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途》水墨痕迹

2、第一章 记忆

　　琉璃狐是一个很奇葩的种族。
　　墨妖在族里生活了近一万年后，得出了以上结论。这一点在墨妖上族学时便略有体会。当年的老狐狸上的第一堂课墨妖至今记忆犹新，老狐狸这般教育小狐狸：“琉璃狐间没有信任。”
　　你听听，这像是一个正常的长辈该教的么，至少当年的墨妖只是随便的听了进去，然后他为自己的随便付出了代价。当晚，他被自家母亲大人骗走了一整只烤鸡。这真是血与泪的教训。自从那天以后，墨妖便开始了好好学习、天天骗人的幼狐生涯，虽然每天动脑子骗人十分麻烦，但已经活了有十几辈子的墨妖表示：其实还在可接受范围内拉。
　　没错，墨妖便是传说中的重生者，只不过他已经重生过十多次了，活的时间久了，连最初的记忆都已模糊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曾经是名女性，名字叫顾妖，其他细节则全无印象。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墨妖无所谓的想着，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总之，墨妖作为琉璃狐平安活到了一万岁，依旧是只未成年。琉璃狐的成年向来没个准数，活了百万年仍是未成年的族人也是有的，墨妖的情况实在正常得很。但墨妖本人对此十分不满，因为在成年的同时实力也会成倍的增长，而以墨妖如今的实力虽然不错，但他仍是不满，并渴望更强。而且，他现在的实力还并未到达母亲大人允许外出闯荡的程度。
　　不过嘛，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对于头上有个顶厉害的兄长的墨妖而言，想外出绝不是件难事，当然，前提是他能与这位兄长取得联系。而不巧的是，这名兄长名为墨迹，被逐出琉璃狐已有近十万年了……
　　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但这也并未难到墨妖，在族里组织的“红尘历练”进行时，墨妖成功与墨迹搭上了线，并脱团近千年。如今想再出去也并不是件难事，当然，前提是自家兄长大人有空理会自己“任性”的要求。

　　由于父母的放养政策，墨妖早早便有外出的计划，于是在到达一万岁后，墨妖便子黄昏时分寻了处罕有人迹的地方，拿出当年墨迹离开前交给自己的琉璃子珠，捏碎。
　　等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一道空间裂缝在离墨妖不远的空中打开，墨迹姗姗来迟。
　　“兄长大人，你来得好慢啊。”墨妖看着墨迹略显凌乱的衣衫，勾起了一抹意味声长的笑容来。
　　墨迹的气息仍有些混乱，他没好气的瞥了墨妖一眼，道：“难道不是因为妖你挑的不是时候么。”
　　天空中，天色逐渐昏暗，一轮弯月挂在半空中。夜，近了。
　　“哦？是么。”墨妖看了眼天色，对着墨迹笑得狡黠：“当然，我是故意的。”
　　墨迹看了一眼墨妖，眼神很清楚的告诉墨妖：起当然知道你是故意的，不然我又何必赶过来。
　　墨妖看懂了墨迹的眼神，很高兴地扑到他怀中，倚在自家兄长大人的肩头，笑得愉悦。
　　墨迹一手抱着墨迹，另一只手在虚空中一划，打开了一条空间裂缝，抱着墨妖进入了裂缝中。
　　裂缝通向无界的禁区，也是无界唯一的净土。
　　被称为“混乱之都”的无界由墨迹亲手创立，共有四层，其中只有前三层对外开放，而无界的最高层“無界”则是作为墨迹的私人领地，并不对外开放。关于这片私人领地的名字，墨妖曾私下里吐槽过，因为他去问过墨迹本人，然而得到的答复却是“麻烦”二字。
　　麻烦？什么麻烦？起名字麻烦，还是回答这个问题麻烦？
　　当然墨妖可不敢再问。墨妖认为，虽然他与墨迹是兄弟，但总有那么一些事是不适合究根追底的，無界之名应该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事实上么……墨迹其实真的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

　　当年与墨迹搭上线后墨妖曾在無界待过不少时日，于是一到达目的地，墨妖便很有先见之明的离开了墨迹怀中，虽然挺不情愿的，但墨妖还是更重视自己的小命。
　　“兄长大人，那我便先去自己原先房里住着了.离开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知还是否是原先的模样了。”还未等到墨迹的回答，墨妖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因为他的余光瞥到了一个身影，属于哪个传说中是墨迹的老相好的人的身影，那人名为墨璃，乃是现任琉璃狐族的族长。
　　“呵，算那小家伙跑得快。”墨璃看着墨妖已经跑远的背影，略一冷笑。
　　墨迹转身看向墨璃。墨璃的脸色并不好看，当然，“那种事”被打断任谁都高兴不起来。不过接下来他可能会更不高兴，因为墨迹在看了他一眼后便离开了，方向还并不是两人中任意一人的房间，而是用于办公事的书房。
　　显然，墨迹并不准备将方才匆匆停下的事继续下去。
　　“墨，你准备……去做什么？”墨璃的话语有些阴沉，新下忍不住痛骂打扰自己“好事”的墨妖。
　　墨迹颇为无辜地歪头看向挡住了自己去路的莫咯，语气颇为愉悦：“如你所想，我当然是去处理一下这几天堆积的事务。所以，友情提醒一下，下一次，千万、千万不要再白•日•宣•淫•了。”
　　于是，在墨璃炙热目光的注视下，墨迹步履轻盈地离开了。
　　妖来得真是时候。墨迹笑得轻松。
　　“哈欠！”墨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皱着眉：那两个家伙……应该不会拿我怎么样……吧？算了，管他呢，反正我也不准备住太久，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大不了早点出发好了。

　　次日，墨妖顶着墨璃杀人似的目光，在墨迹面前撒娇卖萌成功，并让墨迹答应为他弄来一支能封印记忆的药剂。
　　墨迹听了墨妖的请求后，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他许久，在墨妖快要顶不住来自双方的压力时，墨迹终于应了下来。墨妖松了一口气的同事，却忍不住感到背后发凉，他有预感，自己那点儿破事是绝对瞒不过墨迹的眼的，因此他早已做好被阴一把的准备，只不过如今……额，有求于人什么的真是忧伤。
　　但在拿到药剂后，墨妖仍是顶着压力去请求墨迹帮自己布置阵法，没办法，阵法什么的墨妖向来最为头痛。
　　对此墨迹则是应的很是爽快，这让墨妖不禁有些后悔，因为按理来说，此刻的墨迹一定是在自己身上找到什么很有趣的地方才会这么帮自己。但已经没有后悔药了，墨妖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是与不是，有差别么？”对于墨妖的心思墨迹向来是很了解的，因此对于自己是否又有什么花样要玩的疑问，墨迹答得风轻云淡。
　　确实没有。没有颇为沉痛地叹了口气，因为除了墨迹，他还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路已在前，容不得他反悔。你说墨璃？算了吧，他和那位族长大人可并没有什么交情。
　　“对了，你打算封印多少年的记忆？这支药剂最多风影一千年的记忆，你可要小心，莫出了什么差错。”墨迹一边为墨妖布置着封印记忆所需的阵法，一边随口叮嘱着，一双墨色的眼在墨妖看不见的地方眯起。
　　墨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无奈的笑了笑，道：“不多，也不过……三、四十年吧……”说着，眼中显出些许茫然的神色。
　　“是你的第一世么？”墨迹看着墨妖，面无表情。
　　墨迹对于墨妖的事还是知道不少的，只是墨妖并不清楚墨迹到底对自己了解到了什么地步。要说墨妖认识的人中最危险的是谁，那绝对是墨迹无疑。原先墨迹因为好歹还是琉璃狐族的一员，做事多少会顾及一下族群，但自从脱离琉璃狐族之后，墨迹的行为是越发肆无忌惮了，就算哪天他说要毁灭世界，只怕墨妖也不会惊讶。
　　“是我第一次重生后的事。“墨妖眉眼间浮现出些许笑意，但很快就淡了下去，变成缠绵的悲哀：”只是……便是再见面，再相识，也无用了。”

　　琉璃狐，最重要的是制约，失去制约的琉璃狐就如同逃出囚笼的野兽，最可怕不过了。而现在墨妖就在准备取下一直以来制约自己行为的枷锁。
　　墨迹看着墨妖因修炼“妖堕”而妖化的面容，要以的容颜哪怕面无表情也仍有这一份媚态，妖娆到诡异，若是面上泛起了笑意，只要心智稍不坚定，便容易被他所迷惑，就连媚术都用不到。
　　这样一幅容颜实在是与他最初那张平凡而乖巧的模样相差甚远，若非血缘相连，只怕连墨迹都未必认得出他，更不敢相信他便是曾经的墨妖。而这样的墨妖与曾经的人相见……
　　墨迹垂眼静默，类似的事情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物是人非之后，以琉璃狐的骄傲，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逃避，亦或是……遗忘，因为无论怎样都比直面伤痛要好。
　　说到底，琉璃狐不过都是一群空有强大实力的胆小鬼罢了，就连他也不能例外。
　　看来是问不下去了。墨迹看了眼墨妖一脸不想再谈的神情，有些无奈，但墨迹并没有什么所谓，于是便作罢了。

　　“那封印记忆之后，你有什么安排么？”墨迹问。
　　墨妖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是出去玩会儿吧，具体的安排倒是没有。对了，你的‘莲花楼’不是有不少事么，给我点权力，正好我帮你分担一些琐事，你看行不？”
　　墨迹听了不经失笑着摇头：“怎么，不怕我算计你了？”
　　“如果你真要算计我，那我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还不如乘机多搞点好处。”墨妖坦然道。墨迹的手段他多少了解一些，不知比他强了多少。
　　墨迹有些哭笑不得，身为一只琉璃狐，有时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但墨妖这样的确实无赖过头了，是肯定自己不会害他么，对他可真放心。

　　“好了，可以开始了。”墨迹站起身，手头的阵法已经完成，只不过细节处被他修改了不少，但封印记忆的效果却比原版强了不知多少倍，只要不是达到某个要求，基本封印是不会解开的。不过……嘛，他就是喜欢看戏，不是么？
　　墨妖略一愣怔，有些失神：“这么快？”
　　“封印记忆的阵法并不繁琐，而且因为你是琉璃狐我还特意为你加固了一下，放心吧，相信我的手艺。还是说……你舍不得了？”墨迹又检查了一遍阵法，以保证万无一失。
　　“你是把我当成小白鼠了么。”墨妖面无表情，直接忽略了墨妖的后半句话。
　　“不是小白鼠，是小白狐，。不对，你是红狐来着。”墨迹反驳的很是一本正经，这让墨妖有些无语。
　　“算了，不和你将这种东西了，反正我是说不过你。”墨妖无奈，在墨迹面前他总是处于弱势，这让向来要强的墨妖很是不习惯。“能帮我护法么？”
　　墨迹一挑眉，没再说什么，只是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就出去为墨妖护法了。
　　留在房中的墨妖舅舅地沉默着，没有动作。墨迹没说错，他确实有些后悔了，但这无法改变他的决定，有些东西早晚要舍去。
　　墨妖的眼底闪过一丝悲哀。嗳，若是我们再相见，会怎样？或许到那时，你便是真的认不出我了吧。我的骄傲与你的责任，我们中的任何一方都无法将其放下，那么注定的，我们没有未来可言。所以，我先放手，这样至少，在你心中的我便永远只那副单纯而乖巧的模样。
　　从空间内取出药剂，墨妖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在墨迹所绘的阵法中盘腿坐下，引导着药剂发挥作用，将自己所想封印的记忆一一封印。

　　三个时辰后，墨妖从房中推门而出，入眼的是墨迹半躺在卧榻上手执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墨妖感到很是纠结：“兄长大人，说好的为我护法呢！”
　　墨迹听到墨妖的话，连实现都没给他一个，随口道：“出来啦。这不是很顺利么。”
　　所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了？墨妖抽动了一下嘴角，心中有种冲上去把墨妖手上的书抽掉然后扔在地上的冲动。不过墨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理性的人，这种事想想就够了，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的接下来的日子也就“呵呵”了，因为墨迹真的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
　　因为实力不如人，墨妖只得忍气吞声，随处寻了个位子坐下，开始梳理自己刚经过封印的记忆。
　　是的，墨妖并未将自己主动封印记忆这一事实一起封印，因为否认自己的行为才是真正是愚蠢的行为。
　　过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墨妖睁开眼。看见墨迹终于放下了手上的话本，不由松了口气，至少接下来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我记得……兄长大人答应我借用‘莲花楼’的身份出去玩来着。您，不会出尔反尔吧。”墨妖勾起了一个邪肆的笑，配上他那张妖化的面容，有着极大的视觉冲击效果。
　　当然，这对于墨迹而言不算什么：“自然说话算数。”说着取出一块暗红色的令牌和一份卷轴。
　　接过令牌和卷轴，墨妖有些纠结：“其实你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我往坑里跳了，是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墨迹一脸笑意的看着墨妖：“是你主动要求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有差别么？”
　　墨妖观察了一下那块暗红色的令牌，一面是“莲花楼”三字，另一面则是一个罂粟花的图案。
　　“罂粟？怎么不是莲花？”
　　“本来是莲花的，只是后来见了你如今的模样后，便临时改了一下，反正也不过是差了一级，与你而言也没什么差别。况且很明显，比起莲花，你更适合罂粟，不是么？”
　　“唔……确实，罂粟更好。”墨妖收起令牌后打开了卷轴。
　　“天澜界……极北之地……冰螭族……”
　　“给你个建议，你的模样太过吸引人了，最好用幻术遮掩一下。”墨迹笑眯眯的开口道。
　　墨妖看了眼自己垂于腰际的暗红长发，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你去准备准备吧，我去找璃了。”墨迹起身迎向了早在院门口侯着的墨璃，走远了。

　　“你啊……”
　　“我这是为他好，况且冰螭族我也不熟，交给他正好。”
　　“确实正好，一举两得。”
　　“你不也配合的很高兴么。……等等……喂！说好了不……”
　　“所以才说是一举两‘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