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动情是意外》顾河州

15、禹哲

　　计蒙随苏欣叫过一遍人后，苏欣就让她去沙发上和弟弟妹妹玩，自己则去厨房帮忙。客厅这头一番热闹的叙旧过后，谢吉南终于发现了她，手指一指，疑惑道：“哥哥，她怎么又在？”谢舒安也嘟起了嘴，不满道：“她真的跟哥哥住在一块儿嘛？”
　　谢程英淡淡瞥她一眼，说：“是啊，你们得喊她姐姐。”
　　谢舒安反感情绪格外大，说：“我才不要！她是新来的，我不要喊她姐姐！”谢吉南把抱枕朝计蒙扔过去，说：“你走开，我们不要和你玩！”
　　客厅的谢振东看到这一幕立马板起脸呵斥：“谢吉南！你在干什么？”
　　谢吉南哼了一声，小嘴翘得老高。
　　“蒙蒙是吧？你别介意啊，这孩子被我宠坏了，脾气大得受不了。”
　　计蒙默默接过抱枕放在一边，站起身对谢振东说：“没关系的，他们还小呢，不懂事，我去厨房陪我妈。”
　　谢振东欲言又止，看了谢林轩一眼，点头，说：“好孩子，去吧。”
　　计蒙如释重负。这两个明显对她有敌意的孩子加上一个谢程英，真是够让她喝一壶的。厨房里，苏欣和谢振东的妻子秦芳在帮谢奶奶择菜，三人聊着天，气氛倒是很融洽。苏欣看到计蒙过来，便问：“怎么不在外面和弟弟妹妹玩？”
　　看计蒙一副欲言又止的情态，秦芳一下就懂了，她撂下菜，洗了洗手就挽起袖子，边挽边说：“一定是外头那两个小鬼欺负你了是不是？别怕，阿姨给你出气，看阿姨不把他们教训一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苏欣忙拦住她，笑着说：“谁说他们欺负蒙蒙了？你就这样不由分说骂他们一顿，万一弄错了，他们不得委屈死？”
　　“他们还会委屈？不会的，他们太顽皮了。蒙蒙，你说，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计蒙不想闹大，摇了摇头，说：“没有，是我自己想过来陪妈妈的。”
　　秦芳还是不解气，谢奶奶笑着说：“你啊，就别出去招惹他们了，没听到他们都骂你是母老虎么？”
　　秦芳磨牙：“小兔崽子！”
　　谢奶奶对计蒙说：“蒙蒙过来，陪奶奶说说话，奶奶啊，就喜欢你这样儿安安静静的小姑娘。”
　　计蒙过去，软软叫了声“奶奶”，谢奶奶眼睛都眯起来，“哎”了一声。秦芳重新坐下来择菜，也笑，说：“我瞧蒙蒙也喜欢，不闹人又乖巧，咱家里头三个霸王，实在太烦人了！”
　　苏欣说：“程英我瞧着也挺懂事的。”
　　秦芳说：“哪儿懂事了？小时候可是孩子王，这院子里的小孩都归他管，自小一副霸王脾气！”谢奶奶谈起自己的宝贝孙子又是喜上眉梢，说：“还不都让老头子惯的，什么都听他的，程英连他爸的话他都不肯听。”
　　饭前一众小辈各自磕头拜年拿到鼓鼓的红包后，午饭便上桌了。饭间也是一片其乐融融，谢家姐弟有秦芳在场不敢造次，除了缠着谢程英外，也没再对计蒙表现出敌意，等吃完饭，便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向老爷子拜年。谢程英带着两个孩子在楼上玩游戏，计蒙跟苏欣和秦芳坐在沙发上聊天。来的人计蒙都不认识，只好盯着电视看重播的春晚。
　　计蒙看着里头的小品，正专心着，突然有个人坐到她旁边，她转头一看，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而苏欣和秦芳不知何时已不在客厅里了。那人朝她笑笑，说：“没想到你居然就是谢程英那个‘妹妹’！”
　　他这样一开口，她就想起来了。那个游戏厅帮她赢娃娃的男生！
　　“是你啊！你是……”
　　“禹哲，我的名字。”
　　“哦，你好，我叫计蒙。”
　　禹哲戴了副黑框眼镜，比起上回靠在墙上抽烟的样子要稚嫩许多，估摸着年纪和她差不多。他环顾了一圈，问：“谢程英呢？”
　　计蒙指了指楼上：“在和小朋友玩呢。”
　　“嘁”他掀了掀唇，说：“他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你怎么不去？”
　　“我和他们不熟。”
　　禹哲朝她眨了眨眼，说：“既然这样，那你跟我出去玩吧！”
　　计蒙傻眼，立刻便拒绝：“不要！我和你也不熟！”
　　他笑得挺好看，疲痞地说：“出去玩一趟不就熟了？”说完不由分说拉起她，对谢林轩说：“谢叔叔，我带计蒙出去逛逛，您看成不？”
　　谢林轩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禹哲点头，看向计蒙，计蒙无奈之下只好点头。谢老爷子旁边坐着的男人似乎是禹哲的爸爸，他清了清嗓子，说：“禹哲，别玩太晚，早点回来！”
　　“知道！”
　　然后，计蒙就被他拉出去了。站在外面的马路上，她还有些莫名其妙。“我们去哪里玩？”
　　禹哲勾勾唇角，说：“我们等谢程英下来。”他见她一副怀疑的样子，胸有成竹地说：“放心，他肯定会下来的。”
　　他带着她绕到谢家宅子的后屋，随手捡起块石子，往二楼阳台上随手一抛，抛了两次，阳台门就被“唰”得拉开，一脸阴沉的谢程英出现在二楼，朝禹哲不客气地吼：“禹哲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他见计蒙呆呆地仰头望着他，那副白痴的模样更惹怒了他，他毫不留情地讥笑她：“计蒙，你跟他一样有病是不是？”
　　禹哲笑，“怎么也算兄弟一场，不下楼陪我就算，还要兄弟使出这种手段来，你瞧瞧你做的什么好事！”
　　“滚！”
　　“你不下来的话，我就把这小妞给卖了，反正她人生地不熟的，很好转手。”
　　谢程英冷笑：“关我什么事，你爱卖不卖！”
　　计蒙惊恐地看着禹哲，禹哲安抚地朝她笑笑，继续说：“你再不下来，我可就砸窗了，砸碎了我不负责的。”
　　谢程英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磨了磨牙，说：“好，你小子给我等着！”
　　片刻后，他气势汹汹地过来，一拳照着禹哲的脸就挥过来，禹哲一闪，两人连续拆了几招才罢手。谢程英说：“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吵醒那俩小屁孩？吵醒了你负责？”
　　禹哲了然地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那么有爱心，走！哥几个等你好久了！”
　　谢程英用脚尖指指计蒙说：“去就去，你带她出来干嘛？”
　　“长长见识不是？我说，咱们几个一年就见一两面，你脾气怎么年年见长，越来越不待见哥几个？”谢程英冷哼，禹哲促狭地碰碰他的肩膀，“不会还在为我抢走你小学的暧昧对象而生气吧？你他妈都有岑世希了，还会稀罕那妞？”
　　谢程英拍开他：“谁稀罕了？我就是看你不爽怎么了？”
　　“我还就看你爽！走！”
　　谢程英不甘不愿地走着，计蒙一时之间不知该跟还是该撤，她越走越慢，想着等他们不注意她就回去好了。谢程英突然回头，皱着眉看着落下一段距离的她，说：“你腿断了？会不会走路？”
　　她问：“你们要去哪里？”
　　前头的禹哲回头，说：“好地方，你来不来？”
　　计蒙想了想，狠下心跟上去。
　　他们去的是酒吧。大年初一，这酒吧不但没关，反而生意兴隆，开在隐蔽的地段，占了三层小楼，外部装修简单，内部极其华丽。偌大的舞池里，灯光迷离，男男女女混作一堆，衣着暴露，连去游戏厅都会紧张的计蒙乍一看到这副场景，只觉一股血冲到脑袋，面红耳赤得简直想逃走。
　　她不由自主地悄悄抓住谢程英的大衣，期望他能给她些鼓励，可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却也没有挣开她。
　　服务员一路领到二楼一个包厢里，替他们推开门，弯腰请他们进去。里头倒是挺正常的，坐着三个男的，看上去年纪都比他们大，见到他们笑得开怀。谢程英倒是很给面子地叫了几声哥，而后那个穿粉红色衬衫的男人的目光便不怀好意地扫到他身后的计蒙身上。
　　他问：“这个小妹妹是谁？”
　　计蒙放开他的大衣，说：“我叫计蒙。”
　　谢程英搭腔：“我后妈的女儿。”
　　众人恍然大悟，粉衬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啧叹着表示惋惜：“长得倒是挺秀气的，可惜有谢程英这样的哥哥，真是不走运。”
　　谢程英横去一眼，说：“别挑她，她跟我没关系。”
　　“哟，还挺护着呢，终于有个做哥哥的样儿了。”
　　谢程英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往沙发上一坐，就要去拿酒喝。计蒙虽觉得他喝醉酒的模样挺好看的，可如今没大人在，周围又都是些不认识的男人，他还是清醒着的好。于是她按住他的酒，说：“别喝了，会被谢叔叔发现的。”
　　粉衬衫笑：“发现了又怎样？”
　　计蒙答不上来，只不肯放手。谢程英皱眉，显然很不耐烦，说：“你给我松开，被发现也是我的事。”
　　计蒙仍旧不放，他拎起她的手一甩，吐出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他们几个喝开了，聊些计蒙听不懂的事和人，间或夹着荤段子。计蒙生怕谢程英喝多，好在这些人也就难得聚聚，喝几杯过过瘾，晚上都是要回家的人，哪能喝个痛快。
　　谢程英脸上还是有表情的，禹哲跟他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走回去，计蒙跟在后面，攥着一个橙子。这还是那个粉衬衫非要给她的，说是见面礼，她知道，他在奚落她来着，谁会稀罕一个橙子呀？
　　禹哲回头瞧她，乐了，说：“计蒙，给哥哥们掰两瓣橙子吃呗。”
　　“不要。”
　　“哟，脾气不小，谢程英，你不管管你妹妹？”
　　谢程英转身推了禹哲一把，不耐道：“你他妈离我远点，整天叽叽喳喳的，吵不吵？”
　　“成呗。”禹哲说：“你心里还是不痛快，大不了我给你打一顿，你不好好在这么，又没真被人占便宜去！”
　　“呸！要不是你，我会差点被那什么吗？”
　　禹哲把脸凑过去，大义凛然道：“打吧打吧，都陈年旧事了，瞧你心眼小的！”
　　谢程英还真不客气，一拳头呼过去，却在靠近他脸的时候稍稍收了力道，只把他打了个趔趄。
　　禹哲笑得很贱：“可你当年多机智啊，愣是从女人窝里跑出来了，我要是你，可没那个本事！”
　　谢程英低咒一声，说：“禹哲你个贱人。”
　　当年的事，直到后来计蒙才知道。小时候谢程英在老爷子家住，两人是一块儿长大的。谢程英上初一那年，初三的禹哲看上了个社会上的妞儿，那妞儿是个心眼不老实的，见禹哲和谢程英有钱，便使计想占些便宜。她约两人去公园玩，结果半路把禹哲勾走了，谢程英后颈被重重敲了一记，晕了片刻，醒来的时候周围围了五六个妖艳的丑女人，色眯眯地对他上下其手！他气得要死，奈何手脚被缚住，动弹不得。也幸亏那些女人蠢，他说了两句好话，就哄得他们乖乖解开了他脚上的绳子，这一解，谢程英就从地上蹦起来，不要命地狠踹几下，拔腿就跑。
　　他的上衣被解开了，钱包被摸走了，脸上还有几个红红的恶心的唇印。他一路跑到大马路，看到优哉游哉晃过来的禹哲，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使劲往他下身踹了一脚，禹哲半天直不起腰，还未发作，就看到谢程英身后踩着高跟鞋追来的几个女人，脸色一变，不管不顾拉着他就跑，直跑到大院。这几个女人原本也就是摸个钱包，可见谢程英长得俊，就起了轻薄的心思。谢程英怒火中烧，一年都没理禹哲。
　　后来计蒙听到这些事，笑得不行，一想到那时候的谢程英，就觉得那一定是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