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11章 ...
-
在度过了有条不紊的两周后迎来了节庆日。我们起了个大早,五个人一起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待我们打扫完毕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我将五指贴在擦得几近透明的玻璃窗上向外望去,今日天高气朗,云气散尽,淡橙色的天幕像是个笑嘻嘻、一身活力的小姑娘。
心情遂好,洗了个澡后强行按住徐依为了下午的酒会好好做准备,她升了官还是没有一点形象意识,若非被我胁迫定要像个女疯子一般披头散发地撒丫子跑过去了。我知道她素来的喜好,从衣柜中挑出一件纯白色的无袖及踝连衣裙,丝绸垂坠的感觉像牛奶,光打上去会有丝丝流动的银光,完全露背的设计显出她美丽的蝴蝶骨,胸前的大圆领内里缝了一串细小的珍珠,隐隐约约地闪动着温柔圆润的光泽,我满意地点点头,用一条银色细绳将纤腰一束。又用梳子把她柔软的长发打蓬松,慢慢地编出繁复返古的花样,最后用小手指分别在耳旁挑出轻细的一缕飘发。徐依年少,容颜娇好,我只取蔷薇红的胭脂点在唇中便是完美。她在镜子前扭来扭去,抱怨我把她打扮得老气,花了好长时间编的头发她自己还欣赏不到,我不理她,知道她心里清楚自己有多好看,扔过去一双水晶跟的白色鞋子和一件二手市场买来的略微泛黄的乳白色长毛披肩。
趁着徐依在镜子前臭美,我迅速地化了个妆,把头发随意自然地绾好,又穿上昨天从办公室拿回来的墨绿套裙,是最最简单干净的款式,套好咖啡色的皮外套和细跟小皮靴便去客厅查看男人们是否已准备妥当。三个家伙都收拾得英俊得体,只是阿杰依然一副木头木脑的样子,见我出来腼腆一笑,冯越泽吊儿郎当地和一脸深沉的袁逸打着牌,十分投入,看来他们早等得无聊了。袁逸租了车载着我们一行人去会场,我刚知道他会开车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他的出身不会开车才更奇怪。
周氏集团提供的场地在紧挨着新城区的一条静谧街道上,这里多是无法取得通行证的富人的住宅,也有相应的酒吧和会所等。新城区的“蛋壳”散发出的淡蓝色光芒与原本的天光交织成似青似绿的颜色,将附近笼罩在一种特别奇怪的氛围里,绝对的平静下仿佛掩藏着惊怖、怪异、神秘,使我敏感的神经开始颤动,是我们这些庆功者的到来才给这儿带来一些正常的生气。顾不了寒冷,我蹙眉站在路边等他们停车,自顾自地感受“不舒服”的气息。
负责迎宾的同事认得我,我看她裸露着小腿直打哆嗦更不好意思站在外头发呆等人,递上一个抱歉的笑容便乖乖由她带我进去。周宏迹腾出的场地物有所值,我优雅地拿着酒杯在角落静悄悄地打量着这里,且不提地段,这个展厅的外墙皆是落地玻璃,布置时撕掉所有遮光膜就变成了通透的大暖房。层高非常高,类似于以前的礼拜堂。进门的大房间搭了个展台,现在时间还早,屏幕上轮播着企业的宣传片;后面是许多个蜂窝状的小房间,我拆了所有的门好让它们互相连通,隔断墙双面贴上镜面贴纸,撤去了全部沙发座椅,希望大家趁这个机会多做交流,等晚宴时再放他们休息。酒水间和临时搭出来的厨房同样被我用光影藏了起来,隐秘的楼梯通向小阁楼,那里是堆满桌椅的储物间和放置外套的休息室。
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我再次和负责人核对了流程及注意事项,虽然这些都是我预先安排好的,但是过会儿我会一直跟在李尚儒身边,无暇分出心来注意琐碎。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陆陆续续都来了,会场中渐渐变得人头攒动,徐依正被她的新下属围着说话,我见她能轻松融入其中便放心下来,规矩地站在签到处靠后的位置等老板驾到,一面笑脸逢迎各位同事同行。
在临近三点时我老板总算高调出现了,他竟然和周宏迹亲密地勾肩搭背走了进来,这死胖子什么时候和他混到了这种地步?从他们支开我谈生意到现在为止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我心里再狐疑面上也保持从容,没有时间多想,几乎本能地迎上去接过两人的外套递给一旁的侍从,顺便和周宏迹打了个招呼。他真真是穿着十分随意,黑色的文化衫上印了鲜血淋漓的一只掠食者,配了灰色的西裤和蓝色的运动鞋,和旁边戴着领结、配了袖扣甚至绑了缩腹带的李尚儒形成鲜明对比,除身材以外他们是风格迥异的人,此时像兄弟一样黏糊在一起让人觉得和谐又搞笑。
周围眼尖的同行不动声色地带着助理向这边靠过来,周宏迹双手插在口袋里,无所谓地抖抖肩,漠然地用一种绝对上位者的眼神扫视了周围一遍,他们竟都自动退后了一些。我感叹这帮人胆小,或许是我对周氏了解太浅薄不能体会他们心目中的崇拜和敬畏,悄悄吩咐同事通知负责人,让他赶紧布置出一个可以安心洽谈的私人空间来。
李尚儒一看表发现时间正好,正了正领结世故又自信地昂着脑袋走上台,咳嗽了两声做开场讲话。全场的灯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周宏迹和我站在一侧的阴影中,我回忆着演讲稿的内容以便在有必要时低声提醒,周宏迹则借着黑暗放肆地用种“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的眼神盯着我的头发,以为我正专心致志对他全无知晓,像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闷气,一口气活生生憋到现在真是为难了他。我讨厌这样被人看着,装作毫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靴子的细跟精准地戳在他脚背上。周宏迹不满地闷哼一声,我似恍然大悟一般快速站好,回过头轻道一句抱歉,心中无比舒畅。
“……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公司克服了莫大的困难,同时迎来了巨大的商机,我有幸结识了周氏集团的周宏迹先生,他会在新的一年中与我们合作,开发新的产品并探索一条新的道路!此时此刻他正在我身边,各位同僚请不要着急,我李某有资源不会独享,经过周先生的同意等会儿我们会办一个简短的同业交流会!”灯光打在了周宏迹身上,他朝台下冷冷地点头致意。
“同业交流?周先生根本算不了什么业内人士吧。”我低声嘲讽道。
周宏迹斜了我一眼,竟是好脾气:“本就如此。”
“……各部门人事调动的事情相信大家都听说了,哈哈!希望大家各司其职,同心协力!为了感谢你们一年以来对于公司无私的支持,我暗搓搓往工资卡里打了一笔钱,不要激动!明天就知道有多少了。”李尚儒的这句话将全场气氛瞬间点燃,果然还是钱好使啊,他自己也满面红光、春风得意,“另外我在晚餐后安排了一项抽奖活动,所以大家千万不要走得太早了!我就不废话了,希望大家今天玩得开心,恭祝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新年快乐!”
会场内的灯光再次打开,后台开始播放欢快悠扬的音乐,人们或拿着酒杯三三两两地站着小聚,或愉悦地踩着轻快的舞步。屋子里越来越暖,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均匀地洒进来,谈笑声不绝于耳,服务生端着盛满了美酒和甜点的托盘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女士们衣着正式而典雅,或多或少地裸露着优美的曲线。这一刻像一帧动画一般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人是该生而华丽的,无论是沉淀凝练出的美还是浮华虚无的纵情,只要开心,又有什么要紧呢?
李尚儒和他的同行好友们聊着事业,我心领神会地引了周宏迹去应该布置好了的小房间。虽然时间匆忙,负责人依然装好了门,绕着茶几摆了几只枣红色沙发,我估算了下等下勉强够用,还贴心地铺了地毯和装好厚重的深色窗帘。我从外间找来会场的熏香放在角落里点好,现在这里灯光昏暗得恰到好处,还有点烟雾缭绕,不禁让我联想到堡垒中舒适糜烂的毒吧。
我不想和周家无聊的次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又不方便把他一个人就这么扔在这里,悻悻地隔着茶几坐在他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老板知道你总是用一张臭脸对着我吗?”
“知道又如何?反正你不在乎。”我说完才感觉这句话的意味不大对,赶紧补了一句,“就算因此合约黄了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家里装修好了?那些图纸?”
“根本看不懂,女人胡闹,最后交给专业的人去弄了。感兴趣?”
“没兴趣,不搭理你怕被扣工资。”
“有点意思。”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吃着桌上的小点心。
我没有接话,晃着酒杯不带任何情绪地打量他,周宏迹和袁逸是一样的毛病,一笑起来特别僵硬奇怪,连眼尾的笑纹都像是生生掰出来的一般。我真的有点怀疑他和他哥哥不是一个娘生的,周宏迹肤色暗黄,脸上皮肤并不光洁平整,不像养尊处优的阔少爷,他眼睛又大又圆却缺乏神采,整体长相甚是路人,脖子偏粗,就算穿着黑色衣服也能看出他身体发福,不知是不是结了婚的缘故。总而言之,如果他的哥哥是红花那么他只能是作为衬托的那片绿叶,不管是外貌、能力、地位、知名度皆逊色一等,想着想着我都开始同情他了,这家伙得一辈子活在他哥哥之下。
“有很多人用这样的方法来接近我和我家里人,不过你好像是真的不在乎。”
“嗯。”我不看他,低头喝茶。
“为什么呢?”
“不感兴趣。”
“为什么不感兴趣?你不喜欢钱吗?难道你不想住进新城区?就算我结婚了你也可以借着我认识我黄金单身汉的哥哥嘛。”周宏迹的表情越来越纠结。
我仔细想了想,赞同道:“有道理,是个好主意。”不再搭理他,继续埋头吃东西。
周宏迹更加纠结了:“然后?”
“没有然后了啊。”我厌烦又有些凶狠地看着他,这家伙莫不是想勾我吧?不过从长远看,也许他以后真会成为我的一块跳板。我一直认为朋友不是多多益善的,虽然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我将来很可能需要他这样的力量来保证安全,但我依然不觉得他是个靠得住的人。
我说:“我可是个虚荣的女人,爱钱爱到死,但我现在吃老板的用老板的,欲求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得到。新城区看起来是挺好的,不管以什么身份,我想住进去必须承担额外的责任和风险,你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那你是害怕了?”
“怕麻烦。”
“我相信你。”周宏迹脱口而出,“态度恶劣,但是很真实,你不错。”
我几乎哑然失笑,这家伙是脑子进了水还是故意逗我?我才不信三言两语就轻易骗取了他的信任,不过男人始终是男人,嘴上说的和实际行动永远是两种模式。我又不是徐依,天真快乐的样子即是真实的自我。
还未回话,李尚儒领着一群人恭敬地推门而入,恰好解了我的围。我瞄了一眼周宏迹,他也迅速调整到了平时冷漠的状态,居高临下地和其他人说着冠冕堂皇的鬼话。我安分地静立在李尚儒身后,看这群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说话滑溜得像泥鳅,思考着刚才周宏迹的“提议”。我对周宏迹这个人本身并不感兴趣,若要深交到能够帮忙的境地,我只有选择从精神上控制他,完完全全地操控他。我又是个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洁友谊的混蛋,哎……我默叹,这件事先放一边,看情况以后再说吧。
暮色时分老板们已经喝得昏昏沉沉,有些干脆倚在沙发上睡着了,李尚儒脸涨得跟猪肝似的醉醺醺地坚持“陪”千杯不醉的周宏迹东拉西扯。我看场面差不多了,把桌面收拾了一下,抱着一堆空酒瓶去厨房找些能解酒的食物。
刚走到前厅,我一眼就发现冯越泽隔着人群凝重地盯着我,一副大事不好了的样子,急急忙忙地向我这儿绕来。我把东西交给侍者,同时寻找了一下像光源一样不可能看不见的徐依,发现她不在时心里一沉,果然又是这小妞出岔子了……
“徐依人呢?出什么事了?”我问。
“倪芙雨来过了,当着她的面把袁逸带走了。”
“什么?”我不自觉地握紧拳头,面露怒色地扫视门口的接待处,“她不在来访名单里为什么还是被放进来了?连公司聚会都要来采访吗!”
冯越泽一愣,显然被吓到了:“……额,她一个人大大方方走进来的,没有人拦她,你懂的。”他朝两个男服务生努了努嘴。
我瞬间明白了,她过分善于利用女人优势到了让我讨厌的地步:“究竟什么情况?”
他把我拉到一边,道:“李老板走了没多久的时候我们几个人站在一起聊天,倪芙雨一身火红地进来了,穿得很……诱人,对不起连我也看呆了。她太会吸引男人了,旁若无人地笔直朝我们这儿走过来,对着他开始表白,说得很露骨,我都快失去理智了,所以袁逸跟她走绝对不是出于上半身思维……”
“别替他找借口了。”我打断了他支支吾吾的破烂理由,“接着说。”
“……他们两个消失之后我们才清醒过来,徐依一开始挺正常的,然后越来越焦虑,最后失魂落魄地说出去走走,不让我和她一起去。哎你别生气啊!我出去找过!周围几条街都没有他们的踪影。”
“知道了。”我上楼拿了外套打算再出去找一圈,却发现小丫头的皮草披肩静静躺在一旁。她是忧郁到连冷都感受不到了吗?
我抱着她的衣服急匆匆走出去,无论左右皆是杳无人迹的沉寂街道,灰白色的路面向两边延伸着,像是旧电影里的长镜头,落寞深远地消失在转角。光影把白色砖墙染为青灰,一个个小窗户反射着幽蓝色的光,这时间大多数人家还未亮灯,我身后的展厅仿佛是暮色中忘情独舞的萤火虫,对其他人的世界浑然未觉。除了整齐划一的白色房屋和各自门前的黑色铁栅栏,这条路上没有商店和小摊贩,没有垃圾、没有灰尘,路灯未亮,连去年春天降雨后的树都没有种到这里,甚是诡异。风中没有任何气味,才站了一会儿我的小腿就冷得不行,小妞只着一件单衣莫不是冷得晕倒了吧……
正愁着要往哪边开始找,忽然远远地看到一个纤弱的青白色身影,不正是徐依吗?我看到她都有些惊呆了,有人说世界上最纯净的两种感情是天真和忧郁,上一次她一个人跑掉我追上去只觉得她忧伤难过,而现在她低着头单薄寂冷地缓缓走回来,像忘记了归途的候鸟,像掉队了的羔羊,像迷失在海面上的孤舟。那样轻与慢,仿佛眼前的路有一生漫长,已经感觉不到冷风钻进肌骨的阴寒了吗?唇膏被酒杯蹭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最可怕的是,即便这样我依然被她绽放出的美丽所震撼,如鸟类的洁白羽毛从天空徐徐飘落,又像深秋的参天大树,临冬前还为世人送上一地嗦嗦作响的枯黄叹息。
我不忍地手掩鼻尖快步走去,高跟鞋的踢踏声格外清晰,徐依却完全没有发现我,眼神空空地望着远方的天,似还未发现自己被抛弃了的小孩子一样迷茫不解。我心里更加恼怒,她跟我呆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的,一接触那对狗男女就被折磨得没个人样了!
直到能看清她的眼睛时徐依才看到我,平静地看着我呆呆地说:“姐姐,我好冷。”
身体冷还是心里冷?我装作不知,跑过去赶紧把衣服给她套上:“快进去吧,屋里暖和。”我的手已经冷得又干又红,披衣服时接触到她的上臂,简直冻成了一坨冰。
我扶着她的腰把她裹在毛皮里推进屋,大家玩得正嗨,只有冯越泽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我们进来。我摆出一切正常的样子,毕竟她的新下属们就在附近,新官未上任先出丑的事情不宜闹开。拉着她贴着墙找了个靠暖气的地方坐下,用冷水浸湿了毛巾擦她的手和小腿,徐依直说烫。我只好去酒水台倒了杯烈酒给她喝,她会感到从胃开始慢慢暖向全身。
此时此刻众人都在中间狂欢,唯有一人背对灯火冷清。她穿着太过成熟的衣服,又被迫得不合时宜,好在她懵懂纯真没有像我一样细敏。我抓着她的手捂着,原本漂亮的手指现在粗了一圈,冻成了苍白僵硬的一节一节。
待她酒劲上头时我才觉得她恢复了温暖,徐依脸颊泛着暧昧的潮红,静静地凝视着我,没有什么情绪地说:“她像光一样,其他人全暗了,她说她爱他,要他回家。”
“脑袋一时发热而已,不要在意。”
“我不敢。”不待我询问,她接着向我倾诉,“他们走了以后我什么感觉也没有,还是挺开心的。你去忙了,我找不到你,和别人聊天渐渐地不自在了,想出去透透气,忘记穿衣服也不觉得冷。”
“路上很安静,完全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个方向。我没有意识地想,为什么这么快就不见了人影?姐姐,你说他们不会真的这么戏剧性地……我不喜欢他站在倪芙雨旁边。但是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些,也不是担心,有点害怕,我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找不到一点他们经过的痕迹,我好像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你们要担心我了。风好冷,我小腿都被吹麻了,走不动路。”
我可怜她,这儿不是堡垒,人们没有即时通讯的习惯,人一不见了就是真的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她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木了会儿不得答案,看向我道,“还是有点冷,姐姐,再倒杯酒给我吧?”
就算知道她再喝一杯肯定撑不住,我也不忍心拒绝:“好,你坐着等我。”
我再回来时发现她迷茫地在人群里站着,像黑纸上的一个白点,怎么都无法融合到气氛中。她接过酒杯却没有喝,看着迷幻的液体若有所思,微醺的神情异常动人,她似乎是对着我说:“你说我随便找个人嫁了好吗?”
话音不大,可小半场的人都静了。我心里冷笑,爱慕她的人真是多得令人厌烦。冯越泽满眼惊讶地和我眼神交流,我知道推说醉酒便能轻松解局,可不知为何我就是说不出口。远处的人因不知何故,纷纷闭上嘴安静地望向这里,徐依成了默然的中心。她不惊慌,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垂眼默不作声。
突然,有位喝高了的胖兄弟摇摇晃晃地从人群里挤出来,我不记得他是谁,他一身酒气地把胳膊往徐依脖子上一搭,道:“小姐,你看我怎么样?”
徐依大笑着甩开他:“不错是不错,可惜嘴太臭了!”
周围一阵哄笑。
她独自走开,大家散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竟觉得一丝荒凉,忽然她转头一笑,清澈非常。
“刚才这是怎么了?”李尚儒从背后叫我,他似乎是刚醒酒跑出来,一副摸不找头脑的模样。
“没怎么。”我见他一个人便问,“周宏迹呢?还有其他人呢?你出来干吗?”
他叹气:“好像把我们全放倒后就离开了……我出来找你呗!赶紧联系人把他们送回去吧。”
此时已经不早了,侍者们搬出桌椅在前厅拼出宴会长桌,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和这群忙碌又高兴的人擦肩而过,去小房间里把喝醉的烂泥们踢上各自的车。从晚餐到抽奖活动到最后的收尾我都没空和徐依说话,她也不闹,安静乖巧地坐着,只是不笑。李尚儒还是听到了倪芙雨的事情,好心地载我们四人回家,车里气氛不比寻常,他纵有一颗八卦的心此时也不敢随意调笑。
回去后徐依早早睡下了,一点等袁逸的意思都没有,我更没有替他找借口的理由,毕竟这次做得实在太过分了。这天过后她常常坐在窗台上望天发呆,听不到她的欢声笑语,感受不到她的天真烂漫,连空气里弥漫的饭菜香味都消失了,整个屋子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