨飞扬，许是主人爱护，又约摸是有意无意地调和，这家难得精致的建筑竟意外地和周围简单的瓦房相融合。

　　此刻药庐之中，两个少年正面面相觑。

　　面对好友忿忿的表情，唐灵远无奈地笑了笑，“他只在这里住三天，就三天。”他看过那人的伤势，再凭借药剂，三天时间恢复了是足够的。

　　叶齐此刻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拳头砸在棉花上一样，甩过去一眼刀子，方才无可奈何地丢给对方一罐药膏。他不能理解，这个家伙明明不是什么白莲花，居然还能捡一个不认识的人回来。看看面前这个已然不复当初软糯的少年，他心里无限怀念那个软萌可欺的孩子。

　　唐灵远熟练地处理完少年的伤口，一转身便看到斜倚在门口的叶齐，顿时有些苦笑不得，“怎么？还是不放心？”他如何看不出对方的想法，无非就是对那人身份不放心而已，可是他能跟对方说，他的大哥是我当初的部下吗？

　　“他是陆羽。”叶齐瞪着一双丹凤眼，急得几乎要跳脚。要知道，陆羽虽然是陆家的心头宝，但同时也是其他家族的枪靶子。跟他走得太近，没准就成了炮灰，还是不留半点价值的大炮灰。

　　闻言，唐灵远并没有感到吃惊，只是脸上露出一抹难言的笑意，“我知道。”他顿了顿，按捺住翻滚的情绪，最后还是解释道，“我认识他大哥。”轻飘飘的语气，如果细听的话还是可以察觉到些微的颤抖。

　　此刻叶齐的眉头已经皱得老紧，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最后不得不泄气地摆手，没好气地骂到，“随你。”

　　回头看着床上已经睁开那双异于常人的碧色眼睛的少年，唐灵远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端起早就准备好的汤药，递给对方。

　　“你早就知道我醒了。”

　　没有疑问，只是简单的陈述，少年眼中虽然没有漠然，但依旧有抹不去的疏离。陆羽内心其实是复杂的，至少在得知这人认识自己兄长的时候，他便掩饰不住内心的慨叹。

　　两年前，在所有人以为兄长已经战死之时，那人带着更加强劲的实力回到家族，以暴力直接镇压了那些蠢蠢欲动的族人。然而就是这么强悍的人，却偏偏不时地用酒精麻痹自己，偏偏借着醉酒的借口默默流泪。除了拥有同样经历的空家大少和罗家大少，其他人都不知道其中缘由。

　　“你刚刚说你认识我大哥，这是真的吗？”沙哑的声音流露出哀恸的情绪，他揉乱了额前的头发。如今他无限渴望能够获取所有有关兄长当初的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点，只要能够知道导致对方性格突变的原因就足够了。

　　话音刚落，唐灵远眼中波澜骤现，但很快便冷淡下去，“先养好伤，再过问你大哥的事。”接过对方手里的碗，他起身准备离去，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扣住身后那人探来的手，皱眉，“一句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次，陆羽。”他并不担心自己会伤到对方，早在扣住那只手前他便撤去了大半的力道，是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

　　陆羽所有的痛苦和不安在听到对方嘟哝的一句“果然是兄弟，连这不安分的性子都一样”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大哥，也许这个人可以解开你封锁的那个过去。

　　时间在这个小镇似乎流逝得十分快，转眼间暮色降临，唐灵远靠坐在窗台，眼神幽深得让人看不透。在两年前的衡阳一战后，他再次醒来便是在落日森林深处的一眼深潭里。没有了斗气，没有了冷刺的身份，也没有了那双自己曾经无限渴望消失的深蓝色眼睛，反而出现了一枚铭刻着功法的玉牌以及
　　一只银色的狐狸，想来那就是那个神秘人所说的要自己保护的莫邪了。

　　重新活过来的他也曾想要离去，只是被莫邪阻止了，而在得知了曾经的三个部下已经回到各自家族后，在得知衡阳之役造成的影响也平息下去后，他也只能留在这座毗邻衡阳的小镇，只是时不时地会出去看下那座已然变了模样的城市，看看那个已经离开了将近五年的人究竟回来了没。

　　因为接触的人很少，所以对于君寒音这个真正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唐灵远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寄予在对方身上。不同于扮演着父亲角色的教官们，也不同于扮演着兄长角色的部下，他和君寒音亦父亦兄，亦师亦友，那人享有着自己所拥有的全部感情，是其他人远远无法替代的。

　　即使到了现在，君寒音也是影响自己最为深刻的存在，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失望，他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热情，也没有曾经的天真。当初，君寒音将自己养成一个生活废物，却又在一夕之间让自己被迫成长。他现在都不知道如果再次见到君寒音的话，自己究竟会报以什么态度。

　　“嘿，听老齐说你带了个麻烦回来。”

　　突然，一个异常张扬的少年突然从对面的树上冒头，一双耀眼的火红色眼眸在黑暗中愈发地炫目。

　　唐灵远在这座小镇里认识的朋友很少，叶齐是一个，眼前的人也是，除此之外便没有了。不同于他和叶齐，左炎来自天罗大陆之外的圣元大陆，不过三人的感情并没有因此造成多大影响。他看着对方，所有的情绪瞬间隐藏在那墨色的双眸之中，只余下一抹淡淡的笑意，“暂时不会有麻烦，森林那边我也做了些特殊标记，那些人找过来还要费些力气。”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啊。我倒不是来找茬的，你也知道，过会儿青冥来了，我就要回圣元大陆，你和老齐去大陆闯闯也是好的。”左炎大大咧咧地盘坐在树干上，暗自瞥了一眼隔壁的窗户，撇撇嘴，“那个陆羽，虽然背景对你们而言有些麻烦，但是有我在，你们不必顾虑太多，放心去外面闯吧。”

　　闻言，唐灵远也是笑了，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他自己知道，若是真的论起背景，自己才是最麻烦的那个，而且对方也不一定能够彻底地庇护好他。不过这一点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的背后，包括那场战斗，里面涉及的太多太多了。那并不仅仅牵涉到火离帝国，更牵连到了天罗大陆，更涉及了圣元大陆的另外一大巨头——圣海族。

　　“炎，我姓唐。”唐灵远郑而重之地提醒道，他此刻的神情带着难得的肃穆，“但是，我永远不会站到你的对立面。”圣海族，将是他永远的死敌。他没办法忘记，当初他的部下是怎么被那群圣海族的人杀害的；他更忘不了，那早已深深烙在灵魂深处的蓝色莲花印记，那是圣海族的记号。

　　最初还有些严肃的左炎听到后面也忍不住皱眉，只是所有困惑的话语都淹没在对方那双森冷的眼眸之中。虽然当初怀疑过对方是圣海族的人，但是他如今并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不利。相处了两年的时间，这人有多简单他不是不了解，那几乎就是简单到了你若是真的揭开表面的保护膜后就可以看透对方一切的地步。只是他和叶齐都很有默契地没有选择去揭开那个对他们而言并不怎么坚固的保护膜。

　　“兴许哪天我还真的要投靠你。”少年自嘲一笑，然而那双眼睛却是耀眼得惊人，“我会出去的。”不管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教官他们，他都不可能安居于这座平静的小镇。

　　“哼。”叶齐站在院子里，不屑地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反对什么。他自己也有要做的事，自然是不可能一直窝在这里。

　　垂眼抚弄着盘在手腕处的七条蓝色的丝弦，唐灵远脸上多了些许缅怀情绪，低声说道：“该回家了。”

　　教官，副教官，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