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千金》隽永华年

30、有孕

　　腊月初八一大早，许氏吩咐厨上用前两日选好的上好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豇豆、去皮枣泥，浓浓地熬上几大锅的腊八粥来。不光府里自家吃，也要往亲朋好友出去送，并自家的庄子铺子都要赏些下去。走礼和赏下去的腊八粥还需用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白糖、红糖、葡萄等细细点染。明珠瞧着有趣，窦师傅风寒未愈，她今日不能去上课，便镇日里跟着许氏，或是帮忙带远哥儿或是看着许氏办事。许氏再不想明珠竟然对这许多俗礼有兴致，想着将来总要教她，早点学起来也是不错，便再吩咐事体的时候尽量说得详细些，好叫明珠能听个明白。明珠知晓腊八要办腊八粥，早早便起了，待腊八粥煮得了，自家去到厨下，由厨娘指导着，亲自点染了一碗腊八粥，带了郑嬷嬷和琴韵两个送到松鹤院，刘氏连连夸明珠懂事孝顺，不由分说赏了明珠一匣子首饰。

　　明珠挨在刘氏身边，皱着小眉头嘟着嘴儿不依：“孙女是来孝敬祖母的，现下倒好，偏了祖母的好东西去，不知情的还以为孙女是来祖母这里讨赏的。”

　　刘氏搂了明珠哈哈大笑：“好孩子，祖母愿意赏你，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很不必放在心上。行事考虑别人的感受很好，可也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世上有千百种人，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时时顾虑别人的想法却无甚必要。”

　　明珠听得祖母是教导自己的意思，乖巧地点头。

　　腊八节这天，乔伯平也是休沐的。待宫里赏了腊八粥下来，乔伯平穿了官服，刘氏许氏两个均按品大妆，并明珠和远哥儿两个圣人亲封的县主和国公世子也郑重打扮了，都是一身大红，明珠还带了一个小号的县主金冠，一道在正院里接旨谢赏。二房和三房不能代表护国公府，因而在这种圣人赏赐的时候是不得露面的。宫中赏赐的腊八粥便是圣眷的风向标，哪个勋贵人家接不到宫中赏赐，总要战战兢兢。

　　宫中赏赐不过是个意思，其实腊八粥送过来早就凉了，但既是圣人赏赐，就必得用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好在只有一小桶，乔伯平和许氏不忍刘氏和孩子们吃冷食，只自家拿了圣人赏赐的腊八粥充作早膳，刘氏和明珠远哥儿只吃了一小口应景，明珠虽然懂事，也知道父母是为了自家好，现下里不是逞强的时候，再说孝顺长辈，首先就是要顺从长辈的安排。乔伯平心疼自家妻子娇弱，也不许许氏多吃，只允许氏吃了一碗，其余都进了乔伯平的腹中，他是男人，且是习武之人，吃些凉食并无大碍。

　　谁想许氏一碗凉粥下肚，晌午便闹起来，呕吐了足足三次，乔伯平忙吩咐人拿了自家的牌子去请御医。来的御医是御医署专精妇科的吕御医，吕御医给许氏把脉，良久，方对乔伯平拱手道：“国公爷不必忧虑，夫人似是有喜了，因日子尚浅，老夫把了这许久脉方能确定，夫人身子无碍，不过是孕初的症状而已，待老夫开了方子用上两剂便可大安。”

　　老御医只字不提许氏食了寒凉之物一事，乔伯平略想一下心中便了悟，这位吕御医在宫中当值多年，能平安到现在，必然心思十分通透，今日腊八节，想是自家得了圣人赏赐的腊八粥的事情他心中十分有数，故而虽然把脉知晓了许氏食了寒凉之物，却只字不提，只说是怀孕初期的反应，避免担上对圣人赏赐不敬的名头，不过对自家府里也是有益无害。乔伯平想通了其中关节，再者添丁自然是大喜事，自家膝下只有明珠和远哥儿两个，总还是单薄了些，因而十分客气地感谢了吕御医，又吩咐人包了个大大的红包，亲自送了人出府。

　　送走了御医，乔伯平打发人去各院报喜。刘氏听了喜讯十分欢喜，只兴致勃勃吩咐人开了自家的小库房取出许氏可能用的各色补品来。明珠的二婶王氏得知了喜讯，十分高兴地捡了两支上好的人参并两匹正红色贡缎让人送到许氏院子里。王氏想着喜上加喜也是能让刘氏更加高兴些，便也差人去报了刘氏自家也是有了两月的身孕。刘氏更加开怀，比着给许氏的补品又打点了一份给王氏送去，并嘱咐许氏和王氏在自家院中好好休养，雪天路滑就免了两人的请安。许氏和王氏晓得婆母是个顶顶明白事理的人，并不是喜欢说客气话的，俱都谢过了婆母送的补品，表示会好好在院中养胎。

　　明珠得知母亲再度有孕后微微一愣，大眼圆瞪：“娘亲又要给我添弟妹啦？可是大喜事儿。”明珠也深知家族人丁兴旺方是好事，又心疼母亲怀孕辛苦，半喜半忧。又听闻御医给母亲开了调养的药，自去许氏院中的小厨房盯着人把药煎好，又跟着一起送药过去，看许氏喝了方才放心。吕御医虽不肯说许氏是食了寒凉之物导致呕吐，开的方子却是驱寒的，许氏素来谨慎，只打发自家的心腹去私库里取药煎了，有吩咐把药方烧毁了才作罢。

　　明珠见许氏脸色苍白，想着让母亲好好歇息，连忙小声告退。明珠告退后并未回到自家院里，而是到了东暖阁去瞧远哥儿，陪着远哥儿一起玩了好一会子，又吩咐人把自家的分例送到东暖阁来，和远哥儿一道用了午膳方才回了碧云坞。

　　待到下午明珠遣人去打听，得知许氏的身体已经大好，方才放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既是过节，府里下人俱都得了主家赏下来的腊八粥，用的皆是上等好料，热热的一碗下肚，立时舒服得紧。又有消息府里两位夫人有了身孕，便每人又多得了一月月钱的赏钱。本来因着新岁将至，府内到处张灯结彩，这会更是人人面上带了喜气儿，走路生风。

　　唯有三房的院子里，杜氏得了消息“呸”了一声，屋内的摆设俱是公中的均有造册，不敢使性子摔东西，只好拿自家正在绣的一方帕子初期，用剪刀铰了个稀巴烂。刚好奶娘抱了珍珠进屋，见到杜氏一脸凶恶不由一哆嗦，珍珠也吓得大哭起来。

　　事情传到刘氏和许氏耳中，两人都不过一笑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