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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二十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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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民居商户处处张灯结彩,我们耳畔回荡着春节序曲,空旷的街道不时传来两声二踢脚的巨响,惹怒了车辆警报滋儿哇乱响。
我的春节第一天是在姥姥家过,和我妈的亲人一起。这一大早,我就跟着他们扎进姥姥家,打扫卫生,刷锅洗碗。
姥姥有三个孩子,我妈,我二姨,我舅,他们分别有一个孩子,我,我表姐,我表哥。
我表姐只比我大一岁,她带着他男朋友姬靡,我表哥比我大七岁,已经结婚了,还生了个儿子。
我已经和表姐都交了底,要她见到段先生不要大惊小怪。
本来我和段先生说好晚上见面,可是过了约定时间他还没出现。他一向提前许多,可这次竟然迟到,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这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我急的咬牙切齿直跳脚,还以为他在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大家都知道,北京的春节有一大特点,车少,人少,啥都少,所以根本不可能堵车,不过,被炮仗炸伤倒是有可能——有一年放炮,还把中央电视台的大楼点了呢!
到了晚上六点钟,我们饺子都包了一盘了,他才发条简讯给我,说常夏派他去美国谈重要合作,现在人在机场,马上准备飞纽约。
我去,这不是坑我吗!我们的杂志社什么时候和美利坚扯上关系了!
我气得鼻子都歪了,却又无可奈何,有一种虚脱的无力感,眼前一黑,差点跌过去。春节最惨的就是医护人员,还是别给他们加大工作量了,我一铆劲儿,又缓了过来。
紧接着,又收到一条:“我派个人过去接替我,放心,他很专业,绝不穿帮。”
时间退回今天下午
段先生洗了澡,梳了头,理清胡须,确认自己可以出门见人之后,下楼买了果篮,准备动身。
这时收到简讯:“阿明同志,今派你到东北火速买猴五十个。紧急任务,马上动身。”
不不不,这是相声。
简讯是这样的:“阿明同志,今派你到洛杉矶谈合作项目,紧急任务,马上动身,任务细节稍后我发你邮箱。”
落款,常夏。
段先生立刻回了电话过去,义正言辞:“法定假日,我不加班。”
“我付你三倍薪水,差旅费全部报销。”常夏如此说,“这次合作非常重要,关系到杂志社的未来,如果你还在乎你这十年的心血,立刻去机场,票我帮你买好了,不谢。”
挂断电话,段先生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三倍薪水,还是因为杂志社,反正我的魅力是比不上那些。
我在如此重要的家庭聚会上被放了鸽子......无颜见江东父老。
“姓段的怎么还不来?”表姐问我的时候,我也只能敷衍着拖时间。
我怎么知道他还能不能来,就算能来,谁知道来的是人是鬼......
快到八点,饺子都包的差不多了,春晚都要开始了,突然,有人按响门铃。
我跑过去开门,还想着跟来者交个底,探探路,结果一开门就傻眼——段少棠站在门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呵呵傻笑。
“还不放我进去?”段二少爷眉头皱着,没什么耐心。这几个月不见,脸晒黑了,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我惊得目瞪口呆,把他让进屋里,关上房门。
闻声而来的老妈表姐过来围观,段二少爷倒是满不见外,逢人便问好,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些都是谁,但他还是殷勤的厉害,像是对领导那样地谄媚。
“妈,这是我男朋友。”我瞪了他一眼,让他别乱说话,但那并没有什么用。
“妈——!”段二少爷叫的真是亲,比我叫的都酥,“这是给您的,大吉大利!”
“这是我表姐。”
“哦,表姐!”段二少爷扒拉着袋子,掏出一个盒子,“这是给您的,恭喜发财!”
我挨着个给他介绍,他就挨着个地送礼,一圈下来倒是把我们家人都认全了。
表姐冲我使眼色,问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说好的不一样。我也用同样的眼神回应,表示我也不知道啊!
“哎呀,进来这么久,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妈又开始查户口。
“啊,对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殳小呆,‘殳’,就是‘投掷’的‘投’的右边,这个姓是比较少见。”段二少爷用了一个超可笑的假名,拆字法。
“有这个姓,当然有了!那是你不知道!”我爸一向是自视渊博,开始侃侃而谈,“所谓‘殳’啊,是武器的一种,用竹木做成,有棱无刃......”
“哎,我看你很眼熟啊,你很像一个人......”我妈盯着段二少爷看了半天,不顾说的兴起的老爸,无来由地蹦出这么一句,吓出我一身冷汗。
正当我想着如何挽回局面,段二少爷从容地笑了笑,回应道:“哦,是啊是啊,好多人都说我长得像那个段少棠,那个网络红人,段家二公子,真的好多人认错呐!可我却是不是他。”
隔壁房间
“你这是唱哪一出啊?”我把段二少爷拉到没人的地方,皱着眉头悄悄问他。
他倒是满不在乎,言语随意:“我哥派我来的,他没跟你说吗?”
好吧,段先生就这么随意地把我卖给段少棠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气儿还未消。
“嘿!我说,你是我什么人啊?什么时候,我回来还要跟你打报告了?”段二少爷怪笑着说,“怎么,想我了?”
“想你大爷!”我轻声暗骂。他那个样子真是欠抽,那个神态,直接把话换成“小妞过来,给哥们儿乐一个”也毫无违和感。
我高声说道:“你不该是穿行在国道线,奋战在最前沿的新闻工作者吗?春节对你来说只是孤独的一个体现,根本不值一提!”
“我也想体会一下温馨快乐的春节不行吗?”段二少爷不知什么时候从客厅顺了一个橘子,开始给橘子扒皮,“颜小姐,请不要对我哥抱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不会承认你是我嫂子的!”
段二少爷把橘子送进嘴里,鼓着嘴吧,冲着我挑动眉毛,气得我一愣一愣的。
“喂!春晚开始了,你们过不过来?”表姐在客厅大喊。
“来啦!”我大喊,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切,还以为有什么新鲜的,结果还是看春晚。”段二少爷满脸失望,牢骚满腹。
“春晚怎么了?全国人民都在看,你不看,怎么跟着吐槽?”我深吸口气,翻着眼皮打量了他一番,他脱了风衣外套,上身暗红色高领毛衣,下身黑色长裤,简单而不失韵味,剪了利落的短发,戴了副近视眼镜,显得斯文许多。再看这脸庞,的确与段先生有八分相像,难怪我妈也认错他是照片里的人。
我看他腿下显瘦,就问他:“你是不是没穿秋裤?”
“你在往哪里看?”
我翻了个白眼。
北京人冬天都穿秋裤,因为冷啊——虽然北京既不下雨也不下雪,但是靠近高气压源地,西北风嗖嗖地,寒风刺骨,一到冬天,所有人都裹得像个粽子,不穿秋裤,简直是找死。
我们上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发誓坚决不穿秋裤,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你不嫌冷啊?”我关切地问他。
“进屋就不冷了呗,有暖气。”他撮了撮手,憨笑道。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段少棠就是那种敢给你穿着短袖爬雪山,爬上去还呵呵说不冷的脑残。
“喂,你会包饺子吗?”
他摇摇头。
“包饺子你都不会?”我心里暗笑,终于有一项技能可以碾压他,嘲笑他了。
“喂——你们到底过不过来?”表姐歇斯底里。
我拉着段少棠的手,带他到客厅。
我们这一代人已经成长起来,包办了春节各项事宜,包括饺子。我表姐负责擀皮儿,我负责包,其他人轮岗。
“喏,你看,把馅儿填进去,上下一粘,用手一捏,就行了,很简单的。”我做着样子给二少爷看,手把手地教他包饺子,但他笨透了,总是放很多很多馅儿进去,根本包不上。
“没关系,初学者都这样。”我妈过来安慰,顺便刺探情报,“殳先生做什么工作的呀,饺子没包过呀,养尊处优啊?”
“哦,我做记者的,以前涉足过出版领域,目前准备开网宣公司。”段少棠早就编好了一整套说辞,根本不用我操心,“我爸是生意人,做电影娱乐产业,我妈死得早,所以一切都靠我爸撑着,后来春节他也特别忙,就不怎么过,我爸不会包饺子,我自然也不会。”
我妈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记者啊,就是半体力工作者,赚钱不多还很辛苦,还说什么开公司,靠不靠谱啊,不会是骗子吧!不过妈妈死得早,就是没婆婆,这个不错!不过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比较奇怪。”
“妈——您不要那么势力好吗,您想的也太多了,您歇会儿行吗?”我要被我妈逼疯了。
我奶奶去世的早,我爸也是单亲家庭成长起来的,所以我们家一直都不存在什么婆媳关系问题,和谐融洽。
这一晚上,我妈都在追问段二少爷的情况。
我真的很难想象,如果她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如假包换的正版富二代段少棠,会不会立刻把户口本给我催我去领证结婚。
“你妈挺好玩儿的呀。”段少棠嬉皮笑脸。
“我谢谢你。”我知道他是再说反话,于是微笑回应。
“你表姐那事儿,用不用我帮忙?”段少棠倒是记性不错,还想着上次那破事儿呢。
“你稍微警告他一下就行,别撕破脸。”
“得嘞!”段少棠像清宫太监一样作揖,细着嗓子说,“今儿个,您是老佛爷,您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