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情深不知处》子非河

4、愿赠你炉里沉香如屑

　　那天已经很晚了奈禾才醒来，看到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八点，有好几通林汉南的未接来电，奈禾赶紧拨回去道歉，林汉南表示了遗憾，这几天一直到联谊会都非常忙，于是和奈禾约定了联谊会结束后再一起去吃饭，奈禾当然答应得飞快。
　　该上课上课，该社团社团，除了不参与表演相关事宜以外，奈禾的日子还算充实，偶尔发条微博，看下朋友圈，就这样过了两天终于迎来了《沉香》的发布，那天中午《沉香》的策划凤萧萧就把地址发在了微博上，因为前些日子就说了正式发布的时间，所以即使是吃饭的点，回复栏里也一下子炸开了锅。《沉香》的点击一下子就突破了四位数，并以很快的速度增长着。
　　奈禾也小心翼翼地点开了那个地址，开头是一段很舒缓的BGM，不够深情的嗓音在里面缓缓流淌：“呵，你问我来生？”一声轻笑，“你可知我不求来生，不信来生。但若有——也只是愿做你手中的一炉沉香罢了……”
　　奈禾一点一点地听下去，慢慢地被带入了剧情之中，也许声音真的是有一种奇妙的魔力，可以让人浮想联翩。
　　阿辛是香料铺子里生出来的女儿，婷婷大方，识香配香都是一绝，刚至及笄之年，便有人带着许多聘礼上门提亲，在父母焦灼的眼光中，阿辛却轻轻摇了摇头：“非我良缘，请诸位且回罢。”纵使父母千般不解，但阿辛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也只得任她去了。
　　年轻的公子带着僮仆上门，阿辛拿出一只香囊：“公子可识得这香？”
　　“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钱，甲香二钱，龙脑香少许……这是梅花香，可对？”公子摇扇一笑，离香囊却还有半尺还多距离。
　　阿辛莞尔轻笑。
　　相见、熟识、相爱，七夕将近，阿辛的父母说她配制的香越来越好卖，常有羞红脸的姑娘买去说要做成香囊赠给心头人。阿辛闻言也只是笑，但夜晚，房间里的灯却亮到很晚。
　　七夕他们约好在城中鹊桥桥头见，可阿辛等了很久很久——月上柳梢，来往人影幢幢，他没有来；别枝惊鹊，半夜烟火璨璨，他没有来；清风明月，桥头人群渐散，他没有来。
　　阿辛把袖中香囊丢入桥下流水中，在黑夜里喃喃轻叹：“你为何……不来见我？”
　　阑夜阿辛才回到家中，进了闺阁，却听到一句轻轻的呼唤：“阿辛……”
　　是他。
　　房间没有挑灯，阿辛匆忙走过去，却被他揽进怀里，阿辛的手指触到一片温热，常年识香的她更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他声音细若游丝：“不要看我好吗……我怕吓着你了。”
　　“阿辛，还记得你救的那只狐狸吗……”
　　“阿辛，你说你很孤单……”
　　“阿辛，抱歉……”
　　“我可能，陪不了你了……”
　　阿辛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一开始我就知道的，忘了吗，我会识香……你和那只狐狸一样身上有山间的香气，本来我不信，才拿出那只香囊……狐狸的嗅觉果然灵敏呢。”
　　阿辛感到环抱着她的人身躯一震，一声苦笑传入她耳中，她不禁落下眼泪：“来生，来生你一定要来陪我。”
　　“来生吗……”黑暗中传来轻轻的叹息，“我不求来生，不信来生，若当真有——那便做你炉里沉香……可好？”
　　奈禾听着听着竟也流泪，她似乎能和阿辛一样感觉到拥抱着的慢慢冰冷无力下来的身体，一片泪眼朦胧中她去翻看音频下面的回复，也全部是一片哭声，说新剧实在是太悲情。奈禾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发了一条新微博：
　　【奈何水如烟】[地址]《沉香》地址，已经听哭了。[蜡烛]
　　没过几秒，奈禾就收到了新回复。
　　【不够深情】抱歉……让你哭了。
　　【南风起】和楼上合影，不够深情第一次深情[微笑]
　　【我叫一轮明月】和楼上的楼上合影[dog]
　　【后期-我不会吐泡泡】和楼上的楼上的楼上合影[坏笑]
　　奈禾现在已经学会了选择性无视凑热闹的人，飞快地打了一行回复上去：
　　【奈何水如烟】[回复不够深情]不是不是，大大这是因为新剧感情很好，整部剧非常赞！
　　【不够深情】谢谢
　　【我叫一轮明月】秀恩爱【队形走起】
　　【淹死的鱼】秀恩爱
　　【sunnie】秀恩爱
　　“我觉得……”奈禾拿着手机自言自语，“我还是找个地洞钻进去比较好。”
　　不过被这么一闹，因为新剧而感染的悲伤情绪倒是少了很多，奈禾突然变得很想画《沉香》里面那只狐狸的同人，于是挪窝到电脑前，接上板子，脑里浮现出了最后那一幕狐狸抱着阿辛的样子，便毫不犹豫地开始画。等到她画完，已是三个多小时后，晚饭的点都快过了，不过奈禾好像没管这么多，满意地把画完的画丢在了微博上。
　　刚刷新出来，奈禾盯着狐狸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说不上来，也不是说比例有问题，而是别的什么。正巧柴菲菲这个时候回来了，虽然她是学舞蹈的，不过同是艺术系，看幅画应该没问题吧？奈禾就叫过了柴菲菲说：“菲菲，你觉不觉得这幅画怪怪的？”
　　柴菲菲瞥了一眼说：“还好啊，挺美的，不过感觉你的脸不大对劲。”
　　“哪里？”
　　“感觉你画的脸比较现代吧，但整个画风很古风啊。是不是有原型？”柴菲菲问道。
　　奈禾认真看了看，这张脸的确看起来很现代，没有宣传原画里面那只狐狸一般有仙气，而且她越看越把画里的这张脸和另外一张脸重合在一起，就像把人从现实放到画上的那种感觉。“秦深！”奈禾不由得惊呼出声。
　　“你说的是那个A大的？”柴菲菲一脸八卦地凑过来，“你还敢说你没兴趣？”
　　“不是啦，我是说这个画的很像他啊。”奈禾一脸呆萌。
　　柴菲菲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不是吧奈禾，你都花痴到画同人画他的脸上去了？啧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奈禾差点咬舌自尽。
　　“不过不得不说还真挺像的，你到底看了他多少张照片啊？”柴菲菲又凑到电脑跟前仔细地瞅了几眼说道。
　　“很像吗……？”奈禾问，她说的秦深是指自己的初中同桌，然而她并不觉得那个秦深长得一副大众脸。
　　柴菲菲却十分笃定地回答道：“很像。我们社有个人是秦深的绝对粉丝，手机里他的各种活动照片不知道存了多少张，常常还翻出来给我们看，一边自己在那里犯花痴。这张脸还算是看了很多遍了，你的画风还蛮写实，虽然有点改动，总体还是蛮像的。”
　　奈禾心里咯噔一下，这么说来，那个所谓的A大播音系的秦深，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了，既然这样，那他们在一个城市，为什么他却一直没有联系她呢？两家人的关系那么好，秦深肯定能从老奈那儿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
　　虽然一张现代脸配上古风画法有一点违和感，但整体来说这张画还是颇受好评，微博里觉得奈禾不适合给不够深情新剧画海报的人又少了一截。不够深情也回复了她的微博，虽然只有一串意味不明的省略号。但这句回复之后的好几天，奈禾都没有再看见不够深情的有新动静，包括她慢慢认识的我叫一轮明月等一群人也不见了踪影，玩起了集体失踪。
　　这样终究迎来了文艺联谊会，联谊会是晚上七点准时开始，不过宋振新五点多就绕过门房大妈来敲奈何寝室的门：“学姐学姐，学弟来给你送宝矿力啦！”说着还咚咚地敲了几下门。
　　寝室里的女生除了不在场的李芸以外此时都只穿了睡衣慢慢晃悠，陡然间听到宋振新的敲门声，奈禾条件反射性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拖鞋也没穿赤脚跑到门旁边堵住了门。果不其然，下一秒宋振新就推了推门，发现不能够轻易推动，以为上了锁，就又敲敲门说：“学姐不要锁门啊，是我啊，你可爱的学弟，难道学姐你吃干抹尽就丢下我了吗？学姐开门啊。”
　　奈禾眼疾手快地把门上了锁，这才欣然起身，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床上继续掰手机。其实柴菲菲和陈沁心也讨论过要不要把宋振新放进来，不过一想他一进来肯定吵死人，便一致决定还是把他关在门外比较好。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就停了，宋振新开始一个一个往里面打电话，奈禾等人当机立断地置之不理开始玩电脑，过了一会儿铃声也停了，正当奈禾以为宋振新已经放弃走了的时候，却听见门口交谈的声音。
　　“小伙子，你说这屋里吗？”
　　“对，阿姨，我女朋友还在里面呢，可是总不开门，我很担心……”这声音……
　　“行吧，看在你关心女友的份上我就给你打开了，仅此一回啊，下不为例。”
　　“好的好的，阿姨您真通情达理，我得好好感谢您才是。”这声音……
　　“小伙子等一下，我找一下钥匙啊。”
　　“麻烦您了。”这不是宋振新吗！！
　　奈禾从未向今天一样反应这么快，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抵住了门朝外面喊道：“没事的，没事的，阿姨，我们里面在换衣服呢，别让他进来。”
　　“哟，小伙子，你女朋友。”
　　“啊，那是我弄错了，麻烦阿姨了，我在门口等一会儿就行。”
　　奈禾似乎都能看到门外门房大妈笑得花枝乱颤的脸：“没事没事，女朋友要紧。唉这年头像你这么好的小伙子真是难见喽！不打扰你们了。”
　　门房大妈前脚一走，奈禾后脚就打开了门，狠狠地踹了宋振新一脚，宋振新只来得及看见一身白色睡衣的奈禾，一句话没说，奈禾就关上了门。
　　“学姐……不是的……我……”
　　门里却只传来了奈禾咬牙切齿的声音：“宋振新，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