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来录》庵子

1、第一章

　　长沙西街。

　　这里是长沙最繁华的闹市，熙熙攘攘的人潮在这个巷子里来来往往。走，继续向前走吶。终于来到巷子的根部。很奇怪的，这个巷子没有出路，反而有一处阁楼。说是阁楼，只是大家的猜测，因为这处地方时常大门紧闭，以一副与世隔绝的姿态面对外人的探寻。偶尔有人从外面向里窥望，也只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这条巷子里的人都说这户人家古怪，做生意常在深夜。且店主平素太过孤僻，街上的住户大多没有见过本人，久而久之都起了一种好奇心。所以说人有时候很奇怪，看别人是越神秘越是想扒扒你。于是常有人向收租的刘大妈询问此户主人的事迹，但都被刘大妈笑笑混过去了。后来又不知从哪传出个风声，说是那户人家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众人都恍然大悟，纷纷猜测是哪方面的见不得人，得出的结论实在有伤风化，这里也就不说了。说也奇怪，从那以后，竟也没人有兴趣去打听这户人家的事情了。

　　“有伤风化？”一个青年端着个青瓷的大海碗正吸溜着粉丝，闻言疑惑了。他确实是没有明白过来。

　　国字脸的大男生看起来很无奈，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涨红了脸：“你真的不知道外面怎么说我们，
　　大家都说这里是做见不得人的生意…比如说，比如说那个，洗脚按摩大保健！！！！！”

　　一口气说完后他惴惴不安的低头吃粉，不敢看老板的脸色。过会儿酸辣扁粉吃完也没见老板有啥动静，抬头一看老板正撑头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直播间，不时自言自语。

　　电视上正在报道从湘江捞到一只无名女尸，目前仍无法确认尸体的身份及死因，警察正在追查云云。

　　国字脸直眨眼睛，贯彻一个愤青的专业素养，直喷：“最近怎么这么多事儿，三天两头一个命案，这些警察都是吃屎长大的吧！没点用！”

　　听着他的吐槽，老板看起来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几乎要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只招呼他快去把店门开开好做生意。

　　国字脸应着声去抬门栓，这点也与众不同，这家店到现在都一直用着一把桃木制的挡门栓，他曾劝过老板要与时俱进，起码换一把防盗的大纲锁才安全高档。老板当时的表情怪怪的，后来他看到某个藏宝节目上面竟然登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门栓时有一种迎风流泪的冲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对了，小羊你说的大保健是什么意思？”老板这才想起这茬。

　　小羊…杨博百忙之中挤出个猥琐的笑容对着老板挑眉毛：“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做的事。嘿大家都懂的嘛嘿……”

　　老板才反应过来，登时笑的浑身颤抖：“哈哈…想不到凌生找出这么个理由…哈哈…哈咳咳咳咳…”

　　杨博看着老板咳的脸色通红，忙去倒茶。待转过身时已经看见凌生站在老板的身后给他轻轻的拍着背。

　　“凌哥。”杨博忙敛了笑毕恭毕敬的打招呼，直接把茶水递给凌度。

　　“嗯。”凌生接过茶水慢慢喂老板喝下，面无表情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老板喝了点水压下喉头的不舒服，摆摆手说：“没事儿，我就是听到个笑话太荒唐了，一时笑岔了气。”

　　凌生没说什么，仔细查看老板没大碍后就径直回了二楼。

　　杨博看他上楼才松了口气。马上对着老板愁眉苦脸的说：“这下凌哥又要觉得我带坏了你，我可真冤啊我！”

　　老板喝着茶闻言笑笑：“凌生他可没有你说的这样不明是非。”

　　杨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想：那是老板你不了解凌哥！说实话，他在这家店工作了这么久，最怕的不是老板，而是这个凌哥。他私心里总觉得凌哥身上绕着一股阴气，冷的人心里发憷。老板对于他这种想法很是惊奇，在他看来，凌哥是一个顶友好良善的年轻人。

　　“凌生平日是少言寡语了些，但他本来性格绝不是你想的这么冷情，他要是听到小羊你这样说，保不准要伤心的。”老板曾经义正言辞的替凌度说话。

　　“凌哥伤心……！”杨博狠狠打了个寒颤，竟不由自主的脑补出凌哥缩在墙角画圈的场景，他被自己这种荒唐的联想震惊，忙紧闭了嘴巴不敢反驳。

　　他不知道凌哥和老板之间的关系，两人似乎是朋友，但凌哥对老板的态度太过恭敬，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然而要说凌哥是老板的雇员……

　　杨博看一眼正喝茶玩游戏机的老板，摇摇头，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离奇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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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店铺廊灯闪了几下。杨博抬起头，经验让他知道，生意上门了。

　　片刻后，一只苍白的手挽起帘子进了店，走了几步便停下，静静的立在过道一动不动。杨博忙走过去招呼：“小姐，请往这边坐。”说着引着她坐在明亮位置。

　　他们店有个规矩，凡是客人上门，必先奉上一碗茶水让客人饮下。老板曾苦口婆心的教育他这是经商之道。一般都是在客人喝过茶后，老板才会接诊。

　　对了，他们的确开的是一间诊所，只在夜间开放的诊所。

　　此刻，杨博一边倒茶一边装作不经意的观察着女客人，只见这个女人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丝都在冒着凉气，脸色惨白，嘴唇被冻得发紫，整个人显得可怜兮兮的。他把茶递给女人，女人看了一会儿茶水一饮而尽，喝的太快有茶水顺着嘴角溢出。

　　杨博递上一张纸巾，女人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的手，没作任何反应。杨博干笑一声，默默的放了纸巾回到前台。

　　这时候，前台上的铜铃脆生生的响起了。

　　“这位小姐，请移步内厅，陈医师会在那儿等你。”杨博马上给女人指路。

　　女人僵硬的步入内厅。

　　呼…又是一个奇怪的客人。杨博檫着杯子，苦恼的想。他从没见过这些进内厅的客人再出来，一个个全从后门走是什么意思…他自认服务态度绝对一流，完全没有怠慢过任何一个客人呀。

　　廊灯一闪，杨博回过神又去招呼新来的客人了。

　　内厅。

　　烛火渐渐昏暗起来，陈一时起身剪掉垂在蜡滴里的灯芯。

　　两人相对无言。他并不着急，随手从案子上捡了一本杂谈翻阅。

　　良久，久到陈一时看完了余下的半本书。湿漉漉的女人终于颤抖着开口，而她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出的一般暗哑：“陈医生，可不可以解我一世心魔？”

　　陈一时这时才看她一眼，弯了眼撑起下巴，打量着她：“岐來万事皆可解。问题在于，你付不付的起我要的报酬？”他的语气依然十分平和，仿佛只是与朋友闲聊一样。

　　“……”

　　“报酬是，你的三魂七魄。”

　　火光突地一跳！

　　终于，女人咬牙，直盯着陈一时的眼睛，逼出几个字：“愿、付、一、切、代、价！”面皮刹那白骨深深，不过一眨眼。

　　听说，长沙西街有间岐来诊所，只要付出同等代价，便可治世间各种苦痛。

　　又听说，这家店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只因为，来往岐来的客人全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