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半仙劫》梦四年

8、重回落九殿

　　一夜未眠，伏芷等不得西海龙王寿宴过后了，她不蠢，那日的秋千，昨日的体贴都不是煌辰无意为之，她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她现在必须走，煌辰对她太好，好得不像话，太晨宫她是怎么都不敢呆了。

　　天色未亮，伏芷抱着大氅在他屋前来回踱步，一阵寒风吹过冻得她全身颤栗，紧了紧怀中大氅，瞬时鼻间充斥他的气息，扰得她心绪不宁。

　　伏芷想过如若煌辰不放她走，她就谎称自己肉体凡胎得了伤寒不能悉心伺候，需告假回去养病。如果此方法不奏效，她就敲断自己的胳膊，断臂之人留在太晨宫也是无用，他没任何理由不放她走，去意已决只等他出门。

　　眨眼的功夫，东方天际泛白，淡青色的天畔抹了缕醉人的嫣红，伏芷三步一回头，翘首以待房门快些打开，但煌辰却偏偏不如她的意，迟迟不出。

　　西海龙王大寿摆宴三日，前两日歌舞笙箫助乐，最后一日才是寿辰正席，虽是听不到落九殿的动静，但凭前年经验，那边应该已是忙得不可开交。寿宴首日，仙都之主于情于理都应露上一面，弯腰请安道：“上仙，时辰不早了，西海龙王寿宴准是筹备得差不多了，你要不去看看。”

　　声音穿过房门飘入屋中，等了半响里屋未有动静，伏芷又是一嗓子叫唤，煌辰才慢悠悠打开房门。

　　他身披灰色绒衣，内里一袭白袍，墨发三千垂泻于肩，还是平常的装束却多了几分倦容。
　　昨夜，他出了伏芷卧房同样彻夜未眠，坐在那株腊梅下喝了一夜的酒，吹了一夜风，直到清晨才起身拎起酒壶回屋。

　　伏芷见他推门而出，拜了拜，并未起身，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酝酿起情绪，哇得一声哭出，声嘶力竭道：“上仙啊，小人对您是忠心耿耿，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奈何昨夜偶染风寒，今早身体倍感不适，怕是无法尽心伺候上仙，还请上仙准诺小人回暖室当差。”

　　这声悲鸣尖锐刺耳，煌辰却置若罔闻，只道：“昨夜偶染风寒？昨夜大人可是给你施了道御寒的仙术，你现在是嘲讽我修为不够，仙术不佳吗？”

　　伏芷咋舌，那股暖流竟然是仙术，不过她也顾不得了，拿起怀中大氅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掩面又是咳得撕心裂肺，奄奄道：“上仙仙术效果极佳，昨夜小人确实暖了不少，可能，咳咳……可能是小人体质太差，这才受不了风寒。”说罢，眼珠含泪滴溜溜往上一转，偷瞄煌辰是否会怒，不偏不差正巧对上他的一双笑眼，心里漏了半拍。

　　煌辰尚在屋中整理衣裳的时候，就听见她在外面来回走动，脚步细碎急促，一听便知有事相告。方才出来就见她张眼露睛满嘴扯谎，没一会又哭得悲天悯地，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既然她要走，煌辰也不想留了。

　　平心静气说道：“你本是从外城调来帮差的杂役，虽然身体不适但也应恪尽职守，我许你重回到落九殿继续为龙王寿宴办差如何？”

　　伏芷吸了吸鼻子，问得小心：“那晚上用回太晨宫伺候吗？”

　　他轻笑，微微摇头：“不用，你好生在落九殿帮差即可，我会跟玄槿交代，你感染风寒，尽量让你做些轻松的差事。”

　　伏芷喜上眉梢，抹掉眼角泪包，立马跪地叩拜，感恩戴德：“多谢上仙。”

　　举止幅度太大，刚才怀中紧抱的大衣不甚滑落沾地，伏芷连忙捞起迎风一展，抖落灰尘恭敬递去，面不改色继续扯着慌：“昨夜小人睡得沉，今早醒来才发现这件衣裳，一瞧就是上仙平日穿的那件，真真感谢上仙体贴关怀，这衣裳就……还给上仙了。”

　　煌辰颤巍巍伸手，犹豫几下没接，适才她好似是拿这件衣裳抹了把鼻涕眼泪，匆匆道：“送你了。”

　　伏芷装得受宠若惊，假惺惺地捧起衣裳，像捧了件宝贝，胁肩谄笑，一字一句：“谢~过~上~仙~。”

　　遵照煌辰吩咐，伏芷在太晨宫外静候接她回去的轿撵，眼观昨日她堆雪人的地方已然立了个模样讨喜的雪人，解下脖颈的白兰玉环若有所思替雪人戴上，这东西还是还他才好，世人都知女君以死，她换了容貌就是唯恐被人认出，戴上这串白兰玉环只会给她徒增烦恼。

　　空中远远一抹红影飞来，是那日的轿撵。

　　煌辰端坐在太晨宫内，困意来袭，揉了揉眉间才清醒几分，昨日九重天上，他向天帝请旨要渡伏芷成仙，却遭天帝一口回绝，心中郁结难舒只想快些赶回仙都看她，看到她心情才会好转，步入房中时床上的小人还没入睡，他站在床边离她这么近却什么都不敢做，他怕伤害到她，毕竟他已经伤过她一次，那御寒仙术也不用十指紧扣，不过是他的私心罢了，却还是吓到了她。

　　轿撵不知飞了多久，鼓瑟笙箫悠然飘入耳中，伏芷才知已经到了落九殿上空，掀开布帘向下看去，隔着稀薄云烟，眼前一片苍茫白雪，人如蚁，屋如豆大，她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仙都，美轮美奂犹如天境。

　　轿撵飘飘荡荡落在了落九殿后殿厢房，周遭静悄悄空无一人，伏芷走进厢房把煌辰的大氅平铺在床上，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倾了又倾一滴水也不见倒出，抿了抿嘴，无奈叹道牡丹那丫头这几日到底是怎么过的。

　　水还没喝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日带人进城的管事敲了敲房门，在外说着：“伏姑娘，在屋吗？”

　　伏芷立马应声，打开房门：“ 小人刚回 ，正准备去前殿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听说姑娘偶感风寒就不要过多操劳了，好生在屋中养着。”掌事拉着伏芷的手笑脸盈盈。

　　伏芷哭笑不得，消息倒是传的快，但不用做差何必硬揽，柔声笑着：“多谢掌事爱护。”顿了顿，看着房中积了些许灰尘，总感觉有异样，才问：“掌事，和我同房的牡丹如何了？做事还算细心吧？”

　　掌事啧啧摇了摇头，哀叹：“牡丹被唤去玄槿大人那边，已有几日未归，恐是出了什么纰漏，我们都不知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