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盗联盟[机甲]》猫猫舟

86、为什么机器人难过的时候不会掉眼泪？

　　三个人在房间里就军队改革的事项进行初步讨论，楼兆国忽然接到了助手传来的消息，脸色微微一变。
　　海格余光扫到，不由得心一紧，忍不住问道，“总统，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能不能消停会儿啊？我的老天。
　　楼兆国抬眼看向康德拉，“是郭世恒大师找来了。”
　　闻言，康德拉的脸色也变了，郭世恒是为什么而来非常明确，是为了他的两个得意弟子！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阻拦声，但是房间的大门依旧被推开了，满头白发的郭世恒不顾警卫的阻拦，冲进了楼兆国的办公室，冲着总统就是一连串的质问，“楼兆国，是不是真的？政府军进行了无差别攻击？不顾人质安危的攻击？”
　　楼兆国赶紧安抚道，“郭大师，你先坐下，慢慢说！”
　　郭世恒满脸通红，心急如焚的直跺脚，“你先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楼兆国瞥了眼自己的两个得力下属，很明显是不准备解围了，只能叹口气，点头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想马克思长官也是为了能夺回矿脉，所以用了非常手段！”
　　郭世恒登时脸色巨变，眼睛瞪大了呼吸也急促起来，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然后下一刻就指着楼兆国的鼻子大骂道，“你不用替那个混账东西解释，这是非常手段吗？一座残余的矿脉而已，值得使用这样的手段吗？我的那些同事们，随便拉一个出来价值都比那座矿脉值钱！要是他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十座矿脉都换不回来！”
　　康德拉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我说郭世恒，你别太嚣张了。这里毕竟是总统府，你不能这么放肆！”
　　郭世恒听了这话，“刷”的一下把脸转过去，盯着康德拉，“康德拉长官，你可别忘了，绍辰也算是你们家的人，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难道你就不难过，不心痛？！”
　　康德拉一怔，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绍辰不会出事吧？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伊戈尔可怎么办？

　　安抚好又哭又闹的郭大师，又安抚好脸更黑的楼兆国，康德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一路上心事重重担忧焦虑，原本想回家之后好好清净清净，可是没成想一踏进房门，亲孙子伊戈尔就扑了上来，“爷爷，那件事是不是真的？政府军是不是进行无差别攻击？绍辰呢？有绍辰的消息吗？你说啊！”
　　康德拉脑袋上青筋暴跳，真想戳着他的脑门大吼你就只想着莫绍辰吗？你就没想过你爷爷吗？但是这些话他只能在嘴巴里转转，他当然知道鲁塔星事情发生了之后，伊戈尔就跟着了魔似得，每天都琢磨着要怎么去鲁塔星，后来没办法好容易把这孩子困在家里不让他出去了，结果又出了这么一个事情！这不得疯啊！
　　“伊戈尔！”亚当和墨菲从楼上追下来，拽住伊戈尔，“你先别急，说不定这件事只是个假消息。”
　　伊戈尔全然没听见父亲的话，两只眼睛通红的盯着康德拉，已经瘦的不成人样的脸颊满是憔悴和疯狂，“爷爷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康德拉叹口气，堂堂一国议会首席执行官居然会被这么个问题难住了，他静默的看着站在眼前的孙子，真是纠结得快抓狂了，喉头梗了又梗，最终还是点头了，“……是真的！”
　　伊戈尔苍白的脸颊开始弥漫狂怒的红晕，眼神渐渐从茫然凝聚成疯狂，然后还没来得及释放，他忽然眼睛一闭身体一软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
　　康德拉抬头看，亚当一脸心痛的举着手刀，抬眼看看父亲，“爸……”
　　墨菲眼泪婆娑的埋怨丈夫，“你这是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打他？！”
　　康德拉叹口气，看看软在地上的伊戈尔，说道，“把他弄回房间，先休息吧。”
　　说完，立刻抬脚离开，看上去有点狼狈。

　　康德拉回到自己的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着眉心止不住的叹气，仅剩的一点睡意被伊戈尔这么一闹是真的没有了。想了想，转了转椅子面朝窗外，寂静的黑夜里，没有星光，只有黯淡和深沉。
　　班克斯家族的历史非常悠久，他们的族谱甚至可以追溯到千年前的古人类。不过以前的族谱也许会有出入，并不十分详尽，所以，后来的班克斯家族都是沿用四百年前的家族族谱。班克斯家族庞大又强势，几百年间，他们的族人在联邦政府的各个领域任职，包括政府、军队、生物研究、医疗能源等各种重要领域。但是身为班克斯家族的主家，也就是康德拉这一脉所在的班克斯主家，却有个绝少人知道的秘密。
　　基因出现问题大约是在两百年前，那时候他们检查出身为班克斯主家家主的基因里某段序列出现了变异。这个变异带来的影响起初并不明显，当时的家主依旧强大的不容反抗，所以也就没人重视。可是直到第三代家主终于受到了这个变异带来的恶果，他开始变得性格暴躁、易怒且嗜杀。当时这位家主是在军部任职，因为这种性格的突变而又没有引起足够重视，这位家主的行事越来越可怕，最终酿成大祸，在星际扩张到阿芙洛星的时候，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城！
　　由此，班克斯家族在那之后低迷了近一百年。这一百年中，每一代的主家家主都深陷性格缺陷的影响不可自拔，如同一个魔咒一般，一代一代的传了下去。直到很多年后，有一位基因研究的科学家确定了班克斯家族的基因上异变是导致性格突变的罪魁祸首，变异的起源来自于班克斯家族过于强大的基因等级！永远高于常人的基因就意味着他们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智慧，但是也因为这样，他们所承受的压力和责任也就更大，长期的高压状态让他们的情绪出现了变化，这种变化最初是细微的不被察觉的，然而日积月累之后，变化成了变异，并且体现在基因的序列上了，最后影响了基因载体的行为模式。

　　康德拉陷入了悠久的回忆里，沧桑的面庞上满是痛苦和悲伤，因为有这种情绪病的基因变异，班克斯家族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混乱，分家的人再也不愿意绞尽脑汁的去争抢主家的位置，而主家的人却摆脱不了基因变异带给他们的痛苦。抑郁、暴躁、精神分裂以及人格分裂，这些精神疾病轮流的折磨着班克斯家族的主家人，也因为这样，主家人的寿命大多不长。更糟糕的是，主家的后代越来越少，出生率的下降让班克斯家族非常恐慌。他们想了各种办法来挽救这一切，药物治疗、心理干预、基因修复等等各种方法都用上了，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用，也或许没有，总之班克斯家族的噩梦依旧在延续。
　　直到，某个心理医生近似于开玩笑的说了句话，既然不能治愈那就找个人分担吧。这句话仿佛打开了班克斯家族的一道新的大门，于是，伴读制度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所谓伴读制度，就是在他们小的时候由家中的长辈为他们挑选一个有缘分的孩童，陪伴他们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一起玩乐。这种伴读的习俗似乎来自于古地球时期某个古老国家的历史传统，虽然没什么科学根据，但似乎有了这样的方法之后，班克斯家族的这种遗传病真的有了好转，至少能延缓精神疾病的发作时间。
　　这种伴读的习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班克斯家人形成某种类似契约的关系，自伴读的孩童们进入班克斯家族起，就被默认为班克斯家族的一员。与此相应的，他们要完全放弃过去的出身背景，忘记自己本来的家人，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要要以班克斯的利益为优先，要以陪伴少爷的情绪为优先，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这种契约关系有好有坏，好的是如果对方能够想得开，就能在班克斯家里好好生活下去，得到优厚的待遇，长大后还能有良好的前程。坏的是，若是心思过于纤细的孩子终究放不下过去的身份，忘不了自己的背景身份，那就会比较糟糕了。比如伊戈尔的伴读莫绍辰，比如自己伴读徐小安。
　　康德拉想了想，拉开书桌下方抽屉有一张用古老的洗印技术成相的照片，上面是两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其中一个一头银发气质不凡，另一个紧贴着他站着的少年儒雅斯文，这是自己的伴读徐小安。
　　康德拉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徐小安，眼里有难得的温柔和缱绻。他不难理解伊戈尔的心思，相反这种感情在少爷和伴读之间相当普遍，从小长到大的两个孩子之间从亲情演变成爱情简直太正常了。可是，爱情对于班克斯家的少爷来说也许事件美妙的事情，然而对于伴读来说，却是个难以言说的痛苦。一个下人却爱上了主人，不说别人探究的眼光，单说身份地位带来巨大落差会给心思敏感的少年来说都是个挣扎的抉择。
　　徐小安就是在这样的抉择中慢慢走向了枯萎，康德拉的眼神里流露出了痛苦，是自己害了他，是自己没有好好的保护他！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康德拉在徐小安死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差一点就崩溃，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家族，自己真是个自私的人啊！苦涩一笑，手忙脚乱的放回照片。然后叹口气，这一次又轮到了自己的孙子吗？要是绍辰出了事，伊戈尔该怎么办呢？

　　另一边，海格回到家的时候遭遇了和康德拉相同的待遇，自己的小儿子格里格和小儿子的好朋友游路、冯君家、海伦娜还有一只小小的古董机器人齐刷刷看向海格，五双眼睛都是同样的焦急和期待。也不要问我一只机器人的眼睛怎么会看出情绪？这个设定就是那么魔障！
　　格里格迎上去急忙问道，“父亲，政府军真的那样做了吗？那些人质呢？凌初呢？有没有消息？”
　　海格面有难色不敢和儿子的眼神对视，尴尬的垂下眼，支吾道，“额，这个嘛，这个……”
　　“叔叔，请你告诉我们！”游路红着眼冲上去，急的快哭出来了。
　　海格抬头看看儿子和游路，又看看站在后面同样焦急的冯君家和海伦娜，叹口气道，“是真的，但是现在还没有人质的任何消息。不过，你们应该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嘛！”
　　说完，堂堂的内阁委首席执行官落荒而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单纯的满怀希望的孩子们接触，哎，这是造孽啊！马克思那个混蛋，拖回来打十次都不够！
　　客厅里只有明晃晃的灯光，和沉闷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想什么。许久，海伦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凌初！”
　　这一声哭喊仿佛开启了某个开关，冯君家抱着红薯无声的哭泣，游路靠在格里格怀里，眼泪大滴大滴顺着脸颊而下，“格里格，凌初他会不会？”
　　“不会，不会！”格里格拍拍游路的后背，安慰道，“我父亲说的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凌初的运气向来都很好，不会有事的。”
　　红薯茫然的看看周围哭泣的人，圆圆的小短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懵懵懂懂道，“为什么机器人难过的时候不会掉眼泪？可是，我真的好难受。少爷，你快回来吧！不要像老爷和夫人那样丢下红薯，好不好？”
　　冯君家紧紧的抱着红薯，瓮声道，“放心，你家少爷不会丢下你的！他一定会回来，一定！”
　　这句话仿佛是句充满力量的魔咒，只要说着说着就一定能实现，伴随着无助的少年们坚持那一点希望和期待。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眠之夜，议会、总统府、能源研发中心还有军部，所有相关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尤瑟夫刚从会议室出来，脸色异常难看，他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揪起了一团，疼的难受却又不敢有丝毫的情绪外漏，马克思的行为虽然是个人行为，但是这件事追根究底是因自己而起。现在，却报应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尤瑟夫快步走向作战室，总统府传来消息，既然到了这一步就必须要夺回矿脉，如果星盗继续负隅顽抗，那就不惜一切代价火力镇压！这与自己和卫培宁的计划简直不谋而合，星盗联盟和联邦政府终于要撕破脸了。可是，自己没有一点高兴！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托马斯，立刻同时第一营和第二营的指挥官，告诉他们三个小时后，我们启程去鲁塔星进行支援！”
　　托马斯立刻应声而去，尤瑟夫关上门飞快的检查自己的装备和武器，焦急终于染上了他的眉眼，凌初，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来救你的！

　　就在贝卡星乱成一团的时候，鲁塔星在经历了漫长的黑夜之后，终于迎来了黎明。
　　牙伯听着韩青的伤亡报告，脸色青黑，三个星盗团死亡了一百三十多人，还伤了几百名兄弟，这样的损失可不是区区一点能量石可以相提并论的！
　　“还有多少能量石没有装箱？”牙伯沉声问道。
　　韩青擦擦汗，“快了，我们已经装好了五十箱，还有大约三十箱就能装完了。”
　　牙伯吩咐道，“加快速度，告诉星舰那边，做好撤退准备！”
　　韩青愣了愣，惊讶道，“团长，我们就真的要这么逃走？难道就不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了？！”
　　牙伯抬头看看眼眶发红的韩青，重重的叹口气，“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太冲动了才有今天的结果！我当然想给兄弟们报仇，但是更重要的是不能再扩大伤亡。难道要让所有人都折在这里吗？”
　　韩青忍不住提高声音喊道，“我们会赢的！团长，只是区区一个马克思和程赫然，只要能引他们出来，我们就能胜利！”那些死去的兄弟太冤了！如果不能报仇，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牙伯抿着嘴看韩青揉了一把眼睛，心里苦涩发酸，“韩青，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可是，经过马克思这么一次攻击，我们的战斗力大大折损不说，政府军也会有所动作，他们现在一定会撕破脸皮夺回矿脉。与其守着这么一座几乎被挖空的矿脉让兄弟们受伤，不如放弃掉，保护剩下的人！”
　　韩青咬着牙不说话，却听另一个声音响起，“牙伯大哥说的没错，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牙伯看过去，有些惊讶，“卡卡西？”
　　卡卡西没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沉着脸扫过韩青和牙伯，“我们不能再让弟兄们送死了，镭射炮杀伤力太大了，不是机甲战士的人几乎没有任何自保能力，我不会让我的人白白送死！”
　　牙伯点头，“我知道，我已经吩咐让大家加快速度撤离。”
　　卡卡西对上牙伯的眼睛，“如果有必要，请放弃那些能量石。如果我猜的没错，联邦政府的支援部队已经在前往鲁塔的路上了。”
　　牙伯一怔，神色一变，立刻转头吩咐韩青，“韩青，让所有人准备撤离，放弃还没有装箱的能量石！”
　　话音刚落，洞外忽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和嘶喊声，妙花快步进来道，“团长，政府军发起进攻了！这次是程赫然带队！”
　　卡卡西表情阴沉寒意覆面，看了一眼牙伯，转头大踏步离开，“跟我来，妙花！”
　　牙伯赶紧命令韩青，“让所有人立刻登舰，立刻撤离！”
　　韩青不敢再耽搁，快速下去传达命令。
　　与此同时，“幽灵战将”尤瑟夫率领的卫戍军已经在赶往鲁塔星的路上了，如流行般的飞舰划破了星空，呼啸而去。

作者有话说

　　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