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动情是意外》顾河州

26、高考

　　“谢程英，你要对我负责！”
　　他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讥诮地扬起嘴角：“别傻了，不就上过一次床么？这有什么？你的思想怎么还停留在上世界，贞操观念挺强啊！”
　　计蒙气得全身发抖，鼓足力气大叫：“你混蛋！你无耻下流，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混蛋的人了！”
　　他丝毫不为之所动，当着她的面亲亲密密拥住岑世希，笑着说：“那又怎样？我要对我怀里的女人负责。”他上下扫了她一眼，讥笑出声：“要我负责，你也配？”
　　计蒙唰地睁开眼，额上冷汗涔涔。
　　梦境现实得令人害怕，自从那噩梦般的一夜过后，她每每闭上眼，思绪便止不住地胡乱四散，想到他的可恶嘴脸，想他当时的表情，便觉心中寒意更甚。
　　清冷月光从未拉紧的窗帘里透进来，计蒙缓缓坐起身，在黑暗里喝了一杯水，了无睡意的她双手抱住膝盖，在沉沉的黑暗中静静发呆。
　　真的好想，冲到隔壁房间，大声质问他：
　　谢程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天早上，她醒来时怔忪了很久，转头看到他的脸，修长的脖颈上隐约能看到细细的血管，还有光裸的胸膛，便羞得不能自已，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她抗拒，害怕，可最终沦陷在他的攻势里，她不否认她也在此享受到了快感。
　　他轻轻翻了个身，醒了过来。迷茫了一会，倏地坐起身子，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她极力克制自己的颤抖，尽量平静地说：“你昨晚喝多了。”
　　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用眼神质问她，仿佛在说，你这个处心积虑的女人，趁我喝醉居然对我不轨……平静了一会，他终于恢复成以往的模样。镇定地下床，穿衣服，还把地上属于她的衣服捡起来放在床上，一切完成后才说：“对不起，如果你想打我，那就打吧。”
　　计蒙心里一寒，慢吞吞拥着被子坐起来，果真扬起手，要往他脸上打去。
　　临到他脸庞边了，却迟迟下不去手。
　　仿佛打下去，就表明两人之间是一场错误，是一场意外，是电视剧里常常演的一夜情。
　　他果真没有一点喜欢她。
　　他神色复杂地盯着她，握住她的手，用力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待要打第二下时，计蒙使劲抽回自己的手，怎么也不愿再打下去。他拉着她的手用力，她一味后退，两人尴尬地僵持着。
　　“继续打，打到你出气为止。”
　　她的眼眶不由地湿了，倔强地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生气？”
　　他的脸上没有不屑，没有讥笑，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缓缓说：“被自己的哥哥上了，你不该生气？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我了？”
　　她不说话，死死咬着唇，生怕眼泪决堤。
　　“别喜欢上我。”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冷得像冬日里的一盆冰水，“以前招惹你是我不对，往后我不会再欺负你。我早说过，我讨厌你，自从你来到我家的第一天，我就讨厌你。计蒙，你也同样讨厌我对不对？”
　　计蒙眼里的温度渐渐冰冷下来，直到心跳声恢复平静，才抬起头，用同样冷淡的面容，说：“是，我讨厌你，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他把她的手抬起来，说：“那就打我，打到你满意为止。”
　　“你以为打你就可以弥补你的错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夺走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打你几巴掌就结束了吗？”
　　“我说过，以后我不会再招惹你，或者你想怎样才能解气，都可以。”
　　计蒙拿起枕头朝他扔过去，连一眼都不想再看他，咬牙道：“滚，你给我滚！”
　　谢程英没说话，转身就出了门。
　　计蒙把头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浑浑噩噩又睡了过去，苏欣的敲门声把她惊醒，说要出去一趟，叫她自己弄东西吃，她沙哑着嗓子应了，翻了个身继续睡。等睡饱了已是下午两点多了，镜子里眼睛肿的跟青蛙一样的女孩沮丧着一张脸，计蒙连叹三口气，扑了几把冷水，勉强清醒了过来。
　　振作！不就一个男的，还能把你打倒吗！
　　就算，就算没了初吻，没了初夜，你还是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再之后，谢程英真的不再招惹她，以往的冷嘲热讽都没有了，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跟陌生人似的。计蒙长了心眼，每晚睡觉前都把门锁好，在屋里头埋头苦读。

　　天气渐渐热起来，高三教学楼弥漫着重重的临考气息。老师谆谆嘱咐，大堆大堆的试卷和作业砸下来，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板报主题统统换成“迎战高考”。下午课间的跑操，边跑还要喊口号，例如“高三十一班，高考不一般”之类，教导主任在广播里一遍一遍重复着“放松心态，自信应考”。一模二模接踵而至，还有各科老师压题猜题，分析历届题型等等，这一切预示着，高考要来了。
　　王玥吃饭排队时还拿着本英语书忘我地背单词，值班的老师走过，欣慰地点点头，转头对旁边的同学说：“这个女同学很认真，值得表扬。”
　　最后发展成一到午饭时分，拿着书本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些走火入魔的，走路都捧着本书看。
　　张继杰最近都是和两人一块儿吃饭，看到王玥那副“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模样，笑道：“你至于吗？看着书不会食欲不振么？”
　　王玥看也不看他，一边吃饭一边斜眼看书，说：“你懂什么，这叫废寝忘食，叫earnest，叫graveness！”
　　计蒙咬着勺子插嘴：“你这叫发疯，叫go mad！”
　　张继杰大笑。
　　终于王玥放下书本了，头一件事却是探听某人的消息。
　　“我听说谢程英被美国高校录取了啊？是不是真的？难怪最近都没见到他，敢情人都不用参加高考了！”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他就是被哈佛录取了，你也还得高考！”
　　“就不许我问问嘛，那这样说，岑世希岂不是也一块儿出国了？张继杰他们班好多同学已经被提前录取了，都不需要高考成绩的，班里头一下少了一半儿呢！”
　　计蒙有些不耐地推开她靠过来的脸，说：“你什么时候能改了你那八卦的毛病？人家出国让他们出国好了，关你什么事儿！”
　　王玥仔细看着她的脸，和张继杰交换了个视线，说：“计蒙啊，你最近有点儿不对劲啊！脾气很暴躁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儿的，是不是那什么考前综合症？其实高考哪有那么恐怖，上届上上届N届的人不都考过来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你别多想了。”
　　张继杰说：“还有十八天考试了，大家都加油，心思也拉回来。有什么事，等高考完了再说。”
　　王玥欢呼一声：“高考完咱们去九寨沟玩吧！听说那特凉快，特漂亮，特好玩儿……”
　　张继杰说：“桂林也不错，山水甲天下。”
　　“巴黎巴黎！去不去去不去？？”
　　“……”
　　计蒙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她唯一想的，是高考过后要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情。有些事要努力忘掉，有些人要努力忽视，给心戴上坚硬的盔甲，估摸着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高考那三天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计蒙拎着笔袋走出考场，抬头看见明亮的天空，多日来的郁闷全数消散殆尽。
　　她扬起笑脸，扑进苏欣的怀里，仿佛小的时候，能为一颗糖开心一整天，有着最简单的快乐。
　　苏欣把手里的柚子蜂蜜水递给她，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还成！”
　　“好，考完就算了，妈妈烧了一大桌的菜，待会可要多吃些！”
　　“嗯嗯！好饿呀。”
　　母女俩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计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她回头，看到张继杰跑过来。跑到面前，稍稍有些拘谨地叫了声“阿姨”，苏欣笑着应了，料想两孩子有话要说，要先进了车子里头。
　　张继杰把写了一串手机号的纸条递给她，面上有淡淡的红意，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给你，记得打我电话！”
　　计蒙接了，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笔，撕下纸条的一边，写下一串号码，递给他，笑着说：“这是我家里的号码，你也可以打给我。”
　　张继杰看着她弯成月牙的眼睛，心里一跳，面上红意更甚。
　　他点点头，手指了指后面：“那，我先走了，我们电话联系！”
　　“好。”
　　他跑了两步，回过头见计蒙还站在原地，便笑着做了个电话的手势，边笑边离开了。
　　计蒙坐进车里，苏欣见她手机攥着一张纸条，心下了然，不怀好意地问：“那个男孩子是谁呀？他找你干什么？”
　　计蒙有些不好意思，把纸条收进笔袋，看了眼苏欣，无语道：“妈，他是我同学啦，我们说好暑假一块儿玩的。”
　　“哦~~”苏欣挑了挑眉，尾音托得老长，恼得计蒙轻轻拍了她一下。
　　谢程英也参加了高考，谢林轩问他，他说：“为高考准备了这么久，也好奇中国的高考卷到底什么水平。”
　　“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他笑笑，说：“应该能杀死很多人。”
　　谢林轩哈哈大笑，对计蒙说：“你看你哥哥自信得不得了，你觉得卷子难不难？”
　　计蒙如实回答：“不简单，但应该杀不死我。”
　　谢程英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