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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匆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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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蒙往包里装着衣服,家不在本市的尚可言回头瞅着她,无语道:“又回家?家里有什么吸引你的?”
计蒙想了想,问:“你要来我家玩么?我妈烧的饭可好吃了。”
“得了吧,我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上。”
“我家有客房的,再不济,我哥那间屋子也空着呢。”
尚可言琢磨了一番,同意了。
计蒙跟苏欣打了个电话,两人便身轻包袱小地回家了。计蒙带着她逛了一圈屋子,楼上楼下,尚可言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富二代啊。”
“哎,我不是啊。”
“不是住那么大的屋子?”
“好吧,”计蒙坚持,“反正我不是。”
尚可言懒得理她,直接问:“我住哪个屋子?”
苏欣特别不好意思地对尚可言说,客房因为常年不住人,堆满了杂物,现在清理也来不及,叫她跟计蒙挤一挤,计蒙一听,就说:“妈,可言要一个人睡的,不然会失眠。”
尚可言不好意思地笑笑,眉眼清澈。冰山美人一旦笑起来,苏欣也受不住。她忙说:“那你睡蒙蒙的屋子,蒙蒙睡你哥哥那间,你待会打个电话给你哥哥说说,怕他不乐意。”
“哦。”
苏欣炒了几个家常菜,菜色丰富,喷香扑鼻。尚可言在客厅嗅到了,就忍不住对计蒙说:“我饿了。”计蒙笑了声,说:“那你待会就多吃点。”
吃完晚饭,苏欣出去遛弯子,谢林轩这两天出差,星期一才能回家来。计蒙和尚可言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计蒙等电视剧广告了,一溜烟从沙发上下来,跑到座机旁,按了几个号码,可是没通,不一会儿就放下了。
好不容易放了一节又到广告了,计蒙跑去上厕所,这时候客厅里的电话机响了。尚可言对着厕所的方向大吼:“电话,接不接?”
计蒙正解决着呢,回话过去:“你给我接了!”
尚可言拎起话筒,那边却一片寂静。她“喂”了一声,习惯性地问:“你找谁?”
很快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你是谁?”
尚可言不耐,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找计蒙?她在上厕所。”
那头显然也不耐了:“你哪位?怎么在我家里?”
尚可言才意识到这大概是计蒙的哥哥了,刚想回话,看到计蒙出来了,把话筒一撩,往旁边一坐,说:“你哥的电话。”
计蒙匆匆走过来,拎起话筒还没说话,就听到谢程英的声音传来:“计蒙?你搞什么鬼?”
“那是尚可言,我同学,来家里玩的。”
谢程英没在意,问:“你找我什么事?”
计蒙犹豫了两秒,支吾道:“这个,家里客房没打扫呢,晚上我睡你屋行不行?我的屋给可言睡了。”
“随便。”
“哎?”他那么爽快,计蒙有些不敢相信。
“还有事?没事我挂了。”他刚做完一个presentation,从讲台下来就看到一个未接来电,从后门溜出来回过去,此时要急着回去上课。
计蒙说没什么事,然后就听到了一串嘟嘟声,她有些气闷地搁下话筒。他总是来一句“没事我挂了”,像有多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似的。
尚可言瞥了她一眼,问:“你哥在美国?念几年级了?”
计蒙拉过抱枕抱在怀里,说:“跟我一届的,比我大几个月。”
“啊?”轮到尚可言惊讶了。
“我俩没有血缘关系,我家是重组家庭。”
尚可言难得有些讷讷,伸手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别难过了,你现在不是生活得挺不错的么?”
计蒙被她逗得笑出声:“说什么呢?我早就不介意了,谢叔叔跟我爸似的,比我爸对我还好!”
尚可言勾勾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说:“出息。”
谢程英的屋子因为常通风打扫,没什么霉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茉莉花味,是苏欣在他的书桌上摆了一个茉莉花香的空气清新剂。枕着他的枕头,计蒙一夜好眠。
彼时已是11月中旬了,学期也过了一半,天气也渐渐冷了,计蒙脱下薄外套,开始往身上套棉衣。她是最早一个穿上棉袄的人。尚可言只在风衣里头穿了件衬衫,看她那副臃肿样,不客气地笑她:“你大概是那只报冬的鸭子!”俗话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到了计蒙这头,便是“冬日风寒她先知”了!
计蒙的脸被初冬的风吹得干涩涩的,她拢了拢衣领,说:“北方的风厉害得很,不比你们长三角那,我劝你也多穿些。”
尚可言没听进去,问:“不是有供暖?”
“还能供到大街上不成?你出了屋子,还得裹成我这样儿的!”
等真到了12月,尚可言神了,外头一件羽绒服,里头一件薄毛衣,潇洒走天下。相比计蒙,保暖内衣第一层,棉衬衫,厚毛衣,羽绒服,围巾手套帽子,恨不得连脸也不露出来。
尚可言就笑她:“你再裹下去,就我两个我这么宽了。”
计蒙不为所动,然后到了温暖的屋子,再一件件脱下来。
外头风雪大作,屋里温暖如春,B市的冬天屋里屋外两个世界。计蒙盘腿坐在床上,只套着件衬衫,接到她妈的电话,问元旦放假回不回家。计蒙一月头就要考试了,元旦正是拼命复习的时候,便推脱要复习留在了学校。等过了圣诞过了元旦,冻手冻脚地考完试,好不容易等到放寒假,她拎着大包小包下了地铁,迎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
她在人流涌动的地铁站里愣住了,仍凭身后不耐烦的大妈推搡着说:“小姑娘你走不走?别挡道啊!”她往前迈了两步,谢程英已经走过来了,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睨了她一眼,困惑道:“傻了?怎么不走?”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笑起来,扯住他的袖子,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圣诞节。”
“哎?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谢程英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说:“告诉你干嘛?你不是忙着考试么?”
计蒙冲他翻了个白眼,说:“是啊,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回家的!”
谢程英就皱眉,上下打量她一眼,撇唇道:“越活越回去了,大学白上的啊?你回家来干嘛,找我玩?”他一脸的似笑非笑,倒让计蒙尴尬起来,忿忿地瞪他一眼,蹭蹭蹭走到他前面,头也不回。
谢程英看着前面闹脾气的小妞,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不由地就想笑。他在美国的时候,那么冷,那些姑娘都没穿成她这样儿。
两人回到家里,家里被暖气灌满,熏得暖融融的,还飘着浓浓的饭香味。苏欣迎上来,看到计蒙就说:“还是蒙蒙懂得保暖,你哥哥回来的时候一件长风衣拉风极了,可我看着就冷,风呼呼往里头灌。”
谢林轩在一旁笑着说:“男孩子跟女孩子能比么?他们皮糙肉厚的,耐寒!”
苏欣抿着嘴笑起来,招呼一家人落座吃饭。
菜一盘盘地端上来,热气蒸腾间,谢林轩问谢程英:“机票什么的都买好了吧?”
“嗯。”
计蒙疑惑地抬头:“什么机票?”
谢程英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地说:“我大后天回美国,假期结束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
“嗯。”
计蒙一下子就失了胃口,仿佛被谁打了记闷拳,愣愣地盯着他看,直到谢程英出声打断:“快吃饭!”她才慌忙低头,随手夹了一筷子鳝丝往嘴里送。
计蒙一晚上没睡好,梦里都是他拉着行李箱上了飞机,那股失落感就别说了,从脚底板窜上来一股焦躁折磨着她。
第二天她就没起来,等到9点多了,才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饭桌上只有冷掉的早饭,计蒙去热了热,随便吃了几口了事。
吃完就赖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直到中午谢程英才从外面回来,进门脱掉风衣挂起来,还知道系围巾,解下长长的围巾随手一挂,换了鞋走进屋,他也看到了计蒙。
他随口问:“吃过了没?”
计蒙摇摇头:“才起床不久。”
他眉目一凛,便有些嘲讽了,无语道:“你大学里都干了些什么?养了一身懒骨头?”
计蒙没吭声,扭回身盯着电视机看。
谢程英走到阳台打了个电话,打完转过身来,破天荒地开口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计蒙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惊讶无比:“你会做?”
“要你在那地方呆几个月,都能烧满汉全席了!”
“有那么夸张?”
“别废话,你吃不吃?”
“吃!”
谢程英利索地钻进厨房,计蒙也看不下去电视了,从沙发上爬起来,到厨房里看着他做。他熟练地打了两个鸡蛋,边搅拌边说:“别抱太大希望,我只会蛋炒饭。”
“哦。”
他摸索了一番,动作渐渐熟悉起来,起火倒油下锅,还有模有样的。计蒙看得好奇无比,探头探脑地问:“你在美国都吃这个?没人烧饭么?”
“有啊,但是她烧的饭太难吃了。”
计蒙默默,她知道他在说谁。岑世希一看就不是个会做饭的啊,所以逼着他只能自己上了么?计蒙想到谢程英皱着眉头忍无可忍在厨房捣鼓的画面,不由想笑。
“要葱么?”
“要。”
很快,一盘被炒得金黄金黄的蛋炒饭出锅了,上面还点缀着零星几颗葱花。计蒙笑着接过来,拿着勺子吃了口,不咸不淡,关键挺香的,还不错。
“怎样?”
计蒙笑眯眯:“不错,给你个赞。”
谢程英把锅子往那一撂,说:“你洗碗的时候顺便把锅子刷了。”计蒙点头,他就走出去了。
计蒙给面子地吃了满满一碗,吃完刷碗,刷完碗都快1点了。走出厨房,听到谢程英在楼上叫她,她蹬蹬蹬上楼进了他的屋子,他把一个泰迪熊按在她的胸口,说:“送你的。”
憨态十足的小泰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瞪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计蒙接过来抱住,说了些谢谢,然后揉了两下,突然问:“怎么不送个女生的?”
谢程英正蹲在行李箱前,听罢转头看了她一眼,说:“母的那只没有公的好看。”
“……”
“谢谢你啊。”
“嗯。”
“那个,你后天就走了?”
“嗯。”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谢程英突然站起来,开玩笑的说:“怎么,你舍不得我啊?”
计蒙抱着泰迪揉了揉,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谢程英说:“你好好读书,我爸那么喜欢你,你别让他失望。”
“哦。”
“你跟张继杰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他不是喜欢你么?”
计蒙张了张嘴,忍不住说:“你怎么知道?”
“呵”他轻笑了声,问:“表白了?”
计蒙红了脸,闹不懂他什么意思。
“他人不错,你要是想谈恋爱,他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说。
计蒙一愣,全身的温度渐渐冷下去,她要是再听不懂,就真是傻子了。她没了表情,抬头平静地问:“难道我谈恋爱也要听你的?你管太多了吧。”
谢程英看着她,突然笑了笑:“是我多嘴了,你自己考虑吧。”
他离开的时候,计蒙还是没去送。年前的几天,下着茫茫大雪,压弯了院子里的冬梅,天空一片莹白,别说飞机了,连云都看不到。
谢程英这一去,又是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