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千金》隽永华年

19、庄子

　　许氏也怕明珠年纪小，整日里进学再累坏了小身板儿，得不偿失，故而规定了每旬放两日假。谁想明珠却是个有毅力的小姑娘，纵使休沐日，也要自家温习背过的书，更是雷打不动每日清晨便起身扎足半个时辰的马步，一两个月的功夫，小姑娘就瘦下来，下颌变得尖尖的，刘氏和许氏都心疼得不行。

　　还是乔伯平自家替圣人办了一件漂亮的差事，圣人垂询他有何想要的赏赐，乔伯平深知自家已经富贵至极，实在不宜继续烈火烹油下去，故而只是要求休沐些时日陪伴妻子儿女，圣人颇为开怀地准了，并把时间定为一个月，对乔伯平知情识趣很是满意。乔伯平既然得了天子的谕令休沐，见许氏微蹙眉头担心明珠过于勤勉伤了身子，笑言不若全家去京东的温泉庄子上修养一个月，也好给明珠松松弦，许氏亦可松乏松乏，更兼母亲刘氏去泡泡温泉实在是对身子有益。许氏难得见丈夫兴致颇高，也欢喜地应了。

　　遂这会儿明珠正指挥自己身边的丫鬟婆子打点行装，对于父母亲强制自己停课一月明珠还是颇有微词的，无奈孝字为大，既父亲母亲不愿自家过于勤勉，顺了她们的意思便是。

　　郑嬷嬷已经来明珠身边当差有段日子，明珠待她一向恭敬有加，这会儿见了明珠的样子不由失笑，总见过好多父母逼着子女上进的，到护国公府刚好反过来，反是子女太过上进吓到了做父母的，强制给明珠放假。

　　明珠见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不忘带了两套织锦的骑马装，一件海棠红的，一件薄荷绿的，颜色十分鲜艳，正合现下微冷的季节穿。明珠吩咐带骑马装的时候不由偷瞄了郑嬷嬷一眼，想着母亲把郑嬷嬷派来自家身边当差的时候交待过，郑嬷嬷见识多本领大，要尊敬她，也要事事问她的意见，但也不能没有了自己的主意，要边学便琢磨。这会儿明珠玩心上来，原是想让父亲带着自家骑马，故而很怕郑嬷嬷开口说女孩子要贞静，不让自家带骑马装。

　　郑嬷嬷一见明珠滴溜溜的眼珠就明白她心中所想，笑着用她特有的沙哑嗓音说道：“既国公爷和夫人发了话，姑娘尽可以尽兴玩耍的，姑娘是勋贵闺女，武将世家出身，实不必过分顾虑规矩，太过在意世人所想，姑娘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老奴也盼着姑娘能活泛些。”

　　明珠大感意外，还以为郑嬷嬷来自己身边是来约束自家的，不想竟听见这番言语，小脸上带了轻松的笑意，“多谢嬷嬷指教。”

　　许氏倒是撩得开手，打点行装一应事务都交由明珠自家打理，也是存了锻炼明珠的心思，比起诗词学问女红才艺，勋贵人家的千金更应在庶务上多花心思，日后出嫁方能掌好中馈，余者不过是锦上添花，能有所成也好，无所成也罢，不过为生活增加一二情趣罢了。

　　许氏这会儿来瞧明珠，见明珠打理得井井有条，对着丫鬟们分派得当，心下满意，便不再顾虑明珠这边，自去帮着远哥儿收拾东西。

　　待所有人的行装收拾完毕，已经到了晌午，刘氏和许氏做主索性歇了晌再出发，以免路上困乏。下午，一行人乘坐马车出发，前后十余辆马车，浩浩荡荡朝京东温泉庄子出发。

　　明珠自家坐一辆车，乔伯平和许氏一辆，刘氏带了远哥儿坐一辆车，乔仲安不得休沐，只王氏带了玉珠自坐一辆车，乔叔康和杜氏带了珍珠坐一辆车。

　　护国公府的马车虽然叔父，装饰得都十分中规中矩，并不奢华，只在莲青色马车车篷上绣了护国公府的家徽。

　　到温泉庄子的路并不很远，不过下晚时间便到了。庄子是在半山，不过通往山上的路已经修得十分平整，故而明珠并没有感觉到坐车难捱。直至进了庄子，明珠方才掀起车帘往外看，只见落日的余晖布满天际，给整个庄子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晚风袭来有些微冷。待琴音琴韵服侍着明珠下了车，明珠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片田地沐浴在淡金色的阳光中，如今并没有耕种作物而连成了一片旷野，随着晚风而来的是泥土特有的芬芳。明珠张开双臂，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许氏刚下车，见到明珠享受的样子不由好笑，心道总算又变成了活泼调皮的小明珠了。

　　一行人下车后，早有庄头带着一干人等等在那里，见了乔伯平和许氏便跪在跟前，大声问安，言道已经在厅中备好了晚膳。

　　刘氏原本带着远哥儿，这会子远哥儿已经在奶娘怀抱中沉沉睡去，明珠见状凑到刘氏身边，牵了刘氏的手，笑道：“我来侍候祖母。”

　　刘氏便牵了明珠走在前面，奶娘抱着远哥儿退后半步跟着，乔伯平和许氏紧随其后，王氏小心拉着已经走得很稳当的玉珠慢慢跟在后面，只杜氏跟着乔叔康抱着珍珠跟在最后，深恨现下珍珠太小，无法和明珠在刘氏跟前争宠，面色不由阴沉了几分。乔叔康也皱皱眉，娶妻时想着是翰林的女儿，虽然家资薄些但礼仪品性定是好的，谁料杜氏是个这样刻薄嫉妒不容人的性子，也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一行人的房间早就安顿好，明珠住在和乔伯平及许氏一墙之隔的院子，明珠自带了郑嬷嬷、琴音琴韵等回房，早有庄子上的小丫头送了热水和崭新的巾帕过来，明珠洗漱完毕，挑了一身豆绿色家常衣裙换了，又在琴音的叮嘱下披上了一件鹅黄绣粉蔷薇的披风，顿觉整个人清爽不少，又指挥着房里的丫鬟归置东西，收拾完毕便往正厅去。

　　因今日除了明珠的二叔乔仲安未到，一大家子都在。刘氏发了话今日破个规矩，大家在一席吃饭。庄子上得了吩咐送了一张足够十几个人坐的大八仙桌过来，一直温在灶上的菜品、庄上新出的野味、刚刚新做的时令小炒便陆续呈了上来。明珠、玉珠、珍珠三个各自坐在自家母亲身边，远哥儿坐在乔伯平身边。明珠素来不挑食，美美吃了晚膳。玉珠也是个能吃的，鼓着小腮帮就着米饭吃了整碗的虾仁滑蛋。只珍珠脾气素来很大，撇着嘴巴不肯吃饭，刘氏瞧见面上难免有些不喜，杜氏见了心下烦躁，在底下狠狠拧了珍珠一把，珍珠嚎啕大哭起来。一顿团圆饭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