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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南下后,他又租了两间临街的公寓,楼上做起居用,楼下做报馆。

      尚风悦曾经嘲笑他,大隐隐于闹市,明明是陶潜的性子,却把自己当成了壅耕于陇上的诸葛孔

      明。

      他只说无救世之才,唯有一杆秃笔。

      尚风悦又笑他只几行文字就能被逼出北平城,莫不是全天下学子的表率。

      来这里两月有余,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平人,到也逐渐适应了上海的生活。

      虽然没有方方正正的马路,碧瓦朱甍的红砖墙,却有玲珑幽深的里弄以及金碧辉煌的洋宅。

      还有那彻彻夜夜,声色犬马的夜晚。

      在北平时也去过几场文人办的沙龙,大家无非喝喝酒,打打牌,聊聊几句刻薄的闲话就是一个晚

      上。而上海的舞会则不可思议得多。

      他遇见了几个留洋时的同学,便被常常拉去跳舞,小型的都被他推掉,那些大公馆的社交,政军

      商三界的名流集于一堂,实令各路青年才俊求之不得。

      这日三条街外的公馆里的小女儿生日,给报馆送来了请帖。

      他听闻这家原是宋家的远亲,买了个财政部副部长的位子。存了好奇之心,熨平新做的西装,前

      去一观。

      华灯初上,公馆外街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贵妇人的礼服,小姐们的扇子,漫天席地的香粉味。

      枫岫整了整领结,从黄包车上下来,打算徒步进去。

      一辆军用轿车靠边而停,一人身着绿色军装轻托着一只白色素手自车中走出。

      门口的管家将二人迎入馆内。

      他正犹豫是否要上前打招呼,如此倒是省却一桩麻烦。

      谁知舞会刚开始,便被抓了个现行。

      香槟台前,那人嘴角吟笑得看着他。

      或许是灯光的缘故,原本冷峻的线条竟显得额外柔和。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我到是想到了可能会在上海看到你,只不知道你会跳舞。”

      枫岫微泯了一口香槟沫,

      “我其实并不太会跳舞,你呢?”

      正说着,一名年轻美人款款而来,拂樱伸手将她揽过,向枫岫介绍,

      “这是我的表妹,寒烟翠。”

      枫岫认出这是刚才门口那名女子,亦同时识出了她胸前垂挂得珍珠项链。

      女子抬出右手,枫岫轻轻一握,并未做吻手礼。

      寒烟翠一愣,随即对拂樱笑道,

      “你朋友倒是蛮有性格,其实我也不喜欢西式吻手礼。”

      拂樱拍了拍她的腰,

      “别玩得太疯。”

      女子走后,枫岫一挑长眉,

      “我以为她是你夫人。”

      “什么夫人,我还未娶亲。”

      拂樱知其为何意外,又说道,

      “小免是我领养的。”

      枫岫看着舞池里的寒烟翠,

      “你表妹长得很漂亮。”

      “他父亲是我旧时上司。”

      “什么时候娶进门?”

      “我这样的身份,生死由天,对女人不公平。”

      边说边俯首往杯中倒酒,神情难辨。

      两人在花园里坐着,酒亦已过了三巡。

      前庭突然喧嚣冲天,副官来到花园,在他耳畔低语片刻,拂樱起身快步向客厅走去,枫岫不明所

      以亦跟随。

      原来是几个公子哥为追求今日过生日的小姐,言语冲突,外加饮了酒以致拳脚相交。

      其中一人身法灵活,像是个练过的,拂樱不由分说,径直走上前将人按在地上。

      那人竟恼羞成怒,趁其不备抓过桌上的水果刀捅去,拂樱横臂隔开,仍被划中,所幸不是要害

      处,副官带着几名手下迅速将人扣押。

      枫岫扶过拂樱,向主人告辞,离开了公馆。

      在车内,他伸手欲掏东西暂作包扎,拂樱似是知道他要做什么,自上衣口袋摸出一方手绢。

      定睛一看,竟是两月前借出去那条。

      “本来想见到你后还给你的,到又被我用了。”

      解下外套,掀开衣摆,伤口在小腹右下,只两厘米深。

      虽无大碍然而天气闷热,容易感染。

      “我家离这里三个路口,有药箱,暂时可做处理。等天亮了再去医院。”

      拂樱点点头,交待给了司机。

      坐在沙发上好一会,他才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别人家,看着枫岫拿来的药箱,不容分说拿起生理盐

      水向伤口倒去。

      只听见一声抽气,枫岫暗暗抚额,这副军人做派倒也坦率地可爱。

      “你们部队的医师行事也都这般不体贴么?”

      那人的面庞惨白,

      “我很少受伤。”

      “ 那可能是你败仗打得少。”

      “我从来没有败过。”

      拿着棉签的手停在那里,对方将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精瘦强悍的胸膛。

      擦过药水,敷上纱布,手指沾过伤口周围,对方似是发痒一般轻轻一动,再碰触时竟有丝丝热

      意。

      “谢谢你。”

      拂樱强撑困意,枫岫亦疲惫不堪,此刻却不禁笑出了声,

      “谢我?谢我什么?”

      “谢你出手相助。”

      “你不是这么迂腐的人。”

      “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防范。”

      枫岫走到墙边,将大灯熄灭。两条长沙发,各躺一处。

      “那时候你我刚认识,何况你不也私底下调查我?”

      “这件事我只做过一次,以后也不会再做。”

      “嗯?”

      “只要是我的事,我都会坦言相告。”

      “你说真的?”

      “我好歹也是一师师长。”

      进入睡眠的拂樱收敛起了平时的冷眉肃杀。没有军服,没有胸前大大小小的徽章,没有腰侧系挂

      的□□。只有一张好看的脸孔,朗目高鼻,薄唇削面,好像随时就会在街上遇见,一同勾肩搭

      背,喝酒吃肉。

      有说不完的理想,论不尽的情义。

      将思绪收回,又盯着他看了一会,枫岫将自己的薄被取了一床,盖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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