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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Chapter17 ...

  •   苏瑾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一儿一女,惊愕了刹那,顿时笑逐颜开:“怎么一起回来了?远辰你怎么回来也不早说一声?”扭头对着厨房里忙活的身影,“老苏,你怎么不告诉我远辰今天回来啊?”
      纪安然在门口跺了一下脚:“妈,感情苏远辰是您儿子,我是您捡来的是吧?”
      苏林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背:“远辰回来之前也没有通知过我啊。”
      苏远辰将箱子拖回自己以前住的房间,纪安然抢过话头:“我哥都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每次都麻烦您二老接送,他说这次临时有点事儿跟学校那边请了半个月假,过两天就回去。”
      纪安然朝苏远辰眨眨眼,连忙讨好一般去给苏远辰倒水。苏远辰接过来,对她笑着说了句谢谢。
      苏瑾将两个孩子的举动看在眼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纪安然内心的小恶魔狠狠在心头咬了一口,难怪听说骗子们喜欢找上中年妇女。
      “妈,我回家住两天你会不会跟我收水电费啊?”
      “这孩子!”苏瑾在纪安然头上作势拍了一下,“从来都没正经,你看看你,一个姑娘家,总这么油腔滑调了,哎哎,路谦那多好的一小伙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那我还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纪安然白了苏瑾一眼,有这么挤兑自己家女儿的妈么!
      “安然,你搬回来住,怎么也不见路谦送你?”
      纪安然咕咚吞下一口水:“人家是集团总裁,忙着呢,哪儿能事事都找他?”怕苏瑾追问,纪安然连忙转移话题,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大喇喇地丢在茶几上:“妈,这张银行卡你给我收着吧。”
      苏瑾这回真的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银行卡,好半天才会过来看纪安然:“女儿啊,什么事儿让你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都知道存钱养老了!”
      “得,您都会用成语了。”纪安然笑起来,“我爸留给我的,里面有七位数。”
      她话一出口,苏远辰也抬起了头。苏瑾脸色变得比翻书都快,立刻正襟危坐,将银行卡从茶几上拿起来:“你爸什么时候回国的?”
      “没多久吧,跟泰妍一起,在我那儿住了两天。”她单眼眯起,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这几年,你们没联系么?”
      苏瑾把卡塞回纪安然手里:“这些钱他是留给你的,你自己留着。他出国之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但是联系还有,毕竟一起生活过十几年,又有一个你。”
      “那你们现在算是朋友么?”
      “不是,”苏瑾淡然一笑,“是亲人。”
      纪安然手捶着自己的大腿,故作夸张地笑:“苏瑾同志,你还可以更煽情一点儿么!”

      路谦回家的时候已是夕阳散尽。
      家里没有灯光,社区的路灯光穿过窗户玻璃,照在绛红色的空落茶几上,别样落寞。
      路谦扯散自己领带,四仰八叉地坐在沙发上,用沉沉目光搜寻着蛛丝马迹。
      饮水机还在工作,空调也没有关,茶几上还摆放着纪安然的水杯,她喜欢的那一款唇膏就搁在碟子上。
      可是路谦知道纪安然是跟苏远辰一起离开的。
      他在目送纪安然转身的那一刻就想追上她,告诉她前因后果,然而新公司初成立,老板底气不足也是事实,路谦明白他们需要借自己来炒作,但是他还是义不容辞地站在了纪安然的对面。
      纪安然失望的表情早就让他后悔了。
      可是未曾料想,纪安然居然真的一走了之,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知道在黑暗里坐了多久,他都快要融入这黑夜,摸出手机,竟似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有些紧张。
      路谦自嘲了几秒钟,才在电流的杂声里喂了一声。
      来电显示栏里显示了路谦的名字。前一刻还在与苏瑾谈笑风生的纪安然死死拽住手机,走向阳台,还特意翻转把手将门关严。
      吹着冬季冷冽的寒风,纪安然呼出一口气息,却没有做声。
      “安然,你在哪儿?”
      “在……”几乎就要像平时一样老实告诉他自己的位置,下一刻却立马转了立场,“在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路谦,我们分手吧。”
      “安然,你听我说,今天的事情……”
      “跟今天的事情无关。”她只能用尽量简短的回答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在电话那端循循善诱:“安然,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今天真的是工作需要,我跟她,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关系。”
      纪安然在风里低吼了一声:“我说了跟今天的事情没有关系!”
      “那么,是因为苏远辰?你们在一起,对不对?”
      “跟他也无关。路谦,即使我跟苏远辰在一起,那又怎么样?准你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点灯了么?”
      “安然!”她是在吃醋?路谦心里一动,纪安然如果只是吃醋,他一定将她哄回来好好疼爱。
      然而这回,他却想错了。
      纪安然灌了几口冷风,一直冷到胸口,冷空气冻结住心伤,冻到麻木得不止疼痛,她才轻轻启齿:“路谦,你总是这样,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从来唯我独尊……”
      听到她哀而不伤的声音,路谦在黑夜里紧紧皱起眉头,点了一根烟,萤火虫大小的光点在眼前明灭,他似乎能看到她隐忍心痛的表情——然而,在她面前,他已是百般耐心,怎的还会得她如此一句评价?
      一句话,就可以将他的努力打入地狱。
      路谦听到电话里纪安然的呼吸,心也跟着一窒:“安然,我到底哪里做得让你不开心了?”
      纪安然说:“你不用顾忌哪里让我不开心……我只是一直不知道,我所认识的你,是不是真实的你,这让我害怕。我知道你在我面前总是温柔可亲,可是等我仔细将我们从认识到现在的过程连起来回想一遍,我就有种如影随形的恐惧。从我跟你的交往,到见我的父母,到我与方珺的争执,甚至我与何雅婷的工作……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你说交往,我就点头,你说订婚我就不反对……每一件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万事都遂了你的意思。路谦,你太强势,而我只是想要简单的生活。也许我真的不适合你。”

      纪安然的语无伦次,却道尽了她对路谦的爱欲痴嗔。
      未道的,却是不可言说的隐忧:纪湮的离开,让她变得特别没有安全感。她朋友不少圈子不小,也有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唯独不敢爱,害怕在交往中变得患得患失。所以,她不敢正视与苏远辰的感情,却能与宋子穆风生水起。
      而与路谦的交往,却将她的面具偏偏击碎,召唤回了那个懦弱的自己。
      爱,从来都是爱的越深伤得越疼的双刃剑。

      “既然你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适合你,难道苏远辰就适合你?”
      路谦是动了真火,才会连对纪安然说话都咄咄逼人起来。然而纪安然一听他的口气,也不自觉的有火气:“总之,我们分手了。”
      “由得你么?”
      “路谦你什么意思!”
      “我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的。”声音里满是寒意。
      “做得到那你就试试看!”纪安然将听过的关于他们这帮人行事的传闻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顿时生出几分怯意,但是被人用如此笃定的语气威胁,她即使生出悔意也不可能说出来,当下狠着心放出话来,心里却有点儿后怕。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苏远辰帮苏林端着饭菜上桌,苏瑾接过苏远辰手里的菜:“远辰,你去催催安然,打电话都打得不吃饭,怎么回事儿。”
      苏远辰点点头,透过磨砂玻璃看见纪安然的苗条身影,她在阳台上来回穿梭。
      苏远辰敲了敲阳台的门:“安然,吃饭了。”
      他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从缝隙里只发觉她气急败坏地阖上手机,再怒气冲冲地踹了一下挡道的门,将手机恨恨抛在床上。直到快要撞上苏远辰才发现他一般:“你们先吃吧,我还不饿。”
      “是路谦?你们吵架了?”
      “远辰,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么?”
      苏瑾见苏远辰没劝动纪安然,跟在苏远辰后面推开房门,看见脸色不好的纪安然。也许是出于母亲的敏感,苏瑾猜到纪安然有事,见纪安然与苏远辰面面相觑,她插进两人中间:“安然,饭总还是要吃,你苏叔叔特意做了你爱吃的可乐鸡翅。”
      不想让苏瑾担心,纪安然半推半就地坐到桌前,苏远辰给她夹了一个鸡翅:“有什么事情商量着解决,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嗯?”
      苏瑾与苏林互相对视一眼,当下说道:“今晚《非诚勿扰2》的首映你们去不去看?”
      苏远辰抬眼去看纪安然,纪安然一想,呆在家里徒然发愁也不是个办法,点头跟苏远辰一同去。

      不大的放映厅里电影音效很大,纪安然盯着荧幕,满脑子却都是路谦方才的话语。
      前后有零星地擦鼻涕的声响,纪安然却埋下头去吃爆米花。苏远辰拿胳膊肘撞她,纪安然抬起头来:“好饿。”
      无奈的宠溺笑意,纪安然蓦然之间看见了路谦的笑容。
      拼命甩头,将路谦的影子挤出脑海。才离开他不到八个小时,不能再去想。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苏远辰按着她的肩膀问:“不喜欢看么?”
      电影里的秦奋追求的是婚姻,而笑笑追求的是爱情。对镜自照,她跟路谦,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倒影在瞳仁里的是别人的悲欢离合,流进心里就成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纪安然摇摇头,拉着苏远辰出了门。
      外面风凉,纪安然被冻得瑟缩了一下,苏远辰拿出她包里的围巾给她系上:“都说美丽冻人,你非得跟风穿这么低领的衣服。看,冷了吧!”
      纪安然乖乖站在原地,等着苏远辰。
      长围巾,却不厚实,围了两三圈。每绕一圈,脖子上就多一份暖意。
      目光对视片刻,各自将头别开,两只手互相触碰,与空白了两年的记忆再次重逢。仿若山穷水尽后的柳暗花明,我从远方披荆斩棘而来,恰巧你也在。
      掌心里,有你的记忆,温暖如昔。
      一路上并没有多少话,心里却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填充得满溢到了嗓子眼。

      到了社区,满心喜悦瞬间溜走,悄无声息。
      咫尺之间的路谦正在单元楼下面,抱臂靠墙而立,浑身冷冽得象是可以掉下来冰渣子。潜意识使然,纪安然与苏远辰牵着的手作势想要放开,苏远辰却也看见了路谦,反而将她牵得更紧。
      路谦风雨不动安如山地放任两人在自己面前招摇过市。
      明明已经分手了,纪安然还是觉得难堪,想要忽视路谦,视线仍然不自觉被他强大气场牵引,从他面前走过去,目光始终离不开他。
      只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太温柔,太失望,或者太决绝,都是她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纪安然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下一秒钟,手腕一紧,却是被路谦抓住不放。他力道之大,如铁钳一般,令她呼疼:“你放手!”
      苏远辰上前,站在她跟路谦之间:“路先生,这莫非就是你的绅士风度么?”
      “我只是个生意人,从来都不是绅士。”他唇边噙着冷笑,“你们这就交往上了?”
      她在薄凉夜色里听见他牙齿之间的摩擦声,苏远辰担心他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将纪安然护在自己身后。
      路谦却没有继续纠缠:“那套房子我已经搬出去了。安然,跟苏远辰交往,你可曾为你的家庭跟朋友想过,嗯?”
      纪安然在夜里蓦地打了个哆嗦。
      路谦留给他们萧然背影,苏远辰安抚着纪安然:“没事的,家长跟朋友这里,我们慢慢来。”
      路谦车里的灯没有关,隔着玻璃还能看见里面的人影。
      苏远辰牵着纪安然的手回家,她忍不住里张望,捕捉到路谦扭头快要发现她的小动作时候,迅速将头转回来,专心致志地跟苏远辰回家。

      车里的人长发挽起,在夜里还带着墨镜,唇色鲜亮性感。听路谦近了的脚步,把头伸出去:“战果如何?你能拆散这俩人么?”
      路谦坐回车内,不答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方珺,你要怎样才肯离开?”
      “其实我的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跟我一起度假,过完你的这个生日,如果你还不能回心转意,那我会离开。”
      “什么时候?”
      方珺看了看时间:“一个小时后的飞机,票已经订好了,还赶得及么?”
      答应她,实则是无奈之举。

      年后天气渐渐回暖,然而苏远辰的行李已经拖回了家,不能明目张胆地搬出来,便与纪安然分居两地。
      分明家里只是搬走了路谦的东西,纪安然却总觉得房子里空落落的。
      周末的时候,纪安然换下了羽绒服,跟苏远辰一起去购职业装。
      纪安然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身材不很高,但是苗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苏远辰从旁参考,点头摇头。
      导购小姐却不称赞纪安然上身的衣服,而是问:“这位小姐,您二位是订婚了么?”
      纪安然顺着的她目光,发现中指上的戒指璀璨得夺目。
      曾经有一个男人在她耳边威胁说,你摘一次我就亲一次哦。那个男人一旦退出自己的视线,纪安然就觉得与他天涯海角,此生难觅交集。右手的大拇指跟食指拨弄着戒指往指骨的方向挪动了半分,觉得摘下太着痕迹,重又带了回去,换成举起手来炫耀戒指的姿势:“好看么?”
      导购小姐连连点头称赞。
      苏远辰一直站在纪安然身后,此时面色僵了一下。纪安然自然而然挽起苏远辰的胳膊:“他是我哥。”
      苏远辰虚虚环住她很想问她这枚戒指她打算带到什么时候,开口说的却是:“我们什么时候把事情告诉家长?”
      纪安然靠在他怀里:“你跟楼湛……”
      “等我下次回去,我会对她说明一切。”
      纪安然却伸指,虚捂在苏远辰唇上:“别这么快做决定,如果我们在一起,就要拆散我妈跟苏叔叔,还有你跟楼湛……纵使我可以耗尽力气来爱,现在却还鼓不起勇气这么做,我们给彼此一点时间,再做决定。好么?”

      如果说有比被报社炒鱿鱼更加杯具的事情,那就是被报社第二次炒鱿鱼。
      纪安然觉得这是她人生一笔宝贵的财富。什么叫成也萧何败萧何,她现在就是。她当初挤下何雅婷与报社签了合同,迎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混进传媒行业憧憬着未来的坦途,而现在同样是在朱主编的办公室,纪安然这次听着被解聘的消息,震惊之情丝毫不显山露水。
      她坐在朱主编对面,端着水杯,食指跟中指轻轻敲着红木长桌,另一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捕捉朱主编的一举一动,轻描淡写:“朱主编,这么说,我是未满实习期被报社开了,报社不赔偿我的任何损失了是么?”
      朱主编揉着太阳穴:“安然,这次我向你表示抱歉。你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
      “是你们哪家广告大户的意思么?”
      对着这般纯明的眼神,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灰暗之处简直就是一种罪恶。
      然而朱主编却知道,外表都是会骗人的,朝她点了点头。
      “是——跟路氏有关系的人?”
      “至于这,我就无可奉告了。”
      无可奉告,被她猜中的代名词。
      纪安然单手抄在风衣口袋里,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里面暖气开得太足以至于空气污秽,令她气闷到窒息。
      外面的工作间,她竟然发现崔记在往纸盒子里收拾东西。纪安然觉得不可思议,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崔老师?”
      “因为上次工作的失误,我打算离开报社。”
      饶是她舌绽莲花,今次亦瞠目结舌。
      崔记回过头来,反而朝她安慰式地笑道:“没什么,人这辈子这么长,哪有不栽跟头的时候?”
      崔记是报社的老记者了,曾经也做出过几条重大新闻,头版的常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开就开了?还是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纪安然已经猜到了那种可能,听了这话,满心的不是滋味。
      她还站在原地发愣,崔记说:“来,搭把手。”
      纪安然帮他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进纸盒子:“崔老师……真的很对不起……”
      “丫头,你干嘛给我道歉?”崔记叼着一根烟,满不在乎地问。
      “如果不是因为我得罪了路谦,你也不至于跟我一样在报社混不下去。”
      也不知道崔记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作轻松:“你啊,是想得太多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莫说你们恋人之间闹闹矛盾,就算是真的分手,他好歹也是金融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犯不着跟我这种小记者过不去吧!”

      纪安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多了,自那之后路谦没有跟她联系过。
      路谦离开了,留给他的生活习惯却还在。只是她每回在热被窝里挣扎的时候,不再有早安吻的刺激带来的动力。
      她宅在家里四处投简历,面试了好些知名媒体,却都不约而同地在最终轮被刷了下来。
      面临此种窘境,个中缘由,不言自明。她却愈挫愈勇。一个城市这么大,媒体这么多,纪安然还真的不相信那人能只手遮天,在另一个行业将她封杀。
      苏远辰将她的辛苦看在眼里,劝她不必这么努力,纪安然每次都报以一笑:“远辰,我不缺钱,我只是不想在失去了工作之后再失去自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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