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首天涯》儒独行

1、第一章 出谷

　　故事的一开始，便是一个疯子和一个混蛋的痴愚罢了。

　　无人知晓的青山碧落，苍翠葱郁。满眼的杂草堵住了去时路，倒也叫人看不出大山深处的山谷里居然有人居住。

　　一袭白衣长衫的谢容华拿着两坛酒，另一手拿着折扇温文尔雅的迈步进入杂草丛生的山谷里。那里，有一个混蛋在等他。

　　山谷里唯有一片竹林，林子的中央便是那个混蛋的房屋。谢容华望着空无一人的竹林和房屋，摇着折扇谦和开口。

　　“混蛋，谢某来找你喝酒了。”谦和的声音虽不大，却是可以回荡山谷。

　　混蛋，是君晔的外号，独属于谢容华一人可以叫。虽然君晔不觉得自己是混蛋。

　　谢容华等了一会，见无人出来，便走到树下的石桌旁，自己倒酒喝起来了。

　　“疯子，喝酒也不带我。”忽然，从谢容华头上倒立下来一个人。正是在树上睡觉的君晔，谢容华口中的混蛋。当然，疯子是谢容华的外号，同样独属于君晔一人可以叫。同样，谢容华也不觉得自己是疯子。

　　谢容华没有丝毫被吓到，显然已经习惯了。他摇着酒杯，浅笑道，“是混蛋睡觉了，没有听到谢某的呼喊。”随后为混蛋君晔倒了一杯酒，“不过，现在也不晚。混蛋，一起来喝酒。”

　　混蛋君晔从树上下来，接过疯子谢容华递过来的酒水，随意的喝着。君晔身着一身带着补丁的灰衣，前襟大开，随性而狂野。墨发三千用白绸带随意系在脑后，俊美无俦的脸上时刻一抹邪笑。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老子很狂野”的气息，难怪谢容华叫君晔混蛋，虽说君晔完全不认为自己是混蛋。

　　而混蛋君晔的至交好友，便是他口中的疯子谢容华。一袭白衣风流温润，墨发用布带系住，折扇一开，回眸一笑便是春风拂面，真真是叫人心猿意马的梦中情人，也不知道为何会成为君晔口中的疯子。

　　君晔喝着酒，桃花眼侧头看着一旁喝酒都是温润的谢容华，“疯子，你许久不来找我，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入谷啊？”

　　君晔和谢容华虽是至交好友，但是他们之间有一个决定：不问出处，不问归处，不问前缘，不问后续，不问浮生，不问蹉跎。

　　也是这六不问，让他们二人之间清透如水，冰清玉洁啊。

　　喝酒的谢容华微微一笑，凤眼里却是没有多少暖意，“没事便不会来找君子了。”君晔无奈，他在谢容华的印象里一会是混蛋，一会是君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有多重人格呢。

　　看样子自己不问，疯子是不会说话了。

　　“所以？你来找我，不会是因为你招惹了风流债了吧。”别看谢容华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其实哦，谢容华不仅是贵公子还是个风流客呢。君晔曾经就说谢容华的一生执念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谢容华挑眉，凤眼里起了波澜，“还是君子了解谢某啊。”喝着酒，谢容华终于开口了。“其实嘛，谢某来此一是为了可以和君子喝喝酒，叙叙旧，二嘛，君子隐居山谷已经二十年了，真的不打算出去逛逛？”君晔没有隐居时，算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练得一手的好武功，其中的《秋凉梦》更是打败天下无敌手。不仅让君晔一口气登上了人生巅峰，还将君晔的容颜永远的留在了二十二岁。可惜了，君晔却在三把火的巅峰莫名退隐了。

　　如今能记得还知道君晔此人和君晔在何处的，唯有疯子谢容华一人了。

　　君晔笑的潇洒，“好友，你若是惹得一身骚，可别往老子身上泼哦。”谢容华笑道，“不敢不敢，君子当是君子，谢某虽爱女色，却不敢惹君子不高兴啊。”

　　两人说着笑话，却没有人再提出谷的事情了。

　　“喏，给老子吃。”说话的君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樱桃，分给了谢容华一些。谢容华笑着接下，随后便听见君晔询问道，“给老子说说，公子你又招惹了怎样的奇闻异事。”好吧，君晔和谢容华可能都有多重人格，一会一个混蛋，一会一个疯子，这下子两人都变成了君子和公子了。

　　虽然他们两人并不在意，还在四个外号里变化自如。

　　谢容华吃着樱桃，映得嘴唇都微红，“也没什么，就是看见尸体了而已……”

　　几天前，谢容华刚从快/活/楼里走出来，脚还没有落地呢，就听见一声“砰”的物体落地的声音，随后便是女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他半眯着眼睛才看清眼前的画面。

　　一个没有头的男子倒在自己的眼前，鲜血流了满地，真真是脏了此地的喜庆。谢容华虽然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但是个□□好风流，许多天没有解渴了才跑到楼里快活几天，没想到便遇见了这样晦气的事情。他虽然想一走了之，但是嘛，为了不招惹麻烦上身，他便停留在楼里几天。事实上，谢容华选择的真是相当的对啊。不仅解了渴，还没有麻烦事情上身。

　　不过，没有麻烦事，不代表麻烦事不是自己找上门来。死的那名男子竟然是沈家的二公子沈明松。哦，说起沈家，那可算是人人皆知的大户人家。沈家最早是在朝廷里当官的，后来沈家的老爷隐退来到了江湖里，当起了江湖里的大户。无论黑白两道，沈家的老爷都涉足参与了，所以黑白两道哪怕是已经离开的朝廷方面都会卖给沈老三分薄面。

　　如今沈老的二儿子莫名死在快/活/楼里，而谢容华又正好在楼里，多多少少被盘问被跟踪调查了。如今好不容易甩掉沈老的那些跟踪者，这才没有暴露君晔这山高水远却寂静清雅的山谷。

　　“噗……”君晔将樱桃核吐掉，桃花眼里满是揶揄，“然后，你时不时的便被请去沈家喝茶。”谢容华满脸无奈，“君子好友不可打趣于谢某啊。”君晔不屑哼笑，“你虽然是小人物，不会武功什么的，但是看在公子你那张脸，君子相信，沈家顶多也就是请你去喝茶而已。”

　　不能不说，谢容华的脸真的没有辜负他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性格。就算谢容华再怎么的风流，看一眼他的脸，就可以不再生气，任由对方说的天花乱坠。

　　君晔说的，叫谢容华满脸的无奈，但是眼里多少还是可以看到些许的得意，毕竟能在女人堆里活的风生水起，还只是真的请去喝茶，那不能不说，命真大啊，上辈子的运气全都放在今生了。“如果真能够看脸就可以解决的话，谢某真是谢天谢地了。”

　　君晔翻了个白眼，黑眸里虽深邃的让人看不透，但是此人还是很会扮猪吃老虎的，至少他与谢容华初次见面，便将谢容华的真面目逼出来了，虽然初见的君晔根本不知道那是谢容华的真实面目。

　　“好了，别的不说，就给老子说说沈家那个老爷子是打算怎么处置他儿子的事情的。”君晔虽然二十二岁驻颜不老，但是如今已经隐居差不多三十年的他已经三十岁了。不过，君晔也不说破，反正他很喜欢自己的年龄，而且…自己的年龄说不说又有何用。他喜欢隐居，不喜欢麻烦。

　　谢容华看着君晔身后盛开的花树，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十天之内若是没有人出来自首的话，快/活/楼里的众人都可以下去陪沈明松了。”说的丝毫不在意，仿佛他自己不是当初身处快/活/楼里的风流客一样。

　　君晔一听这话，哈哈大笑，“哈哈哈，没想到公子你到底是死在风流之下，老子算是开眼了。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看着笑的连樱桃都拿不住的君晔，谢容华倒是不在乎，毕竟他的确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但是…“谢某不愿为了一个陌生男人葬送自己的性命，所以，这不是来求君子帮忙了吗。”说完用那张可以迷死男女老少的俊脸注视着君晔，声音轻呼到了极致，“君子，你会武功，可以帮我找出凶手救谢某的性命。而且…君子你多年不曾离开山谷，出去看看却也是无妨的，对吧。”

　　“啪！”君晔一巴掌推开那张俊美的脸，摆着一张臭脸，“救你？好让公子你继续风花雪月？”捂着脸的谢容华点头笑的文雅，那模样好像得了便宜卖乖的文人，欠揍。君晔将最后的一个樱桃吃完，狠狠的瞪了一眼谢容华，“跟你出去玩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老子出力公子你得出钱。”意思是，让老子帮你抓凶手保你命，条件很简单，老子出力出武功，但是老子身无分文，钱财什么的全部由公子你来出。

　　“尤其是……”君晔大爷似的摇晃着樱桃梗，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得到君晔的同意，谢容华当然十分高兴了。一个劲的点头，“好的，君子出力谢某出钱，而且樱桃管够。”

　　听到钱财和樱桃都有了着落，君晔笑的无比开心，豪气万丈的拿起酒坛就大口喝了起来。“公子，你可真懂老子啊。”喝酒的那动作，爷们至极啊，虽然…如今的君晔的相貌不过二十二岁，比谢容华大了一岁而已。

　　谢容华笑着错开折扇，任由君晔将两坛酒都喝光。随后…就听见了君晔说了一句让他嘴角抽搐的话。

　　“那个…公子，刚刚给你的樱桃，老子…好像没有洗手。”谢容华的扇子一顿，疑惑不解。

　　“…老子刚刚用手抠了脚……”所以，刚刚的樱桃上全是……

　　“咔擦！”没有武功内力的谢容华生平第一次用蛮力，将手中的折扇折断了。

　　谢容华笑的僵硬，一步一步走向脸色大变的君晔面前，“没有关系……”说着，狠狠的将君晔臭揍了一顿。

　　两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君晔穿着一身补丁灰衣，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山谷。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谢容华，那模样显然恶心至极。

　　但不管怎么样，君晔出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