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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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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在南京城内屠杀的消息传来时,他举着电话的手发抖不止。
办报15年,生关死劫的新闻写了不少,血流成河的画面也看得疲劳,这一夜竟是彻夜难眠。
天际拂晓,他便起身去邮局发电报给寒烟翠。
仅仅四个字,速速离开。
青年发报员抬头看了一眼,低低说道,
“这几日都是让家人赶紧走的。”
从邮局出来后,他一路来到了外滩渡头。
上海已经不是初来时那个风光霁月的上海滩,黄浦江的水面阴风簌簌,石库门的石狮都已被一批
又一批死人的血刷红。
失魂落魄,回肠九转。
回到公寓前,远远见到一辆军绿色的车子停在楼下。
凭借着本能的警觉,他转身向后跑去。
长长的巷子,首尾都被士兵堵住。
他摸出了怀里的美军军用折刀,抬手挡住了一个扑上来的国民党士兵。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挡住了几个人,后面还有多少个。
我不能死在这里。他想。
直至一个国军军官手持一把九四式□□现,对准他的胸口,霎那间一阵剧烈的疼痛呈圆形自胸
腔发散开。
我死了吗。
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当他醒来时,四周漆黑一片,借着室外隐隐的灯火,他辨认出自己被关在一间囚室中。
窄小的囚室,青砖乌地,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知道尚有残命,竟不由得心存侥幸起来。
“但你不可能还我自由。没自由,生与死便无差别。”
是谁在说话?
微光中有两个人隔着牢门,两两相视。
说相视有些欠妥,牢门左侧,囚室内的人批头发散,双眼血肉模糊,甚是可怖。
“这段日子,我反复做着一个梦,梦见吾与你割席断交的那一日,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是我见过最拙劣的骗局,换成别人也不相信。”
“但我信。 ”
“嗯?”
“我自己也讶异,那时候你讲的话、你的态度,虚伪得使人一眼透彻,而我为何还是相信你是真
正为我痛心? ”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骗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真正心痛的人是你,你被情感左右,忽略了致命的危机。防备了我
这么久,偏偏在那一天卸下心防。痴愚就是你最好的注解。 ”
“这也是我最想忘记的。忘记我是枫岫,世上就不再有拂樱。你不是他,你是凯旋侯。”
他心中空白,唯有脑海一片清明。
不是,这人不是枫岫,囚室外锦衣翠翎的男子也不会是拂樱。
又见紫衣犯人口吐鲜血,满墙满地血迹斑驳,污浊难言。
“当初在血暗沉渊,你就该死在我手里。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你只有更输更惨。”
头系翠翎的男人面无表情,声音低沉冰冷。
“在我活的时候,你处心积虑想杀我,如今将死,感到不舍了吗? ”
为何他听了这番话,胸口愤满不止。
他想抓住紫衣人的衣领,他想问他,如果你是枫岫,那我又是谁。
“让拂樱斋主为枫岫主人画一张像,这个要求不难吧?”
你就要死了吗?
那个人是拂樱吗?
是拂樱要杀你吗?
“叫拂樱斋主别画太快,把我画俊美一点。我要他一笔一划去记住,他曾有一个好友,名之枫
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