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千金》隽永华年

21、拜访

　　明珠随着乔伯平跑马回来往自家住的院子里去，一应热水茶点皆是齐备的，琴音见明珠回来，忙带着碧荷等人端水的端水，捧巾子的捧巾子，侍候明珠洗漱，松了头发并换了一身半旧的玫粉色家常衣裳，便催着明珠上床小憩。

　　许是每日早间晨练的缘故，明珠倒也没有多累，不过看时辰距离晚膳还有一阵子，所幸顺着丫鬟的意思上床歇了，闭目假寐，心中里还想着林子里父亲说过的话，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又想不能因着家人关爱自家就不上进，明珠在勋贵之家出生，天生有着对政治的敏感，见父亲每每谨慎行事，便知晓自家的圣恩也不似外人说的那般深厚，父亲现任兵部尚书，说的好听是得圣人重用，却也不乏圣人希望自家父亲从武官转为文官的心思，文官和武官晋升道路截然不同，纵使父亲天纵英才将来得以以文官之身入阁，失了老国公昔年军中经营的威望人脉，最终留给护国公府的不过一个爵位罢了，但圣人多疑，这是给护国公府安排好的路，护国公府只能按照圣人的安排走。这条路也并不好走，文官集团对于勋贵武官终究还是排斥的，一着不慎就可能为家族招来灾祸。明珠虽年纪小却性情通透，正是明白这些道理，才不愿意躲在父母身后做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孩童，想着自家上进些，将来总好为家里出一分力气。

　　明珠想着想着便模模糊糊有了些睡意，朦胧中似乎又想起了林中树木苍翠，一袭梨花白劲装的清雅少年。不知怎的，总觉得慕容子若过分清冷了些，按他的身世，本不该的。

　　明珠不记得睡了多久，琴音过来轻轻唤醒自家，说是晚膳的时辰到了，祖母刘氏派人过来喊自家去她院子里用膳。自头天晚上团圆宴不欢而散，刘氏便发话各房依旧是各自用膳了。

　　既要去见祖母，总不好穿一件半旧的衣裳过去，明珠挑了一身珍珠红小衫配同色裙子，外罩一件宝蓝绣银色云纹的银缎掐牙背心，由着丫鬟重新梳了头发，才往刘氏院子里去。

　　到了刘氏屋里，晚膳已经摆好了，刘氏穿了件赭色团花的袍子正坐在上首。明珠连忙略快走几步，行礼道：“孙女来迟，还请祖母恕罪。”

　　刘氏笑眯眯向明珠招手，让明珠坐在自家旁边，拉了明珠的小手笑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第一次随你父亲去跑马，困乏些自是有的。快来瞧瞧，祖母点了你素日喜欢的西湖牛肉粥和鲜虾滑蛋，还有庄子上进上来的野菜水晶包，你尝尝。”

　　明珠心下感动祖母的心意，仰头望着刘氏，满脸孺慕地说道：“明珠最喜欢祖母啦。”

　　刘氏伸手揉了揉明珠的额发，笑道：“还是咱们小明珠的嘴巴甜，先吃一碗西湖牛肉粥垫垫。”

　　祖孙两个和乐融融，明珠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翌日一早，明珠就亲选了一套粉紫色百蝶穿花的见客衣裳给自家换上，依然梳了包包头，只是用了珍珠发箍把头发扎好，又插了两朵小巧的藕色堆纱宫花，颈上也带了一串东珠项链。

　　打扮停当先去刘氏房里问安，然后回到乔伯平和许氏房里问安，加上远哥儿一家四口一道用早膳。许氏见明珠穿了见客的衣裳，好奇问了一句：“这是有甚好去处？一早便打扮得如此鲜亮，还穿了见客的衣裳。”

　　明珠小嘴一抿，看向自家父亲。乔伯平接收到明珠的小眼神儿，不由微微一笑，向许氏解释道：“娇娘有所不知，东篱先生正住在附近静安侯府的温泉庄子上，东篱先生鼎鼎大名，明珠有些好奇想去拜访也是难免，况东篱先生是圣人都要礼待的人物，既然已经知晓他人在此处，不去拜访也是失礼，故而想着今日带明珠上门去拜会一番。”

　　许氏听到丈夫又唤自家闺名不由桃腮泛粉，娇羞地看了丈夫一眼，柔声应道：“既如此，我这就从咱们自家带的书房物件中选出两件上好的，当做备礼，总没有空着手上门的道理。”

　　乔伯平伸出手臂覆在了许氏的手上，正色道：“还是娇娘想得周到。”

　　许氏见两个小的正在旁边睁圆了眼睛看着，忙有些羞恼地抽出了自家的手，嗔道：“既要出门，便快些用早膳罢。”

　　远哥儿口齿已是伶俐了许多，笑嘻嘻道：“爹爹，远哥儿也出去玩。”

　　许氏尚来不及说什么，就见乔伯平一本正经对远哥儿说道：“爹爹和姐姐都要出门，娘亲就靠着远哥儿保护了，远哥儿能保护好娘亲吧？”

　　远哥儿不想自家竟还有重任在身，挺起小身板拍了拍自家的胸脯：“保护娘亲。”

　　许氏和明珠都不由笑起来，明珠暗想自家爹爹素日沉稳，竟也有促狭的时候。

　　饭毕，乔伯平瞅着时辰差不多了，也寻了件玄色绣淡金如意纹的袍子换了，腰上系了三寸宽的象牙白腰带，腰带正中嵌了一块羊脂美玉，又带了一个许氏自家绣的宝蓝色驱蚊香包，吩咐月明风清两个带好许氏备下的礼品，携了明珠出门去。

　　乔伯平不许明珠带随身的丫鬟，只自家带着明珠坐了马车，随行的只有车夫和月明风清两个小厮。

　　明珠十分好奇地询问为何不让自家带贴身服侍的丫鬟，乔伯平眉头微挑，笑问：“对于东篱先生，明珠知晓几许？”

　　明珠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抬头说道：“只晓得东篱先生大才，曾连中三元，却因自身命格不好不肯入朝为官，只肯在京郊讲学。也只是公开讲学，很少收弟子。”

　　乔伯平略一点头：“明珠说得并不错，只这些不过是世人眼中的真实罢了，东篱先生的经历实在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