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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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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容之缓过神来,羽华已经扶起容之,问道,“路明可有受伤了?”容之摇摇头,微笑道,“不碍事,都是些小磕碰。”羽华这时便看到容之脸上的血痕,拿出自己的手绢正准备擦拭,容之却欠身躲到一边,说道,“劳烦覃小姐担心了,只是小姐怎知道这样的鬼屋子?”羽华见容之没有圆了自己的好意,有些赌气地说道,“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样的地方的?”容之笑道,“我自然是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刚来到按照信上的地址的地方却不知被什么人打晕,待我醒来便在这里了。”羽华整理好自己有些歪的洋帽子,慢条斯理地说着,“路明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离开这样的地方,赶快回北都,静林……他们都等着你的消息呢。更何况近日的报纸分分明明地写着静林的哥哥从静鸣逃了,静林这边你都得劝着不是?”容之听了眉头一皱,不说什么,抖抖外套上的浮土,回道,“若是这样,这里的烂摊子还需要覃小姐收拾了,路明先行告退。”覃羽华点了点头,门前站的一列人闪出一支队伍,容之感叹覃家家仆的气魄,不再犹豫,赶忙奔到火车站买了最早的一趟车的票,准备奔往北都。
不巧的是,容之刚登上去往北都的火车,静林静鸣这边正好才到苏南,诺大的苏南城哪里知道容之的下落,兄妹俩的身份又不容易登报寻找,俩人临着火车站的地方找了一个旅店,虽然环境不如公寓干净,勉勉强强地还能住。兄妹俩商量着找容之的方法,身边也并无家仆或是些可靠的人,二人就这么在城中耗了三日,终究无果。
待到第四日,静鸣直道,“静林,若再没有个线索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容之了。”静林不语,只生生攥着那朵干花,精明问道,“都这个时候你净想些儿女情怀的事情,你再怎么用力地攥在怎么祈愿,容之都是不可能马上出现的。”静林问道,“既然容之多日没有给信,必然是遇到什么难缠的事情。”静鸣道,“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你在这旅店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苏南城上面的人查的紧,比北都还要乱些。”静林叫道,“哥哥,我也要去。”静鸣哪里肯静林去,劝多次都没有用,静鸣急了,掏出手枪,对准静林的脑门,吼道,“你给我在这里待着!否则我就先一枪毙了你。”静林也不示弱,用手拨弄着枪口使其贴紧眉心,低声嘶吼着,“哥,容之我放心不下,你此行前去怕也是要凶多吉少,若是你们二人都回不来我也没有活的意思,毙了我也正好。”静鸣吃了一惊,食指已经从扳机上松开,渐渐地枪也放了下来,静林的手慢慢退开枪。静鸣坐在椅子上,不抬头,问道,“静林……你真的愿意去?”静林更坚定些,点了点头。静鸣道,“那明天出门看看吧。”静林道,“哥你有什么样的计划吗?”静鸣微微一点头,顺手拿来一张废旧的纸,用笔画着,“苏南本就是一个小地儿,不如苏北,既然这样,能藏容之的地方也不多,我看平草山那一带人烟不多,没什么人在那,明日一早便可前去那里,只是……会辛苦些,乘车到了平草只能徒步走到平草山那里。”静林默念一声“阿弥陀佛”便去睡觉了。
也已经入夜了吧,窗外已经静悄,连蝉都不再叫唤,偶有蛐蛐儿的声音扰的静林心里烦闷。她哪里睡得着,月光照的她的心冷冷的,像涟涟绵雨把心呼吸的通道塞得满满都是水,跳动一些便需要大口的喘气。静林斜靠在床上,正透着那月亮看,忽然感觉现出一道影子,接着便是容之的脸。静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无论自己怎样地搓揉都让她感到“容之”是那样的真实,只是他和她都仍是孩童的模样,她穿着母亲刚刚做好的小花裙子,踩着松软的泥土向前走着,来到莫家门口,大声喊着“莫容之”,半晌他才从朱红的大门里露出小脑袋,向静林一笑,小小的静林嗔道,“容之哥哥今天迟到了!说话不算数!昨儿可是说好的要出来去那野山上玩,这可都晚了一个钟头啦!”容之顺手在莫家门口的大银杏树前摘下两朵花,笑着递给了静林说道,“我们家明天出远门,要出很多年的远门,若是十年后还能见到我便带你去那野山上玩。”静林撅起嘴死活不乐意,眼瞅着泪都要挤出来,容之连忙劝道,“我真的很认真的,若是你不信,我送你这朵花,我也留一棵相同的!”静林这才停止哭闹,小声问道,“真的么?”容之哈哈一笑,说了“保证”多遍。自那以后静林再未见到容之直到上了大学校。“啊,真有些冷啊。”边说静林打了个喷嚏,顺势打了一个寒战,再看月亮时,年少的他和她都已经不见了,静林忍不住哭了出来,但又怕惊扰了哥哥,只能默默地任凭那些富有感情的液体划过脸,滴落在床褥上。
哭咽的声音埋进了被子里逐渐被碾成碎片,但脑海里他的音容笑貌却如同梦魇缠住了她,有时使她难以呼吸,有时甚至连气也喘不过来。静林已经不敢再看那朵枯萎的花,仿佛她正面对着容之已经枯萎的命,她不愿看,也不敢看这样的场景。月色浇筑在干枯的花瓣上,反射出令人颤抖的诡异的红色,有些发亮却又像沉入深井的花的颜色逐渐消亡。
静林不得不做一个深呼吸,又默念了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地放在胸前双眼微微闭上,忽闪忽闪的眼睫毛上仿佛还有液体涌动着,被月亮照的光亮。
容之不花二天便到了北都,下了火车便慌里晃神地奔到公寓,没从房门直接进,原来公寓竟然在水道旁还有一条小道,除了静鸣和易平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条暗道,这暗道直通到容之卧室。这次容之怕引起骚乱便从小门进来,从卧室来到客厅却发现竟没有一个人,容之的心也慌了,叫着,“静鸣!”过了一会儿又叫着,“静林!”留给他的只有水池里水滴敲打地面的声音。这声音让他越听越心碎。他本是个严谨的人,却把她遗留在一个危险的地方;他本是个考虑周到的人,谁料却让她的哥哥逃不过一劫;容之正悲伤着,忽然一笑,像疯子般的傻笑道,“静林莫不是去苏南找我去了,若是这样静鸣一定跟着的。”莫容之蹲在地上趴在水池旁已久,腿有些酸痛,支撑着起来径直去了卧室,没待一会儿便又从卧室走出来,在客厅来回的徘徊,皮鞋声震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咔咔”声,他围绕着桌台来回地转圈,不断思忖着,“兄妹定是去了苏南,但苏南是上面人的大本营,虽然地方小却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加上地方富庶静鸣这么一去真的是要送死的啊!” 忽然脚步定下,“不成,我再怎么样也要先保住静鸣,还有……静林。” 披上外套,容之连饭也顾不得上吃,又冲到火车站,那检票的一看又是他,乐了,“您这又是去做什么?这么奔波可是够辛苦的!”容之没时间理会,待坐上火车,心却格外的像火烧,这场火在心中蔓延的越来越大,火苗直窜到喉咙,他不断地吞咽却止不住。容之算是第一次明白了“心急火燎”的感受。火车在山林间行驶,车轮发出“咣当”的声响,他却感到那是静鸣生命的倒计时,也是静林生命的倒计时。他感到兄妹们需要他,但他却没法出现在静林面前,替静林分担些烦忧,却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时间好像凝固了,从氏兄妹得不到容之的任何消息,容之也不知道兄妹的安危。北都和苏北逾两千里地。静林在旅店的开始几天看到那朵枯花哭着拉着静鸣要去找容之,过了几天便冷静了下来。
“哥,我听说苏南曾是’上面人’的老窝,你现在这样去救容之岂不是铤而走险?这步险棋若是走好了也便不用再理会,若是走不得你我只怕活路已尽。”静鸣摸摸下巴,在纸上涂抹些什么,照着幽黄的油灯,静林勉勉强强地看着静鸣写的字:
我担心隔墙有耳。
静林笑笑,结果笔,略微思考沾了些墨提笔写道,
考虑到如此不愧是被逼迫出来的人
静鸣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禁不住地叹气,写道,
家里事忙,你这个女孩子到不怎么操心。容之一时半会可能不会在明中露面,我们也只能暗里行事,只是我得先在苏南城找份体面的活干。咱们带的盘缠不多了。
静林点点头,向哥哥比了一个手势表示同意,二人不敢怠慢将纸扔进油灯里看着最后一点纸屑变成黑色的粉末才盖上灯盖去睡觉。临睡前静林又更换了一盆淋在干花朵上的水,不放心地看了半天,不住地小声念着,“容之!容之!”等脑袋也疲了才昏昏睡去。